第30章 第30章
第三位出現的人,我甚至叫不出名字,若非他提到袁錚,我都無法認出眼前人。
崔灝絕不是光明正大進宮來的,且不說他的身份不該出現在芳華宮,便是他這一身不倫不類的宮人打扮,也是極為不合適的。
但他提到了袁錚,我又努力回想了與袁錚的數面之緣,果然在記憶中搜尋到這個人的身影。
他是袁錚的拜把兄弟,西南崔家嫡子,如今的九城司統領。
他翻墻進來對著我行了恭敬的臣子禮。
“九城司統領崔灝,參見安妃娘娘。”
“將軍免禮,不知將軍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受故人之托,特意來此提醒娘娘,三日后太后壽宴恐有變故,若娘娘需要幫手,可派人往東桜門下六角亭尋臣。日后若有大事需要幫忙,也可在亭內右手第二根柱子腳下暗格留消息,臣會為娘娘做一件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說完再行一禮,起身就準備走了,我慌忙叫住他。
“將軍留步!不知將軍為何要為我做這些事?又是受何人之托?”
他沒有回頭,孤傲的背影看著似是蕭索。
“故人已去,恕臣無法告知娘娘,但娘娘盡可放心,臣既敢承諾便會做到,因為欠了別人的命,一定要還。”
崔灝片刻便消失了蹤影,仿若從來沒有踏足過芳華宮。
最后來的,是我根本不認識的人。
“戶部尚書庶女徐楹拜見安妃娘娘,情況緊急,還請娘娘恕臣女失禮,借一步說話。”
眼前女子嬌俏玲瓏,一雙靈動純潔的鹿眼慌亂地掃視著四周,似是防備有人發現她的蹤跡。
我將她迎進芳華宮,她才舒了一口氣又端端正正行了禮。
“抱歉打擾娘娘,您可能不認識我,我是三年前新上任戶部尚書的庶女,今年除夕宴剛被指婚給晉陽王做側妃的徐楹。”
的確是從不認識的,她這樣的身份在盛京貴女圈幾乎排不上號,別說與我們交好,便是想擠到我們面前說句話也是不易的。
“的確是個美人,端貴妃好眼力,晉陽王好福氣。”
她緊緊抿著唇,似乎對我的夸贊心存抗拒,突然跪在我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這是怎么了,快起來,有話慢慢說就是。”
“求娘娘救臣女全家性命!”
我大為震驚,連忙伸手托著她的手臂想將她扶起:“徐小姐這是從何說起?我不過一個深宮婦人罷了,你想必也聽說過,我被幽禁芳華宮,連宮門都不得踏出半步,又如何能救你全家性命?”
“娘娘,您可以的,只有您可以的!”徐楹沒有起身,只是淚眼婆娑地看向我,“臣女全家實在走投無路了,臣女才冒死來求娘娘。”
說著,她竟解開層層外衣,在我無比震驚的眼神中,從里衣內側取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極為輕薄的紙張。
“這是三年多前蘭州賑災貪墨案,晉陽王與前任戶部尚書勾結中飽私囊的罪證。”她跪在地上低垂著頭,將紙張高高舉過頭頂。
“晉陽王就是為此才娶臣女為側妃,只為牽制臣女父親向他投誠。”徐楹聲音哽咽卻不卑不亢,“臣女父親一生清廉忠正,不愿與晉陽王勾結為虎作倀,如今徐家上下已被晉陽王監視控制,這份東西若被晉陽王得到,徐家必將家破人亡。”
“你或許該把這個交給陛下,由陛下圣裁。”
“不!徐家不信天家,只信晉安王!”
我再次震驚,這又如何牽扯上阿羨?
“娘娘可以認為這是徐家對晉安王的投誠。當年的事,唯有晉安王憑一己之力護佑蘭州百姓,天家對此置若罔聞,徐家若無晉安王相護早已化作黃土,哪來戶部尚書的高位。”
“就在除夕宴前,家父向天家上書,這兩年天災頻仍,百姓生活困苦,可否降減稅賦恢復民生,又可否將除夕宴辦得樸素些,平日里宮內也不要過于鋪張豪奢。”
“您知道天家是如何說的嗎?”
“這……我不敢揣度圣意。”
“莫說您不敢揣度,便是家父在場聽了,都不敢相信!”徐楹話中隱含冷意,“天家說,那便再苦一苦百姓吧。”
我今天自見到徐楹已受了太多震驚刺激,此時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臣女知道,臣女今天所說都是大不敬,但凡泄露半句,徐家上下株連九族的罪過,但臣女還是要說!”
“現在天下何人不知,晉安王殿下對娘娘深愛入骨,徐家如今將此罪證上呈娘娘,一來轉移了罪證,晉陽王得不到便有所忌憚掣肘,不敢貿然對徐家下手。二來,就算晉陽王貿然屠戮了徐家,這份罪證給了娘娘,遲早會交到晉安王手上,晉安王可以為徐家平冤,讓惡人伏誅,徐家泉下也可安息了。”
徐楹跪的筆直,端舉著罪證的手無絲毫顫抖,但我知道,這輕薄的一張紙,亦有千斤重,我不敢接,又不得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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