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嬪見我神情凄惻，便放下手中的東西扶著我坐下寬慰我：“安妃娘娘，節哀順變……我知你與樓小姐姐妹情深，可如今，唉……真是可惜。早知如此，那天我再勸勸她就好了。”

        “那天？”我抬頭看向她，“什么那天？勸她什么？”

        英嬪環顧了四周的宮人，揮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了，才拉著我的手低聲嘆氣：“唉！實不相瞞，我家施文斐鐘情樓小姐多年，娘娘也是知道的。雖說樓小姐被逼嫁入鄧家，可鄧彰是個廢人又不能人道，就算能，憑文斐對樓小姐的真心，應該也是不介意的。”

        “文斐便是來求我，讓我幫忙勸說樓小姐不要嫁給鄧彰，若真是逼不得已嫁了，文斐也會找機會讓她與鄧彰和離，文斐再去樓家求娶。”

        “也怪我，雖說我是施家人，可與英國公畢竟隔了一層，為了家族我可以盡我所能，可為著小輩的兒女情長，得罪端貴妃和鄧家，我又覺得……若知道是因我瞻前顧后權衡利弊，沒有盡力勸說樓小姐，害得樓小姐殞身宮門，文斐一定會恨我入骨。我自己這心里……娘娘，您若要怨恨我，我也認了，若不說出來，這事壓在我心底，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說到此，英嬪也紅了眼眶：“我明知道她是那么好的姑娘，卻沒有留下她，我……我很自責。”

        我知道，這不是英嬪的問題，不論有沒有英嬪和施文斐，小六都會誤入歧途。

        若英嬪沒有問題，那另一位便是，長公主。

        可我想不通，因我們與平梁私交甚篤情同姐妹，長公主一直待我們如同自家小輩，向來寬和慈愛，得了什么好東西都想著留一些給我和小六，她那么好的人，又怎么會害小六呢？

        這事情我一定要找到真相，不然我一生都會背負對小六的虧欠，不得安心。

        一時間找不到關于長公主的突破口，我只能又沉寂下來。

        一晃眼又是一年生辰，孫嬤嬤早早就為我煮了長壽面，困在深宮的這些年，早已被人遺忘了生辰，唯有孫嬤嬤一年一碗長壽面，一直陪在我身邊。

        “娘娘，佛香已經請好了，您吃完面歇一會再去，要抄的經書已經放在您書桌上了。”

        “謝謝你，孫嬤嬤，謝謝你這些年不離不棄陪著我，不然，我恐怕不能熬到今天。”

        說不感動是假的，即便時至今日，我還是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她，但只要她還在我身邊一日，我便會護她一日。

        “娘娘可是折煞老奴了，”孫嬤嬤笑起來，臉上有細密的溝壑，那是歲月的痕跡，臉頰上那塊傷疤，似乎也因眼睛里盛滿的慈祥而失去了可怖，“娘娘是有大福氣的，老奴只管把娘娘照顧得妥妥貼貼，娘娘能好就是老奴最大的福氣了。”

        “嬤嬤，你一早起來忙活也辛苦了，我這也沒什么事，你去歇歇。”

        孫嬤嬤畢竟年紀不小了，身體比不得年輕人，硬是撐著陪我燒完了香，又誦了一篇經文，才去歇下。

        我抄經書抄得入迷忘了時間，一抬頭已是深夜，崔灝在書房外間的軟榻上睡得昏天黑地。

        大約習武之人極其敏銳，我剛走近幾步他便瞬間醒來，眼睛里迸射出攝人的精光。

        “你這人怎么回事，悄無聲息來了就算了，睡得這個樣子又醒得一驚一乍，存心要嚇我嗎？”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打著哈欠歪回了原處：“娘娘恕罪，臣這樣刀光劍影里出來的人，不謹慎些只怕命就沒了，也是習慣了，沒辦法。”

        “我會害你嗎？你就這么防備著我？”我歪了歪頭笑著問他。

        “娘娘自然是不會，”他笑意明媚，“所以從今日開始，臣會努力習慣放下對娘娘的戒備，絕不再嚇著娘娘了。”

        “這還差不多！”我倒了兩杯茶，已經冷了，好在我倆都不是講究人，就著冷茶一人一杯喝起來，“這么晚找我什么事，今日值夜嗎？”

        “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崔灝這個向來直腸子的家伙竟然吞吞吐吐起來，我倒是更好奇：“什么大事？很難說嗎？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不必勉強。”

        “不勉強！不勉強！”崔灝連連擺手，又憨笑著撓頭，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個錦帕包裹的東西遞給我。

        “這什么？神神秘秘的……”一打開，我愣在當場，錦帕中是一支極好的東珠制成的流蘇發簪，“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崔灝瞥開視線憨笑著，“臣湊巧知道今天是娘娘生辰，總不好不送個生辰禮物，臣祝娘娘芳齡永駐，心想事成。”

        崔灝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他轉頭時，我卻恰好看到他微紅的耳根。

        其實我知道啊，早就知道啊！

        哪有人會不計后果不求回報對另一個人好呢？以故人之約也好，以贈香之誼也罷，我們都心知肚明，其實是永遠不能開口的一句，我心悅你。

        我把包著發簪的錦帕推回給崔灝：“你知道，我不能收的。”

        “娘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臣給娘娘的生辰賀禮，也不行嗎？”崔灝有些不甘又有些急切。

        “崔灝，為什么要那么傻呢？你明知道我不會收。”

        “是啊，臣知道啊……”崔灝終于頹然地坐了回去，“臣一直都知道啊，可是臣就想一直當這樣的傻子，可以嗎？”


　　(https://www.dzxsw.cc/book/18946469/3353510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