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復雜地看向楊駿：“師兄，你該不會不知道送女孩子發簪是什么意思吧？”

        “自然……是知道的。”楊駿一說話就臉紅，此時也不知到底是真存了幾分心思，還是習慣性臉紅。

        按大乾的習俗，男子若遇到心儀的女子，便送她一支簪，女子若接了簪，便代表接受男子的心意和追求，此后男子可按六禮向女方下聘。若拒絕了簪，便表示女子無意與男子結兩姓之好，也免得男方貿然上門提親被拒絕了尷尬，結親不成反結仇。

        雙方若順利成親，女子出嫁那天需帶著這第一支簪出門，寓意佳偶天成初心不負。雙方若因為變故不能成婚了，女子便將這第一支簪退回，也意味著好聚好散各得歡喜。

        “師兄，你明知道……”我們之前沒有男女之情，我敬他如兄。

        “我知道啊，”楊駿笑著，臉色更紅，“可是，以如今的情形，林大儒是有意將你嫁給我。我希望你能嫁給兩情相悅的人，一輩子幸福和美，可若你不能嫁給一個真心愛重你的人，那我寧愿你嫁給我，雖然我不能給你愛情，可至少，我會永遠保護你照顧你的，你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小師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師兄……”我忍不住伏在楊駿肩頭哭，我所有的堅強和抵抗，在這一刻崩塌了。愛一個人太難太累了，如果注定愛一個人要這么痛苦，那我寧愿選擇不愛了。

        “傻姑娘，不哭了，哭就不好看了。”楊駿輕輕拍拍我的頭，“看看喜不喜歡，若不喜歡這支，我們再挑別的。別人家小姑娘有的，我家小姑娘也要有。”

        我抹著眼淚破涕為笑：“八字沒一撇，怎么就是你家小姑娘了？”

        “你是我妹妹，自然是我家的。”楊駿答得理所當然。

        “好好好，是你家的，那你家小姑娘要挑首飾了，掏空了你的小金庫可別哭！”

        我還是有底線的，沒有肆意揮霍掏空楊駿的家底，只挑了一對手鐲一副耳環一套頭面，楊駿挑了一支金累絲鑲寶石薔薇纏枝花簪，算得上是滿載而歸。

        感情的事看開了放下了，也就釋懷了，這近一年來的糾纏痛苦也算就此結束了，心里竟然難得輕松。

        晚上回了家還有些莫名激動，怎么也睡不著，哄著侍琴去廚房給我偷點酒，我要學學那些文士大俠，來個一醉方休。

        侍琴和侍畫苦口婆心，勸我消了這樣不可思議的心思，她倆被父親罰怕了，只說被我連累得天天抄書，再抄下去就成書法大家了。

        我這點放浪不羈的心思暫時被壓制下去了，只是或許逆反心理作祟，她倆越是勸我，我想喝酒的心思越重。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門去找楊駿，抓他陪我喝酒，想著就算被祖父和父親抓到要懲罰，也有他給我頂缸。

        楊駿自小就乖巧，從未做過如此出格之事，他自己也是滴酒不沾，不僅不陪我喝，還揚言要去找祖父告發我，驚得我落荒而逃。

        最后我不得不選擇去無恙樓，只是還沒到地方，半路遇到了阿羨。

        “喝酒嗎？我請客！”他如是說。

        其實我與阿羨如今的關系還挺尷尬的，心想著該怎么拒絕才妥當，卻聽他又問了一句：“怎么，卿卿不敢跟我喝嗎？”

        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時必是故意的，知我年少氣盛經不得激將，反正我就這么稀里糊涂入了他的圈套。

        我一心只盯著他手中的酒壺，馬車里彌漫著似有似無的酒香，完全沒發現他的馬車已載著我出了盛京的城區。

        “不是說喝酒嗎？怎么不喝？”

        “別急，喝酒要挑個合適的地方。”

        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我也沒有多問，萬萬沒想到他所謂適合喝酒的地方，竟然是皇陵。

        “晉安王這是何意？哪有到皇陵喝酒的，豈不是冒犯天威？”我想立刻掉頭就走，卻被阿羨拉住了手腕，這好像是他清醒時第一次主動拉我。

        “卿卿，我后悔了，”他長長地嘆氣，語氣似是幽怨，“我現在恨不能打死之前那個自以為是的謝凌宸。”

        “晉安王今天又要唱哪出啊？”我十分困惑不解。

        “卿卿，可否耽誤你半天時間，聽我講一個故事，你聽完了再做決定，不論你怎么選擇，我都會接受現實了。”

        “什么故事，你說吧。”索性也就聽他還有什么好說。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他抬手把酒壺遞給我，“果酒，甜的，不醉人，適合女孩子喝，你若想喝酒，就嘗嘗。”說罷，一手牽著我，緩步往皇陵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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