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春天，魏國的北方卻下了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玄陰山脈，如仙女般在半空中起舞，踮地，優雅至極。
  一處空地上，明瑤一身銀裝，盤膝而坐，與周圍雪景融為一體。
  漸漸地，明瑤周身有靈氣吸納而來，氣勢攀升，逐漸達到了一個頂點。
  下一刻，四周雪絮被一股氣流沖散，明瑤氣勢內斂，不久，美眸睜開。
  靈天九重！
  經過了幾天的歷練，積蓄很久的修為終于突破。
  “瑤瑤，恭喜了！”穆云和金萱走了過來。
  “云姐，萱萱，謝謝你們來陪我。”明瑤抓起兩人小手，謝道。
  “謝什么，我們是好姐妹嘛，”穆云笑了笑，“出來好幾天了，我們該回去了。”
  金萱也是贊同地點點頭。
  她這幾天也歷練頗多，受益匪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玄天境了。
  回去！
  明瑤心中一緊，只有開始的兩天有那種感應，這幾天危險的感覺完全消失了。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那道危險早就被解決了。
  明瑤收回思緒，三人一起走出玄陰山脈。
  靈水城，這方圓百里最大的城鎮，此刻卻彌漫著不尋常的氣息。
  “唉，沒了玄山宗制約，這兩天壞事是越來越多了。”有路人議論道。
  “是啊，也沒人管管，這讓我們普通人怎么活啊！”一人沮喪道。
  正巧路過靈水城的明瑤三人也聽到了。
  “他們什么意思，我玄山宗一直在保護他們啊！”穆云眉頭一皺，以為他們是暗諷玄山宗，略有些生氣。
  金萱板著個臉，什么也沒說。
  見穆云險些要去找人理論，明瑤趕忙攔住。
  明瑤此時是最害怕的，就因為她知道會發生什么，才不想讓事情發生。
  “算了吧，我們問心無愧，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明瑤不知道，她說謊時聲音都有些發抖。
  好在穆云金萱都很氣憤，沒有注意到。
  “好吧，我們回去吧。”穆云瞪了方才那人一眼。
  剩下一段路程，沒有人再談起任何關于玄山宗的事，也許事情已經過去了，也許根本沒有這檔子事。
  這讓明瑤松了口氣，心中又存有一絲僥幸。
  然而，僥幸心理沒能持續多久。
  玄山腳下，小溪由于下雪的緣故表面已經形成了一層薄冰，一邊的平地上，突兀地出現幾座雪包，有幾個很寬，有幾個就像一團雪球。
  看見這些，明瑤不由得心中一慌。
  “咦，這里應該挺平坦的呀！”穆云走在最前面，對著一個一米多寬的雪包一踢。
  雪包向前滾了兩下，上面的雪滑落，一頭是兩只腳，一頭一片黑紅，它還穿著一身黑色衣裳，在滿是白色的世界里多么顯眼。
  那顯然是一具無頭尸體！
  “啊！”
  穆云和金萱接連大叫，穆云離得最近，而且想到剛才還踢了一腳，頓時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金萱也好不到哪去，倒退幾步，臉色煞白。
  雖然她們都殺過野獸，但畢竟是心性未熟的少女，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人，也會有很大的反應。
  她們不像明瑤，殺過人。
  還沒結束，穆云被嚇得本能地向后爬去，忽然左手抓住了一個軟乎乎的圓球。
  下意識地拿起一看，是一顆人頭！
  那人頭瞪著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由于天氣寒冷，血液缺失，呈現一片灰紫色。
  “媽呀！”
  穆云渾身顫抖，想扔走左手卻不聽使喚，人頭滑落在地上，一雙眼睛正好盯著穆云，更加詭異。
  明瑤見狀急忙去扶起穆云，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身體一直在發抖。
  看著那張臉，明瑤再熟悉不過，就是前幾天和她們在一起的弟子。
  緩了一會兒，穆云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緊接著，是一陣嘔吐，可能是金萱已經見過明瑤殺人，情況比穆云要好一點。
  明瑤握緊拳頭，玄山宗真的可能出現意外了。
  連續翻出幾個雪包，里面都是一具無頭尸體，那幾名弟子無一例外都在這里被殺。
  明瑤知道，這只是個開始，望著被迷霧籠罩的玄山，明瑤竟第一次不敢邁開腿。
  她怕，如果玄山宗沒了，自己何去何從。
  明瑤回頭瞥了眼穆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讓穆云上山。
  可是不能。
  明瑤心一橫，邁開腿，先行爬上玄山。
  下了雪的山道十分難走，但明瑤是修士，這點危險不在話下。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主峰。
  大雪還在下，覆蓋了很多蹤跡，但仍然能找到許多殘垣斷壁，以及一些零散的尸體。
  這些尸體大都四分五裂，胸口有一個血洞，像是被人一拳打穿的。
  越是看見弟子的尸體，明瑤越是憤怒，殺意早已不知不覺地外露，不斷增強。
  主峰最中間，大殿成了一片廢墟，被白雪掩埋。
  空地上斜插著一柄長槍，長槍之上一名男子被刺穿，毫無聲息。
  到死，他的劍都不曾脫落，兩鬢黑發結成冰晶垂下，他睜大雙眼望著天空，似是怒吼命運不公。

  “師父！”明瑤顫動著嘴唇。
  兩年多以來，宋輕風每周都會講道，雖然明瑤只是上百弟子中普通的一個，但是在明瑤心里，宋輕風是她的第一任師父，啟蒙恩師。
  現在他的師父卻被人刺穿，死不瞑目。
  殿前，一個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氣息全無，身上滿是血痕，頭上，肩膀上披上了一層白雪。
  看清了此人的樣貌，就連明瑤也忍不住跪了下來。
  死者正是玄山宗宗主，穆觀。
  也是穆云的父親！
  “對不起！”
  如果自己在察覺到危險時第一時間通知大家，就不會這樣了。
  明瑤陷入了深深地自責。
  她流出兩行清淚，用力地磕著頭。
  “對不起，宗主，對不起，穆云！”
  明瑤一直念叨著。
  直到一道顫抖的聲音從身后傳出。
  “爹……？”
  明瑤靈魂猛地一震，這一聲重重地轟在她的心頭。
  額頭磕出了血，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她緩緩站起，退后兩步。
  比起自己和金萱，更應該發泄的是穆云。
  “爹，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穆云跪下來，撫摸著穆觀的臉，手指傳來的冰冷的寒意時刻刺激著她的大腦。
  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出去了幾天竟成為了永別。
  金萱無力地坐在地上抽噎，她對這里何嘗沒有感情？
  不久，穆云抱頭痛哭。
  明瑤站在最后，雙手緊緊攥住，指甲刺激肉里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傷。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明瑤雖然有不好的預感也絕不會預料到竟然是滅門之禍！
  遠遠望去漫山遍野盡是血與骨，在白雪的掩蓋下是那么諷刺。
  靈雅居、武斗場、學堂、任務閣以及藏書閣，每一處地方都變成了廢墟，每一處都有幾十上百人喪生。
  紫衣，白震，藍河以及所有無辜的弟子，他們不過十幾歲，正值風華正茂。
  她的老師，張聰，被弟子們戲稱“老山羊”，可是沒有一個弟子因為他的嚴厲而不尊敬他。
  張聰老師不過是凡人，他卻也死在了修士的宗門。
  張聰的身體完好，五臟六腑卻被直接震碎，七竅流血而死。
  跪在尸體旁，明瑤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一旁的金萱早已哭成淚人。
  想起曾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老師打手板，恍如昨日。
  張聰老師如啟蒙父母，傳授她做人的道理，如此高尚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場。
  遍地雪尸，他們有的是長老，更多的是弟子，明瑤和金萱挨個呼喚，沒有一個人醒過來。
  看著他們的眼睛，他們似是在質問明瑤，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提前通知他們？
  突兀的，明瑤周身浮現赤色星點，緊接著整個人的氣勢在不斷攀升！
  一點猩紅自眼底涌出，周遭的紅色星點連接在一起，凝成一條條細長的絲線。
  “滅我宗門者，不死不休！”
  強大的殺氣沖上天空，忽然，一股純凈之力迸發，使得明瑤清醒過來。
  若非純凈之心，她可能已經被復仇主導。
  藥園，空空如也，穆老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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