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對了,還沒恭喜你和秦小侯爺?shù)氖隆?
傅與晴朝應(yīng)琳瑯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等訂婚之后再道賀也來得及,現(xiàn)在保密要緊。”
姜媽媽穿過人群來到傅與晴身前,小聲道:“老太太讓小姐帶姐妹們?nèi)ダ咸珷數(shù)臅俊!?
傅與晴點點頭。
“先失陪了。”她朝應(yīng)琳瑯頷首。
應(yīng)琳瑯望見鄰座的傅與夢和蘇眠也起身往外走,傅與時早已等在廳堂外。
四人慢悠悠地走著。以往的時候,活潑的傅與夢總是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大家還借機說說笑
笑,如今,竟覺得安靜沉默。
他們剛到達書房外,傅周已經(jīng)先一步迎了上來。
“小公子。”
“傅管家,我們來給祖父拜壽。”
“這……”傅周面露難色:“剛剛忽然有貴客臨門,太爺正在待客,恐怕有些不方面。”
傅與時疑惑,往常有交好的人家上門,祖父都是會為小輩們引見的,這次的貴客到底是什么
身份?
他正準(zhǔn)備帶著妹妹們離開,屋里傳出祖父的聲音:“進來。”
進到書房,傅與時才發(fā)現(xiàn)祖父坐在主位旁邊,主位上是一個陌生的老者,臉上呈現(xiàn)出疲態(tài),
眼神卻利如寒星,彷佛在這雙眼睛下一切都無所遁形,整個人散發(fā)著無形的威壓。
蘇眠恍惚覺得今日的外祖父透著微小的審慎,那個人……微微偏頭,目光卻和站在主位后的
景希不期而遇。
那個人莫非是嘉元帝?
蘇眠微垂雙眼。傅與時這時已經(jīng)躬身行禮。他的聲音朗潤,聽來令人如沐春風(fēng),“恰值祖父
七十壽誕,孫輩們無以為報,祝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話音剛落,傅與晴接龍道:“萬事勝意,歡愉可期。“
接著是傅與夢:“福樂綿綿,益壽年年。”
最后是蘇眠:“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好,好,”安平侯捋著胡須,笑得合不攏嘴。
“愛卿的孫子孫女,一個賽一個的鐘靈毓秀,真是令人羨慕。”主位上的人聲如洪鐘,震得
人嗡嗡響。
“陛下過譽了,”安平侯轉(zhuǎn)向傅與時嚴肅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向陛下行禮。”
傅與時短暫的慌亂之后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忙領(lǐng)著妹妹們叩首,“拜見陛下。”
“只是微服私訪,愛卿就不必拘禮了。”嘉元帝笑道:“你這孫子一表人才,怎么不入朝為國
盡份心力?”
“他小小年紀(jì),不過多看了幾本書,哪里當(dāng)?shù)蒙媳菹轮囐潯!?
“看書好啊,以后從科舉出身,定是治國安邦的人才。”嘉元帝瞥向站在傅與時身后的三位
少女,“愛卿好福氣,不止孫子出眾,孫女們也不在話下。”
“這是老夫的孫女,與晴和與夢,那是外孫女蘇眠。”
嘉元帝微微瞇起雙眼,“姓蘇?蘇季威的女兒?”
安平侯點點頭。
蘇季威啊,嘉元帝又想起那個直挺挺地跪在金鑾殿上的少年,厲聲斥責(zé)自己殘忍殺戮,一臉
堅毅,視死如歸。多年之后,朝廷上再沒出現(xiàn)過第二個蘇季威,有的只不過權(quán)力的奴仆而已。
“你過來!”
蘇眠赫然抬頭,頂著眾人的注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你是蘇季威的女兒,說吧,被貶出京城的十幾年他都干了些什么?”
嘉元帝的語調(diào)淡漠又嘲諷,蘇眠只覺得耳里刺刺的。
“陛下,我的父親只是掛印致仕。”
嘉元帝看著眼前的少女緊抿雙唇,倔強地回視自己,簡直和當(dāng)初的蘇季威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哦,蘇季威在江南十幾年就反思出這種明堂。”
“陛下,我的父親不需要反思。”蘇眠攥緊雙手,只覺得手心熱汗淋漓,幾乎下一秒就要在
這樣威壓的注視下暈倒,但是她不能在這里倒下。
“砰!”嘉元帝把手中的茶杯砸到地上,熱茶潑灑了蘇眠一身。
傅家姐妹嚇了一跳,傅與時則暗暗為蘇眠心焦。
連脾氣都跟蘇季威一模一樣,嘉元帝不怒反笑:“你的父親沒錯,那看來就是朕的錯了。”
父親口中英明神武的嘉元帝怎么像個小孩一樣,蘇眠眼神抽了抽。
“啪!”嘉元帝一掌拍在茶幾上:“說話!”
“世間的事原本就遑論對錯。”
景希笑得一臉玩味,就說嘛,這個人是真的膽子很大,不止第一次見面就敢挑他的痛處,還
敢懟皇爺爺,心里突然有點平衡是怎么回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的話就是對錯,就是天理。”嘉元帝不知
怎地和蘇眠杠上了,仿佛要用各種威脅、恐嚇迫使她屈服一般。
有病!蘇眠抑制不住地翻了個白眼,“陛下教訓(xùn)的對。”
嘉元帝冷哼一聲,別以為沒聽出她話里的敷衍,自己只是老了,不是聾了。
“既然這樣,你就連同你父親那份好好反思反思。”
嘉元帝不悅地起身,帶著景希威風(fēng)凜凜地走了。
“恭送陛下。”
安平侯帶著一眾孫子孫女行禮畢,抬眼看著蘇眠,面無表情道:“都下去,阿眠留下。”
傅與時擔(dān)憂地看了蘇眠一眼,她只是一下一下?lián)钢讣咨w旁邊的肉。
“阿眠,剛剛站在你面前的是嘉元帝。”安平侯微微皺眉道。
“那又如何,”蘇眠昂著頭,“我的父親一生光風(fēng)霽月,頂天立地,絕不容許任何人誹謗和詆
毀。身為他的女兒,我必須捍衛(wèi)他的榮譽和尊嚴。”
“你拿什么捍衛(wèi)?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須知人死了,便什么也沒了。“安平侯淡淡地看了
她一眼。
“外祖父錯了,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活著也只是茍活而已,想要的一切并不會自動到來。向
死而生從來不是讓人真的去死,而是在死亡面前,真正重要的東西會浮現(xiàn)。”
安平侯嗤笑一聲:“幼稚!今日嘉元帝一怒之下,就可以砍了你的腦袋。”
“他不會。”蘇眠雙眼閃著光。
“哦?”
“他貴為天子,我一屆小小平民,殺雞焉用牛刀。”
安平侯哈哈大笑:“阿眠你很聰明,可惜你不懂當(dāng)一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時,他根本不
需要親自動手。”隨即,他正色道:“你去西山吧。”
安平侯云淡風(fēng)輕地宣布了決定,看到?jīng)]有,這就是權(quán)力的力量。
“多謝外祖父。”
安平侯揮手讓蘇眠離開。他掩下眼皮,這個外孫女性子和蘇季威一樣烈,磨練磨練也好。
蘇眠走出小院時,發(fā)現(xiàn)傅與時三兄妹都等在門口。她扯出一抹笑容,示意他們寬心。傅與夢
攙住她往前走。
“阿眠妹妹,你今日也太大膽了。”傅與晴連日來幫著母親管家,言語中不覺帶出一絲斥責(zé)
的意味。
蘇眠轉(zhuǎn)頭看她:“陳述事實就是大膽?”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實可能會連累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傅與晴譏誚道。
“出事后我會一力承擔(dān)。”
“哼,承擔(dān)?你怎么承擔(dān)?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也不過是客居在府里罷了。”
“我的吃穿花用并沒有拿侯府一分一毫。”
傅與晴繼續(xù)咄咄逼人,“不知道是誰整天抱怨風(fēng)雅軒沒有冰塊用。”
“是嗎?”蘇眠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過傅與晴的手腕,取下她手上的玉鐲:“這只翡翠鐲
用的是西域最珍貴的墨玉,父親走訪名家專為我設(shè)計打造的,價值萬金,不知表姐是從哪里
得來的。”
“你什么意思?”傅與晴驚叫道:“這是母親送給我的,你憑什么說是你的。”
“哼!這一套首飾還有玉簪、項鏈、指環(huán)和耳墜,你盡可以去向你母親求證。”蘇眠諷刺道。
蘇眠手里的玉鐲在陽光下仿若一汪翠綠的清泉,反射的光映得傅與晴眼花。她驚叫著撲向蘇
眠:“把鐲子還給我。”
蘇眠冷笑著手一松,玉鐲“哐當(dāng)”碎成兩截。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傅與時完全沒料到事情會轉(zhuǎn)向這般余地。他驚詫地看向蘇眠,話到嘴邊又
吞了回去,默默安撫著傅與晴離開。
傅與夢摸著胸口,阿眠姐姐發(fā)怒時氣勢太足了,她的小心臟噗通噗通直跳。
“看我干什么?”蘇眠好笑地問。
傅與夢搖搖頭,幽幽道:“沒想到夫人會……”
“與夢,我要去西山了。”蘇眠鄭重道:“以后你一個人在府里好自為之,梅姨娘留下的東西,
你該爭取就要爭取。”
“阿眠姐姐……”傅與夢語帶哭腔,恍惚覺得天都要塌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和蘇眠同病相憐,
所以越發(fā)親近,有她在,似乎就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傅與夢心里突然冒出一個隱隱約約的
念頭,大概所有的人,最后都是會離開的吧。
馬車轔轔向前,景希半掀著車簾打量街上的車水馬龍。
“你似乎心情不錯。”嘉元帝瞇著眼睛看著自家孫子,“這就是你昨夜進宮求我的原因?”
景希邊放下車簾邊說:“如果是我開口,安平侯傅演未必會照辦。但皇爺爺?shù)脑挘麣v來多
疑又謹慎,肯定會加倍琢磨,應(yīng)該會順?biāo)浦鬯吞K眠出府吧。”
“看來你的膽子也不小,連朕也算計。”嘉元帝冷哼道:“中秋之后,你就領(lǐng)兵去西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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