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觀言假裝擦著桌子,不時小心翼翼地望向傅與時。
“公子,點心好吃嗎?”
傅與時眼睛都沒離開過書頁,點點頭:“挺好吃的。”入口的瞬間,不是叫囂著席卷味蕾的濃
烈的甜味,而是隱約的淡淡的甜香,就像阿眠本人一樣。
他后來才知道是阿眠給與夢出主意,讓她去祖母身邊盡孝,借祖母之勢將梅姨娘的嫁妝轉到
自己名下。雖然沒得到十成,但能保住一半也好。與夢孤單一人,除了她自己,也不會有人
替她打算了。他漸漸都記不清侯府以前的樣子了。
阿眠,阿眠真是一個殘忍的人啊,又殘忍又聰明。
傅與時想著手又往盤子里抓了一個點心,圓圓的,白白的,軟眠軟眠。看吧,就連做的點心
都是人沒見過的,傅與時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哎喲喂,觀言捂著眼睛,只覺得沒眼看。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很早,殿試就在三月的和風中舉行。
白云觀里的梅花全都凋落,華陽帶著靈心和靈微把所有的梅花全部收集起來。這段時間,她
們上門做法事都會給主人家留下一包餅,說是觀里的供果,現在好些人家都知曉了白云觀,
甚至有人專程上山請觀里的人上門呢。
傅與時高中狀元的消息傳來時,安平侯府的眾人都端坐在正堂里。
安平侯和夫人坐在上首,下首處右邊坐著傅祖榮和馮氏,對面是傅與晴和傅與夢兩姐妹。
安平侯低頭喝茶,一副淡然的模樣。何老太君一顆一顆撥弄著手里的佛珠,口里念念有詞。
傅祖榮手撐著半邊臉在閉目養神,馮氏臉上一會兒憂愁,一會兒歡喜,就像小孩的臉,變幻
莫測。
傅與夢在放空,偏頭時瞥見傅周急匆匆地奔進來。
“太爺,”傅周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少爺中了狀元,報喜的人已經過街口,馬上到大門前
了。”
“好!好!”一向冷靜自持的安平侯暢快大笑:“快準備鞭炮,鋪紅毯,讓廚房上喜宴,另外
備幾筐饅頭、銅錢分給外面的窮人和乞丐。”
“來,快扶我去門口接與時。”
傅祖榮立刻上前攙扶著父親往外走。神采飛揚的傅與晴和馮氏娘倆也相偕著快步離開。馮氏
洋洋喜氣盈腮,口里直嚷著“我兒中了,我兒中了”幾個字。
傅與夢走到何老太君身邊,低頭道:“我扶祖母過去。”
何老太君擺擺手:“老了走不動,我就不去了。等會還要奉旨游街,你去看一眼,回來講講,
我也熱鬧熱鬧。”想來上次看仕子游街,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蘇季威豐神俊逸,出于眾
人之上,圍觀的女孩們以花擲之,繁花散落一地,第二天還能聞到花香醉人。也是那次,他
被侯府相中,成了侯府女婿。只是后來世事無常……如今與時中了狀元,他和阿眠的婚事……
何老太君地無奈閉上眼睛,馮氏已經多次拐彎抹角地表示對婚事有意見,現在估計心更活泛
了。
傅祖榮拖著醉醺醺的身體進屋,邊走邊搖頭晃腦地哼著曲子。全盛京城誰不說他傅祖榮生了
個好兒子,以前嫌棄自己是紈绔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人現在都和顏悅色,他心里的得意
都快溢出來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圓桌旁坐下,執起水壺倒了倒,轉向坐著的馮氏,瞇眼問道:“怎么沒水?”
“你又和哪些狐朋狗友海吃海喝去了?”
“怎么,兒子中狀元還不興我樂呵一下?”他往凳子上一坐,漫不經心道:“你又灰著一張
臉給誰看?侯府后院都由你掌管了,你還不滿足?”
馮氏眼一橫,“我滿足什么!我一個狀元郎兒子偏偏被逼著娶一個商戶之女為妻,我這個做
娘的還不能心疼心疼了?”
“被逼著?”傅祖榮哼哼,“我看與時挺樂意的。”
馮氏給氣笑了:“敢情你的意思是整個安平侯府就我一個人不樂意?反正不管怎么弄,你把
這門婚事給我退了。”
“退婚?”傅與時嗤笑道:“蘇季威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出生開始就給阿眠攢下這副嫁妝,
更不要說蘇家產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搬了好些蘇眠的東西放到與晴的嫁妝里。退婚了,
你把這些東西都還給人家?”
馮氏臉上紅一片,白一片。
“別以為你做的事都神不知鬼不覺,府里沒人知道。我勸你,還是收斂些為好。”
馮氏緊攥著手帕,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下,忽然興奮道:“那讓蘇眠做妾,替與時另娶一戶
門第高的女兒,這樣一來,蘇家的錢財還在,與時也有得力的岳家可以幫襯。”
傅祖榮嚇得一個激靈,酒全醒了。
馮氏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十分完美,心里樂滋滋地盤算盛京城還有哪些適齡的千金還未婚配。
“這是你的主意?”安平侯冷眼盯著自己的兒子。
傅祖榮只覺得頭皮發麻,瑟縮著肩膀,吞吞吐吐道:“與時中了狀元,侯府定能更上一層樓……
阿眠身份是有點配不上……再說蘇家江南的產業也……她一屆孤女,不得仰仗府里過
活……”
“人還沒娶進來,就盤算著過河拆橋了?”
父親的話簡直如一盆涼水把傅祖榮從上到下淋個透徹。他吞了吞口水,繼續頭鐵道:“當時
蘇季威死得匆忙,婚約也只是草草定下,很多細節都沒商談。城里知曉這門婚事的人也不
多……”
“所以呢?”
咦,父親這是讓自己說下去的意思?傅祖榮得意道:“阿眠守孝還有大半年,我們先瞞著她
替與時娶個門第高的正妻,木已成舟,阿眠到時候也沒辦法……”
傅祖榮越說越覺得可行,臉上越發興奮起來。抬眼看時,迎面直直飛來一方硯臺,還好他躲
閃及時,不然額頭肯定起一個大包。
硯臺“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碎了。
這可是端硯,傅祖榮一陣肉痛。
“滾出去,你這個蠢貨!”安平侯喝道。
傅祖榮怔愣住,隨即漲紅了臉,“與時以后要繼承安平侯府,現下又中了狀元,我想為他娶
個門第高的妻子,有岳家幫襯怎么了?當初若不是爹執意讓我和馮氏成婚,這些年我也不至
于……”
安平侯氣笑了:“所以你上不去是因為沒有好岳家?你也不看看,自己除了胡吃海喝會干什
么?”
傅祖榮舔著臉笑:“我這不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嘛。與時中了狀元,加上一門好親,定能侯
府再富延三代。”
安平侯挑眉看自己的傻兒子,臉上的怒氣平靜了些,揮手讓傅祖榮離開。
傅祖榮走出書房,拍拍衣裳,一臉喜色。難得這次終于得到老爺子的認可。別以為他不知道,
富不過三代就是老爺子心里的夢魘,加上自己不中用,怕侯府滑落之后無勢又無財,于是將
阿眠定給與時。
老爺子一直認為陛下即使斥責蘇季威,仍對其十分倚重,不然也不會讓他十年后再回京城。
蘇季威只要服軟,回京必重新受到重用,到時候這個有權有錢的岳家對安平侯府十分有利。
萬萬沒想到蘇季威會英年早逝,與時又年紀輕輕高中狀元,阿眠確實不大夠得上了。
白云觀內,一燈如豆。
暖暖打著呵欠道:“小姐,你還不睡嗎?”
“清明節馬上到了,我想給爹娘多抄些佛經。”
“算起來,與時公子中狀元已經好些日子,他怎么不親自上門向小姐報喜呢。”暖暖堵嘴道。
“估計很忙吧,中狀元后要參見鹿鳴宴、瓊林宴,還要謝師訪友,各種應酬,分身乏術也正
常。”
蘇眠放下筆,拿起宣紙輕輕吹干,其實自從見過蒼云之后,她也還沒想好應該怎樣面對安平
侯府的人。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意。清明之后的某天,蘇眠剛從山頂吹完風走到白云觀門前,暖暖疾奔
出來,跺腳道:“傅與晴和應琳瑯來了!”
“來就來唄,大驚小怪。”蘇眠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兩下。
暖暖恨鐵不成鋼道:‘小姐,這兩人來者不善。“
那更要領教看看到底怎么不善法,蘇眠心想著快步往里走。
“沒想到阿眠妹妹三年來就住在這種地方。”應琳瑯感慨道。她實在沒想到白云觀如此破敗,
剛剛下馬車時還以為走錯了。蘇眠住的地方,雖然干凈整潔,但幾乎沒什么陳設,少有的幾
件家具也不過桌椅、床鋪罷了。窗紙泛著黃,風一吹,發出清脆的啪啦聲,應琳瑯都覺得稍
大一點的風能輕易將它捅破。
真是太簡陋了。
傅與晴將手帕鋪在椅子上,坐下后撇撇嘴道:“誰讓她當初逞嘴皮子威風,自討苦吃。”
應琳瑯還是從傅與晴口中得知蘇眠得罪皇帝一事的,笑道:“想來那是她父親剛剛過世,心
里悲切之下才說錯了話。”
“那有什么辦法?”傅與晴攤攤手:“一腔聰明,卻偏偏學不會審時度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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