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欠下巨款
距離京市幾千公里外的一座江南小城，就是許鏡清的故鄉(xiāng)。
這里沒有山，只有一個小丘陵；這里有很多水，也被稱為水鄉(xiāng)。
許鏡清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生活在這座小城，直到考上京市的大學(xué)后才第一次離開這里。
當年她以全市語文單科狀元的成績考入首都的大學(xué)的事跡，到現(xiàn)在還是她們小巷子里的一樁美談。
哪家孩子讀書要是不認真，她就會被當成“別人家的孩子”拿出來作為教育模板。
所以當她拉著拖桿箱往回走的一路，一干臉熟的婆婆阿姨一個個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小清，好久沒回來了？”
“小清真是越長越好看了，果然是在大城市上班的就是不一樣。”
對于大家的善意，許鏡清報于微笑。
待走到巷子最里面一棟的小樓前，許鏡清停住了腳步。也許是近鄉(xiāng)情怯，也可能是突然回來的原因，她竟然有點微微緊張。
抬頭看向二樓那熟悉的窗戶，許鏡清看到上面貼著的還是過年時外婆自己剪的窗花。經(jīng)過幾個月的日曬，艷紅的牡丹窗花已經(jīng)微微褪色。
她在心中過了一遍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然后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走上樓梯。
在掏出鑰匙打開門的同時還搞怪道：“噔噔蹬蹬，猜猜是誰回來——”
她故作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中提著的禮品盒也跌落在地。
“外婆！”
急救室外
許鏡清坐在不銹鋼靠椅上，交握的雙手還在不停的顫抖，剛剛那一幕不停的在她眼前閃現(xiàn)。
一個單薄清瘦的老嫗倒在客廳的地板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那悄無聲息的模樣好像不似活人。
她重重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讓自己冷靜鎮(zhèn)定下來。
陪同過來的鄰居王奶奶小心打量她的表情，見她不似剛剛那樣失魂落魄，才開口安慰道：“小清，你外婆肯定會沒事的。”
“是。”
看到女孩木木的點頭，好似聽進去了又好似沒聽進去，王奶奶暗暗嘆了口氣。
這孩子真是命苦，家里只剩下趙大姐一個親人了，現(xiàn)在還出了這檔子事。想到要不是今天小清臨時回家，趙大姐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王奶奶，時間也不早了，我?guī)湍拜v車先送您回去，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
許鏡清抬頭看了下醫(yī)院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
王奶奶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孫子，那小家伙晚上沒有她陪著就不肯睡覺。但放許鏡清一個人留在這她也有點不忍心。
看出了她的遲疑，許鏡清蒼白的小臉勉強笑了一下，“王奶奶，我沒事，外婆還在里面搶救，我不會倒下的，您放心回去。”
“那你有啥事的話就給我家打電話，千萬別客氣。”
王奶奶叮囑道，見她要起來送自己，連忙將她一把按坐在椅子上：“我自己能回去，這門口就有公交車能直達家門口，你啊就在這守著你外婆。”
送走了王奶奶后，許鏡清繼續(xù)坐著，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那扇門，盼望著它趕緊打開。
直到第二天凌晨，手術(shù)終于結(jié)束。
得知外婆搶救成功的許鏡清一下子卸了勁，用手撐著墻壁才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不下滑。
“病人手術(shù)成了，但是還沒脫離危險期，還需要送去ICU進行觀察，你先去辦下住院手續(xù)吧。”
主刀醫(yī)生見大半夜只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守在手術(shù)室門口，詫異了片刻后就把后續(xù)安排交代清楚。
“謝謝醫(yī)生。”
許鏡清再也忍不住眼淚，紅腫著雙目感激地朝他鞠了個大禮。
ICU一天的費用就是兩萬，再加上手術(shù)費用，許鏡清一下子交了六萬塊錢的押金，這是她信用卡的上限。
由于發(fā)現(xiàn)時間不算早，外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到底錯過了最佳手術(shù)時間，所以還要在ICU里住上一段時間，等病情穩(wěn)定后才能轉(zhuǎn)到普通病房。
ICU每天只能在固定探視時間，許鏡清抓緊空檔期處理了一些京市的事。
本來她只是回來住一段時間，等調(diào)整好心情后還會回京市找工作，可外婆的突然倒下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家里只有外婆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還能自己支應(yīng)，但若再發(fā)生這次的事呢？以后外婆年紀越來越大，肯定需要人照顧日常，于是她決定留在老家。
離開京市時她已退租，一些不好攜帶物品暫時寄放在同學(xué)那，她打電話聯(lián)系同學(xué)麻煩她將東西寄到老家。
沒過幾天醫(yī)院就來催補交押金，許鏡清將定期存款從銀行提前取出，一股腦全打進了醫(yī)院賬戶里。
可她剛工作幾年，前兩年助理的工資并不高，直到當上策劃才漲了薪水，扣除京市高昂的房租和日常花銷后，這幾年她攢的錢只夠外婆住個一周的ICU。
好消息是外婆腦中的血塊在漸漸消融，壞消息是醫(yī)生預(yù)計全部消融還需要十天時間，而后期外婆還要做康復(fù)治療，也就是說她還要想辦法籌最起碼二十萬塊錢才能保障治療。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爸媽就去了，她是外公外婆照顧長大的。前幾年她還在讀大學(xué)時外公因病故去，現(xiàn)在外婆手里只有一點體己錢，那些錢她不能動，那是外婆的棺材本。
可二十萬，她去哪里借？
許鏡清坐在醫(yī)院外花壇邊沿，想了半天都沒想到人選，在無意識中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嘟嘟”的忙音傳來，她猛地回過神想要按掉。
“喂，小清？”那邊突然接通了。
微弱的手機信號讓對方聲音有些失真，但她仍能聽到對方微微急促的喘氣聲。
“師，師兄。”許鏡清有點艱難的開口。
對方聽到了她的聲音后，聲音中帶上了些許的笑意。
師兄清冷的聲線像是染上了溫度一樣，瞬間暖了起來，“一段時間不見就和師兄這么生分了？”
想到對方的處境，以及心中那點變扭，許鏡清最終還是沒有將借錢的事說出口。
“沒有。”她故作輕松，“師兄你在那邊過的怎么樣啊？西北是不是很漂亮？那邊飯菜合口味嗎？”
過完年師兄被總公司“派”去了西北墾荒，這一去就是幾個月。期間兩人偶爾通過幾次電話，每次許鏡清都能聽到對面的忙碌和嘈雜，于是簡單說上幾句就掛了，后來她就再也沒有主動打過電話，只是偶爾發(fā)條信息問候下。
許是在西北空曠地方待久了，師兄的性格也變得爽朗了不少，聽到許鏡清這么問，他在電話那頭笑出了聲。
“這里的風(fēng)景很美，飯菜——現(xiàn)在也漸漸適應(yīng)了。既然你問題這么多，干脆五一假期的時候過來親自體驗下，我?guī)阌紊酵嫠銤M意。”
“到時候再說，我這邊有點忙先不說了。師兄再見，保重身體。”
在許鏡清的保密下，師兄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被開除的事，只當她還在京市上班。
她匆匆掛掉電話，怕再說下去自己會露餡。
看著自己銀行卡內(nèi)只剩兩位數(shù)的余額，許鏡清嘆了口氣，給自己的同學(xué)和貓貓她們先借了點錢應(yīng)急，然后將自家的那棟破舊小樓房抵押給了銀行。
由于小樓是房卡房，房卡面積只有五十多平米，后來搭建的二樓不算作產(chǎn)權(quán)，小樓堪堪抵到了十五萬。
看著錢到賬，許鏡清松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壓力山大。從今天起，她就是身負巨款的人了。
十五萬！按小城的工資水平每月五千塊已經(jīng)是高薪了，她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攢三年才能還清本息，可銀行要求必須在一年內(nèi)還清，否則他們的房子就要被沒收。
去哪賺每個月兩萬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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