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許鏡清打開手機，就發現江影給她發了資料。

發送時間是早上四點半。

這家伙，是一晚上沒睡嗎？

正想著，一條短信進來了。

“起了？資料在你郵箱了。”

“你這是讓人熬夜做的？”許鏡清大概翻了下分析材料，有三十來頁，還有詳細的圖表及文字分析，再快也要兩個小時吧。

“不是我讓的，是他們的饞蟲催的。”

江總，您可真筍。

總而言之，那些資料整理的又快又好，報告簡直和機器人做的，格式工整，語言簡明，數據翔實，推導嚴謹，結果合理。

里面還指出了一些訂單和流水的問題，甚至連有問題數據對應的人，一連串全列出來，還有對方近幾年的經歷。

許鏡清一看，不禁乍舌，專業的果然不一樣。

“周叔，您看下這份報告。”

許鏡清將東西發過去，指著其中一些問題的地方，“這些，可以證明何耀天有問題，還有和他勾連的人。”

“小清！真是太謝謝了！”

周羽文看后萬分感謝，才一個晚上，就弄出了這么一份資料。

還找到了他一直懷疑事情的證據。

里面有些人，讓他很意外。

何耀天今天把手伸得那么長，他布局布了多久了？

“有了這個，雖然不能將何耀天送進去，但至少也能讓他撇不了干系。”

雖然目前還沒發現加盟費收入的貓膩，但經營流水上已經發現了問題。

那負責這快的何耀天就逃不了。

“周叔，還有一件事。”

許鏡清對著電話說了很久，然后等著對方的決定。

周羽文沉默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做了了個決定。

“就這么辦吧。”

平息謠言最有力的方式就是正面擊破。

老鄉雞公司的官微，忽然發布消息。

中午十二點，公司負責人對這兩天網上的事件進行直播說明。

何耀天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來周羽文是被逼到絕路了，想出這個辦法。

他以為直播道歉，公眾就會原諒他？就會對他公司改觀？那些被鼓動的加盟商就會放過他？

他倒要好好看看他會怎么說。

想到自己馬上要得償所愿，他就忍不住得意。

這么多年，他忍辱負重，伺候一個又一個老板，從此終于能翻身自己做老板，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中午十二點，大部分人剛剛吃完午飯，于是很多人都涌華基公司的直播間。

只見一個一臉憔悴，嘴角和眼角都帶著淤青的男人，身著一件煙灰色西裝，端坐在桌前。

何耀天撇撇嘴，這是要用苦肉計嗎？不過一會兒能看到周羽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訴說自己是多么可憐，多么冤枉，好像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觀看虞城華基餐飲有限公司的說明會，本人公司法人代表周羽文。”

他的聲音低沉清晰，一口普通話十分標準，再加上他的神態和語氣，讓有些只是來隨便湊熱鬧的人生不出惡感。

不過他才一開口，屏幕下已經刷起了謾罵留言。

“這是昨天毆打了人留下的吧？頂著這張臉來開說明會真是夠囂張。”

“看他那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道是專門做見不得人的事。”

“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聽說以前還是公務員下海，這種人最沒有良心，拿著國家俸祿不好好為國辦事。建議好好查查是不是利用職務牟利，有沒有偷稅漏稅。”

“這么缺德，就是祖宗知道了也要從棺材里跳起來了吧。”

各種惡意中傷，張口就來。

周羽文沒禁言或踢出任何一個黑粉，任由他們謾罵。

他好似根本沒看見那些人生攻擊的惡毒語言，面色如常的講述了老鄉雞加盟店事件始末。

他的講述十分平靜，也十分詳細。

在說到有加盟商因為加盟老鄉雞，負債累累而自盡時，他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沉重和內疚。

“因為公司內部監管不利，給大家造成的傷害，我深感抱歉。”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嘛？”

“早干嘛去了？出了事就推到公司內部監管上。明明一開始就打著割韭菜的主意，現在發現勢頭不對就出來道歉。”

“就是，吃相太難看了。”

何耀天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翹著二郎腿喝茶。

周羽文道完歉，然后將群聊紛爭以及加盟商拉橫幅討債的事做了說明。

“在聊天群內，出現的紛爭，對于這件事，我要向群里的大家道歉，但！我希望群里罵過我員工的人，也能向我員工道歉。”

“她作為老鄉雞的員工，因責任和工作，盡職與各位加盟商溝通。但她并從沒做對不起各加盟商的事，更沒有責任或義務去承受著大家對公司甚至是我本人的各種不滿。”

說到這，周羽文將完整的群聊消息一起放了出來。

只要有眼睛和腦子的人看到了，就知道到底是誰先挑起紛爭，激化矛盾的。

“你們對我員工的辱罵行為，對她造成了傷害。請群里那些罵過她的人，對她正式道歉，否則我將追究法律責任。”

？這怎么和預想的不太一樣。

何耀天坐直了身子。

聚在一起看直播的整個華基公司的員工，看得熱血沸騰。

一向爽利干脆的小施更是眼眶紅紅，不知哭了幾次。

接著，周羽文又拿出昨天路邊的監控，明明白白顯示是有人先欺負了他們公司的女員工，他上前阻攔，才會有后面的混戰。

何耀天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就這樣，想洗清自己身上的污泥？

“原來這樣啊？不是他單方面圍毆驅趕，而是對方先動手啊。”

“這個老板還是有些擔當的，我們是不是誤會他了？”

這時評論稍微有點轉變了，有人覺得周羽文還挺有擔當的，至少會護著員工，而不是將人推出來當擋箭牌。

何耀天親自下場，用不甚熟練的手寫字，打出一行字。

“加盟商也是一時心急，又不是故意的。你真心疼員工的話，為什么一開始撈錢的時候不想著自己員工呢？”

“還是說你們員工一起分黑錢了？”

周羽文料定有人會提到財務問題，將早就準備好的歷年審計報告放上來。

“這些我都會公布在我司官網，大家有疑問，可以隨時去下載。”

能做到這份上，可以說是豁出去了。

很多人開始覺得也許周羽文可能真的沒有那么壞，一個大老板，怎么可能管道面面俱到，說不定是被下面的人欺瞞了。

反正目前看下來，周羽文還是個挺有擔當的人。

王鑫看著屏幕上大家的留言十分不開心。

他努力這么久，除了要錢外，就是想要搞臭周羽文和老鄉雞的名聲。

且那人說周羽文這人榆木腦子，即使他再鬧，該賠償他的肯定會賠償到位。

他才會這么肆無忌憚的向周羽文抹黑潑臟水。而他在這個過程中，體會到了一種特別的快感。長期以來一直不成功，不受重視的他忽然一呼百應，還被人尊敬和依靠，他愛上了這種感覺。

本來就是周羽文的錯，自己這么做不過是給他一點回敬而已。

于是他切換到了供應商的小群里，讓大家繼續向周羽文施壓。

“說什么有擔當，那為什么不還錢？”

“現在更是想立人設來博好感，太陰險狡詐了！”

王鑫還故意貶低大家，來激怒他們，“周羽文用一點小錢就打發我們，把我們當乞丐嗎？！”

“還錢還錢！還我血汗錢！”

“我們多少家庭因為加盟老鄉雞而變得不幸！他輕飄飄一句道歉就結束了嗎？”

“大家一起去直播間，扯了那家伙的臉皮!”

幾分鐘后，剛剛還和諧了不少的留言區，再次腥風血雨，污穢不堪。

而周羽文卻忽然給了狂歡的他們重重一擊。

“今天我在這個直播間，向所有人宣布。華基公司將在今年十二月底前，按照前期制定的補償方案，完成補償。”

他一宣布，直播間一瞬間安靜了下。

“我艸，這是真的？老鄉雞要還錢了？”

“他這是抵不住壓力了？”

“不會是騙人的吧。”

“現在老賴那么多，人一走，誰知道去哪找人。”

接著周羽文又宣布了一個消息，讓質疑的人閉上了嘴。

“老鄉雞X省直營店將正常營業，大家要是有疑問，可以通過任何一個門店找到我。”

何耀天激動又興奮，他猛地站起來，膝蓋裝在了桌子上，疼得他抱腳直跳。

但他顧不得了，他終于逼得周羽文扛不下去了。

按照他那份方案，他既要給加盟商退錢，還要給員工補償，那至少還要準備兩千萬的資金。

現在華基的資產早就已經抵押給了銀行，周羽文的別墅也變賣了。那他想再籌備到錢，只能賣工廠。

到今年十二月底，還有三個多月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一點也不長。

至少要想將廠房賣出個好價格，三個月遠遠不夠。

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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