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個大晴天。

外面的樹枝上，站著幾只小麻雀。

胖乎乎的麻雀們湊在一起一會兒互啄，一會兒嘰嘰喳喳講著話。

昨天晚上許鏡清有些失眠，不知道幾點才睡下去的，這會她正呆呆的望著窗外，腦子無法思考。

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了說話聲，是外婆欣喜的聲音，接著聲音漸漸低下去。

她呆怔了幾下，然后好像聽到了幾句模糊的聲音。

嗯？江影？

不可能吧。

他昨天半夜還在京市的家里，怎么可能一早出現在虞城？

但想到曾經不是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許鏡清“唰”一下坐直身體，翻身下床就跑下樓。

現在的樓梯經過改造后，已經十分方便行走。

踩在木質樓梯板上，許鏡清覺得自己的心跳就與腳步聲一樣“咚咚咚”。

剛到轉角，她就迫不及待往樓下看。

果然——

江影聽到聲音后，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望向樓梯口。

許鏡清每見他一次，心跳就要失衡一次。

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拉長，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每次見到他的第一眼，許鏡清總會失神一次。

她加快了速度，剩下的幾步樓梯幾乎是蹦下來的。

最后兩個階梯，江影已站在樓梯后，張開手臂穩穩抱住了跳下來的許鏡清。

接著他將她拉到沙發上，讓她坐下，找了一雙拖鞋被她穿上。

“赤腳會涼。”

許鏡清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腳沒穿鞋就跑下來了。

她不由縮了下自己的腳趾頭。

她看看大廳，“你沒和你父母一起飛嗎？”

江影搖頭，“他們早上的飛機。等下直接到酒店。”

作為雙方長輩第一次見面，江影的父母定了虞城最好的酒店，以示對此次會見的重視。

“他們會在這里待到初四回去。”

許鏡清點頭，吳爺爺在虞城，一年到頭見不到自己女兒女婿幾面，過年待上兩天很正常。

“你又是一晚沒睡？”

“飛機上稍微睡了一會。”

許鏡清才不信，“你都有黑眼圈了。”

江影聞言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眼角，竟然這么嚴重嗎？

有了黑眼圈是不是就不好看了，鏡清會嫌棄嗎？

“那等下我在沙發上補下眠。”

回自己的房子，是不可能的。

許鏡清想想，“客房的床整理好了，你去睡客房吧。”

樓下新搭建了一間客房，面積不大，大概九到十個平方。

這是江影的建議，說外婆年紀大后住樓下更方便。

現在想來他當時就有著自己的私心在。

那間房間年前整理出來后，許鏡清本想請苗阜全住的，可他就是不肯來。

于是便空著了，現在便宜了江影。

“真的可以？”

江影雙眸亮晶晶。

許鏡清本覺得沒什么，被他一問，反而不好意思了，但想到江影一晚上沒睡，就把害羞壓了下去。

“吃完早飯后你去睡下，毛巾牙刷都備好了，等會我來喊你。”

江影看著她給自己安排，忽然道：“這樣說話，好像老夫老妻一樣。”

許鏡清：你想象力很豐富，不去編故事可惜了。

許外婆看著客廳一對璧人，唇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下。

哎呦呦，她是不是可以想下，過不了多久就能被一群小寶貝們圍著喊“太奶奶”了？

噠咩！

尋味的粉絲要困暈在廁所。

沒有尋味的第三天，庫存口糧也吃完了，怎么辦？

這時但凡家里還有尋味預制菜或打包菜庫存的，那就是人生贏家，比家里那不成器的娃找到對象了還讓人眼紅。

小夕接到大姐大的信息，她好不容易“運輸”回去的菜，今天早上已經彈盡糧絕。

其他兩個好友也是。

“聽說給尋味供應糕點的那家小作坊過年不關，好三妹，能不能給姐姐我代購點？”

顧峰與黃秀秀在和許鏡清商量后，在大年初二開始做糕點。

過年走親戚大家都會買一些回頭貨，現在超市有合作過年禮包，但還有不少人會買糕點水果。

現在顧明朗被接回了家，平日里沒事就看書，兩夫妻也沒什么親戚，就干脆開工多賺幾天錢。

聽說京市的物價高，兒子要是去京市讀大學，他們得多準備一些錢財。

何況兒子的手術費還是許鏡清掏的，現在她也貸著款辦廠，他們要更努力及早把錢還了才是。

初二早上，顧峰揉著面團，打算做一些棗泥梅花糕，桃酥，玫瑰核桃千層糕和山楂餅，昨天他做好后送去許家，小清說十分好吃，可以開賣了。

上午十點多，第一批糕點從他那臺嶄新的烘爐中出來，黃秀秀剛想包好了上街去賣，顧明朗就走進來。

“爸，剛剛有人打電話來問路，說要來買糕點。”

顧峰愣了下，想起自己電話是小清幫他掛在了官微上宣傳。

“誒，好！”

本來他還有點心理惴惴不安，生怕做了沒人買。

黃秀秀想了下，覺得自己家比較偏，且兒子還要靜養，就決定在村里的曬谷場上支個攤子。

她將家里的長條凳和門板夾起來，做了個簡易攤位，顧明朗抱著一塊漿洗干凈的舊被單過來。

“明朗，你別動手，回去歇著。”

黃秀秀立刻接手。

“媽，我已經好了許多了，醫生說過不動也不利于恢復。”

顧明朗經過手術，人雖然瘦削，但臉色好了很多。

黃秀秀一想也對。

待會家里沒人，萬一明朗有啥事她也不放心，于是干脆道：“今天陽光好，還沒有風，我搬個躺椅過來，你在這里曬曬太陽補個鈣。”

顧明朗點頭，“好，等下要是人多，我還可以幫您看個攤。”

黃秀秀咧嘴笑，一張臉和開了花一樣。“哪會有那么多人，你安心待著就行。”

兩小時后

黃秀秀滿頭大汗，根本來不及打包，恨不得生出四只手來。

村里曬谷場上來了好多外村人，有附近村里想買些嘗鮮的，也有鎮子上在外求學或打工回家過年的人，還有很多是吃過尋味的人，從全市各地涌來。

“棗泥梅花糕賣完啦，下一爐大約還要半小時。”

黃秀秀對著排隊的人大喊。

“玫瑰核桃千層糕也只剩最后兩斤了，桃酥和山楂餅是剛出爐的。”

人多到黃秀秀一人顧不了攤子，還好有顧明朗則幫她把糕點按照一斤，一斤分袋稱好，這樣節省了她不少時間。

小夕倒了兩次公交，總算到了距離顧家村里最近的地方。

她發現好多人與她一起下車，一問才知道都是要去顧家買糕點的。

每當她張口想要問路，沿途的人都不用她開口，就用一種了然于心語氣給她指路。

“今天人很多，小姑娘要做好心理準備。”

小夕還想人很多是怎么多，轉個彎到了打谷場，看到一堆又一堆人頭，她才明白是怎么個多法。

這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都跑來了吧。

幸好有些真的是來看熱鬧的村民，他們難得看到這種稀奇事，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排隊隊伍也很長。

小夕逮著一個剛買到了糕點的人問：“阿姨，你排了多久啊？”

提著滿滿一袋子的阿姨看到自己身后的長隊，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她歡喜道：“排了四十多分鐘，總算買到了。”

說完還提高了袋子，里面的香味就躥進了小夕的鼻子里。

“好香，阿姨，你買的哪些？”

阿姨“咯咯咯”笑道，“好不容易排到的，自然有啥買啥。”

小夕：是我  草率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背包，想起大姐大那個登山包，一時有些后悔。

下午四點半，太陽馬上要落山了，陽光的溫度也直降幾度。

黃秀秀和顧明朗，還有從小作坊里忙完的顧峰一起收拾東西往家里走。

黃秀秀雖然累但情緒十分高漲，她要腰包里現在鼓鼓的，全是現金。

等到了家，她就迫不及待去數錢。

顧峰看老婆那財迷樣，也不嫌棄，而是主動攬過其他事。

待他把飯煮下去，黃秀秀就一臉激動的跑來，“老顧！”

“你猜猜今天營業額多少？”

顧峰怎么會不知道，做了多少糕點他心中有數。

但他還是配合的搖頭。

黃秀秀伸出六根手指，“快六千啦！”

這個數和他們每天供給尋味的差不多，是以前她走街串巷一個月都賣不到的。

“明天后天大后天，咱們每天做，那十天下來有六萬塊，刨除成本也有一萬多的利潤。”

顧峰點頭，“嗯，有道理。”

顧明朗則冷靜的幫父母分析，“這兩天生意可能還行，過幾天應該會有回落，過了初十就會更少了。今天很大一部分客戶都是回來過年的年輕人。”

現在大家都嘗鮮，等過了勁，再加上初七上班，過完初十后學生陸續返校，人流會減少。

不管怎么樣，顧家的糕點生意站穩了腳跟。

他不是要打擊父母的積極性，而是想難得過年，爸媽不要這么累。

中午時分，虞城老牌五星級假日皇冠酒店，江影的父母站在酒店門口，等著兒子接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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