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例行開完會后,陶爾梨剛走出公司門口,便看見等在路邊車前的盛正。
他還真老老實實等她開完會準備送她回去。
陶爾梨瞥見他正在觀望路上的車來車往,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正要往他背后靠近時,一輛顯眼的紅色保時捷停在了他面前。
楊艷從副駕駛位下來,抬眼朝他微微一笑,抿著嘴的神態溫雅動人。
陶爾梨頓時停下腳步,遠望著他們。
她只能看見盛正的背影,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猶如一樽挺直站立的人像,他沒有因楊艷的出現而動彈半分。
緊隨著下車的主駕駛是一個估摸三四十歲的男人,西裝革履,容光煥發,一經刻意的打扮之下倒是溢出了幾分商業精英般的魅力。
楊艷先是朝著盛正說了兩句話,而后向一同前來的男人講了幾句,那個男人才開始與盛正交談了起來。隨著談話的深入,這時盛正的背影才動了一動,雙手插進褲兜,肩膀微微放松下來,似乎對眼前的兩人卸下防備。
陶爾梨覺得自己冒然走進他們的交談圈里不太合適,正要撤退,卻被楊艷一眼盯住。
楊艷多看了她兩眼,隨即瞇起她那雙天生麗質的月牙笑眼,萬分盛情地提高了嗓音:“我好像見過你!你是過來找seth的?”
seth?
遲疑了兩秒后,陶爾梨才反應過來,她叫的應該是盛正的英文名字。
盛正轉過身,徑直往她的方向走來:“不好意思,這會兒來點事,可能要回去部門一趟。”
他微微將頭一撇,直指自己身后兩人不招自來,況且言語中表明要回公司一趟,想必是談些正事。
“沒事。”陶爾梨了然地點了點頭:“我可以先回去。”
“等等!”陶爾梨正要轉身的時候,盛正拉住了她:“我就只是跟他們談一會,我都等你這么久了,你難道不能等我?”
手腕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陶爾梨抬眸,不假思索地將眼神略過他,看向他身后的兩人。
他拉住她的動作很顯眼,落入了楊艷的視線里,仿佛凝滯了周遭的氛圍,陶爾梨看見她微揚的嘴角僵硬不堪,連忙將盛正的手拉開。
“我看……”陶爾梨眼神示意在他與身后兩人之間:“你們要談的事情應該很多,所以我還是不打擾了吧。”
楊艷攜著身邊的男人走了過來:“seth,連總晚上還有酒局,我們還是抓緊時間進去談正事吧。”
楊艷的話顯得當機立斷,瞬間斬斷了盛正即將說出口的話,他看著去意已決的陶爾梨,煞是不爽地瞅了楊艷兩眼。
他的下頜用力緊繃著,咬肌使臉部線條更加明朗,他看向陶爾梨:“到我辦公室里等我,我這邊很快就能處理好的。”
看到他堅定的態度,楊艷的目光一怔,緩緩移向陶爾梨,一轉態度:“對啊,你不用那么急著回去的,既然seth都這樣說了,你就等等他,我們要談的事也沒那么繁瑣,不會太久的。”
既然楊艷都出口留人,陶爾梨硬是要走便少了幾分氣度,只能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天色已近昏沉,策劃部里留了幾盞燈,埋頭苦干的都是留下來加班的人,盛正讓陶爾梨坐在辦公室里等他,而他領著楊艷與那位連總去了會議室。
在外人看來,一般要在會議室里商討的人,十有八九是談些工作上的事情,不選擇在辦公室里說,其實也有示于眾人的意思。
陶爾梨也從他們零零碎碎的話中聽到了些什么,似乎是ta有意帶來合作,指向性很刁鉆,看準了雷暨的某個正在進行的工程,提出了合作項目。
具體的事情沒有聽得太清楚,在去會議室前議論的時候,楊艷也有意無意地不提出是哪個項目,含糊地說了個簡單的想法,想將懸念在會議室里再公開。
說者有意,聽者卻無心。
陶爾梨不是那么關注他們之間的話題,所以只是坐著玩了會手機,看看家庭群里的家長里短,便忘了他們的存在,再抬頭時,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低頭太久的原因,脖子有點酸痛,她起身扭了幾下,才減緩了一些。
盛正的辦公室她有幸來過了一次,上次并不留心,這次細看下才發現左側墻的架子上擺著許多小物件,大至一幅古銅框的唐三彩油畫,小至一個鑰匙扣大小的小動物擺件……
陶爾梨走近架子,其中擺著幾本設計相關書籍,她簡略地一覽而過,視線從架子移向角落的圓桌,桌上鋪著幾張紙,散落了幾只鉛筆,她彎下身,下意識地將筆攏在一起,紙張一張張疊好。
整理的空隙,一張小紙從紙張之中飄出來,她余光瞥見,俯身尋找,在桌腳邊上,撿起了那張有些陳舊的矩形紙片。
摸在手指間的脆弱感,以及紙上不均勻地落了幾點泛黃的小污點,無不證實這張紙的歲月。
她捏在指間摩挲了兩下,視線也自然而然落在字上。
——高二(6)班,盛正。
畫兩條橫桿線,分別寫著班級姓名,字很纖細端正,這種格式的紙張一般是作以標示性質。
僅是看見了字,陶爾梨腦中的兩個端點連接在一起,似乎對應到了什么。
紙條的背后有一點點偏硬的地方,明顯是許久之前上過膠水而留下的,這種樣式的紙張信息,不就跟高中學校展廳里那些畫作的作者信息一樣嗎。
多少年之前的一張紙片,如今出現在盛正的辦公室里,這不可能是個巧合。
陶爾梨眼神飄移到地上,思緒卻漸漸走遠,越是細想越是覺得不可思議,在這樣回暖的季節里,她的手臂竟然起雞皮疙瘩。
她的腦海回顧十多年前的高中,自帶染上一點懷舊暖色調的畫面里,出現了一個少年,他在老式禮堂里,迎著眾人的目光上了臺,拿話筒的美術老師對他的畫作稱贊了一番。
“去年我曾給一個畢業生頒過優秀獎,就是那幅明艷的《振園夏日圖》,盛正同學這次的畫作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正是展現了另一種不同的思想,這才是我們幾個老師討論之下得出最終判定的原因。”臺上的老師轉頭問盛正:“很多同學都想問你,是不是去年得獎的《夏日圖》給了你創作的靈感?”
少年的目光一直看著臺下,直至話筒遞到了他面前,他才輕瞥了自己的畫作一眼,他拿起帶線話筒,臉上沒有急于承認的喜悅,而是不疾不徐地宣示:“那是我見過最難看的一幅畫作,不過確實給了我創作《秋日圖》的靈感,畫這幅畫的初衷,不是為了敬畏大自然,不是為了體現我校積極向上的校風,僅僅是想超越它而已。”
少年堅毅的目光看向訝異的人群,淡薄清秀的臉龐逐漸長開,骨骼不變,只是臉褪去了年少的稚嫩,線條硬朗,五官更加分明,變化成了現在的盛正的模樣。
陶爾梨從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中驚醒過來。
雖然這些只是她胡思亂想的場景,可是她卻莫名冷得雙腿發麻,支撐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碰撞到了一堆疊加在桌上的硬邦邦的物件,手下意識要扶住后邊的東西卻不小心摁到了幾個按鈕,這幾年越發少見的cd播放機亮了起來,寂靜中她聽見光碟打轉起來的聲音,不一會兒,小音響里傳出悠揚而老舊的歌曲。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夢想
……就像落葉飛,輕敲我窗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聲,這首歌陶爾梨聽過,雖說只是多年前偶爾聽一兩遍的歌曲,不過聲線與歌詞的驟然響起,她仍立刻反應過來是張國榮演唱的《春夏秋冬》。
抒情如意,悠揚婉轉,只是這一刻的傾聽卻有點深感動容。
她的心不自覺地一揪,突然想起,在鷺濱市將要返程的最后一天早上,盛正曾借由有事出去了一趟。
難道說,那天早上他其實是回了一趟學校,也逛了一遍展廳,這張紙條正是他從那里帶回來的?
巧合的事情接踵而至,陶爾梨不得不引起這樣的懷疑,如果一切說得通,那她可以肯定,高中時期的自己一定曾遇見過他,他們倆之間或許還發生過什么事情。
這樣想著,陶爾梨蹙起眉頭。上天不懂察言觀色地給她制造令人好奇的潘多拉盒子,吊著她一步步走入陷阱。
自從遇見了盛正之后,她就越發懷疑自己的記事能力,他的到來就像給她的過去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預示著她將慢慢明白,當一些如同在指縫間流逝的時光重新蓄上手掌之中,手上掂量的重量將越來越無法承受。
陶爾梨關掉了cd機,驟然沉寂下來的辦公室里有些讓人憋不過氣。
她再也待不住,走出門外,卻碰見與楊艷一同到來的連總,他獨自從會議室里回來,抬眼與陶爾梨相視一笑,見她滿臉困惑的表情,解釋道:“他們倆留在會議室里敘敘舊,我就先過來了。”
陶爾梨朝他點了點頭,眼看他走進辦公室里,才從衣袋里拿出那張寫著盛正名字的紙片,她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問個清楚。
對于這張姓名條的出現,她有太多太多想問清楚的事情,就算巧合再巧,也會有百分之一的不可能性,她總得要去排查這百分之一的可能。
走到會議室門前,陶爾梨剛想敲門而入,卻因門里傳來楊艷的說話聲而制止。
“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楊艷的聲音戛然而止,會議室的門又留出了一條縫隙,陶爾梨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入其中,然而室內的場景令她屏住了呼吸……
透過門縫,她看見楊艷從背后抱住了盛正,側臉緊貼在他后背上,眼神低垂,略帶感傷,低吟道:“不管有沒有阿本,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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