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恰好是畫里那個人？

        楊艷的瞳孔在顫動，臉上笑意全失：“你就是阿正一直喜歡著的那個人。”

        “這話我自己說出口好像有些厚臉皮，”陶爾梨說：“不過你都提出來了，我只能說他畫的確實是我。”

        倏然，楊艷手中的咖啡杯重重磕到桌上，在清靜的咖啡店里引起矚目。

        陶爾梨看著她砸在桌上的咖啡，隨即抬眼看向對面的人，那人剛才的滿面春風，志得意滿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郁的面色。

        因為握拳握得太緊，在指甲嵌入手心的痛覺中，楊艷才清醒了過來。

        楊艷自嘲道：“原來是這樣啊。”

        而后，她仰頭大笑，發出了一串生冷的笑聲。

        當她突然停住笑，下頜猛地收了回來時，目光直嗖嗖地盯著陶爾梨：“可是就算這樣，又能怎么辦呢，我可不會就此收手。”

        陶爾梨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敵意，頓了一下，道：“你喜歡他？”

        “是！”楊艷脫口而出，頭也順勢一抬一落，“我實話實說，懶得跟你打謎語，我喜歡阿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前覺得他身邊既然從沒有女人的身影，我有的是時間讓他接受我，雖然中間發生了點事情讓我們失去了聯系，可我從沒有放棄過他。”

        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陶爾梨不可置信地看著楊艷此時嚴肅的臉，雙雙對視的目光在空中電掣雷鳴。

        這似乎是電視劇里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戲碼，陶爾梨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碰上這么一出。

        “所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其實是想告訴我你不會放棄他？”

        楊艷的手指輕捻杯口的唇印：“你要這么說也對，不過一開始我是想讓你自己知難而退的，沒想到第一次做這種事直接碰上一個最狠的是我自己蠢，沒意識到你會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陶爾梨：“那現在呢，你已經知道我和他在交往了，并且不會那么輕易就分開的，你還會繼續你一開始的想法嗎？”

        楊艷哼笑一聲：“呵我說了，我不會就此收手的。難道你覺得僅僅因為你的出現，就能讓我幻滅，讓我就此放手嗎？”

        店里擴放的音樂在這時候由清雅的古典樂轉為帶鼓點的后搖。

        陶爾梨將手隨意地搭在交疊的腿上，面色淡淡說：“我只是不想讓你白費力氣。”

        她珍惜的東西，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放手的。

        楊艷將眼一抬，銳利地把眼前人再一次打量，倒是從沒想過，從剛才開始說話都溫聲溫氣的人，會說出這么一句不帶情緒卻令人寒噤的話。

        “看來今天我們也談不攏了，”楊艷拿起包，站了起來：“我不介意我面前出現一個最難跨越的障礙，對我來說這才是挑戰，以后，請拭目以待。”

        直至楊艷離開了咖啡店，陶爾梨還坐在位置上沒動，只是透過落地窗看著楊艷離去的背影消失在一輛紅色的跑車上。

        摩挲著手里的咖啡杯，陶爾梨獨自坐在店里，直到把咖啡喝完，才起身回去公司。

        晚上，她在家里吃完飯，把筆電放在飯桌上敲著一份匯報文件。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羅成森發來的消息，他會經常將自己聽到的一些消息透露給她。

        這次聽到的消息是說自從云捷里一事開始在行業圈內發酵，已有幾個企業在聽聞此事后給雷暨發來了工作邀請，指定要她來擔任設計。雖然只是一些平面性質的工作，不是什么大的項目，不過接連收到了幾個邀約，讓老鄭也開始考慮讓不讓她接手設計工作。

        因為她本是行政人員，若是她同意正式接手這類工作，不同于先前參與團隊的掛名職位，算是真真正正的設計工作者，那職位自然是要調換的。

        當然，公司會以考慮她本人的意愿為先，若是同意，就會正式下達書面通知調換崗位，如果不同意，則依舊如故。

        羅成森：【沒有意外的話，老鄭會找個時間跟你談話，你自己考慮清楚，最后我就跟你說一句，若是熱愛，務必珍惜。】

        陶爾梨盯著手機發呆，她已經想過不再重操舊業了，卻不曾想上天會重新給予她一次機會。

        機會擺在眼前，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她心里有一絲喜悅，又有一絲憂愁，喜的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她或許可以因此在設計行業卷土歸來；而愁的是她不確定自己對于設計的自信還能不能跟以前的相比，生手了那么久，要是呈現出來的作品沒有預期的好，那她會羞愧不已。

        簡單回復了羅成森后，她把手機放下。

        筆記本電腦屏幕散發的亮光映射在她臉上，電腦中是一份人事部門開會用的匯報文件，上面的行句滿是嚴謹的用詞，籠統的套句方式在她眼里全都是死板的數據。

        白紙黑字，沒有色彩，沒有活力。

        她的心在此忽然被一種渴望攪動著。

        還沒等她回過神，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打開門，她看見盛正站在門口，手肘撐著門邊，懶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都不裝個門鈴，防盜門敲得我手都痛了。”

        陶爾梨恍惚了一下：“你敲了很久嗎？”

        “要說久也不久，兩三下地敲，敲了好幾次。”

        “啊”陶爾梨緩緩道：“你打個電話也行啊。”

        盛正揚了揚手機：“剛要拿出來，你就開門了。”

        陶爾梨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水，拿出來的時候看見他觀摩著客廳里那幅出自他手筆的畫像。

        陶爾梨問：“今天忙嗎？”

        盛正轉頭看她：“我要是忙現在就不會過來找你了，絕對還蹲在公司里加班呢。”

        陶爾梨將水杯放在茶幾上：“阿本現在住你那，你不用回去陪著他嗎？”

        盛正悠悠地坐到沙發里，才說：“今天他舅舅接他過去住兩天。”

        陶爾梨“嗯”了一聲，坐到餐桌上，繼續敲鍵盤。

        見她沒了聲音，盛正也走到了餐桌處，在她對面坐下，托著下巴欣賞著她。

        看著屏幕認真打字的陶爾梨始終會被對面一道視線搶占注意力，敲了兩行字后，歪頭問他：“怎么了，像是一副很想說話的樣子。”

        “”

        “你說嘛，我聽著呢。”

        盛正：“ta找我一起做項目，我沒接手。”

        “你想接嗎？”陶爾梨稍稍把手中的動作停下，抬眼看他：“既然你會提出來，是不是代表著你其實是想接這個項目的。”

        盛正聳了聳肩：“工作我向來不會挑剔，只是這個項目有那個人在”

        “楊艷？”

        盛正點點頭：“我沒辦法和她一起工作。”

        陶爾梨回想起每次盛正提起楊艷時的樣子都是充滿厭惡的，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何原因。

        收起了筆電，陶爾梨端正地坐著：“我可以問問你為什么討厭楊艷嗎？”

        盛正想起昨天楊艷確實到了策劃部，追問著他工作的事情，再然后部門里有個人說了一句閑話，大致意思是他已有女朋友了，哪還有心思工作，于是場面變成了楊艷在追問他女朋友的信息。

        他合著給好幾個欲將把話明說的人使了眼色，才沒胡亂透出阿本到他們部門散播這消息的事。

        不過在楊艷的猛攻之下，還是問出了陶爾梨這個名字。

        想到這，盛正轉而提醒她一句：“如果以后楊艷有找你，你大可不必理會她。”

        陶爾梨神色一閃，只默默地答應了他：“我知道了，那你可以說給我聽了嗎？”

        盛正嘆了口氣，說道：“阿本會落到今天這個模樣，就是她導致的。”

        陶爾梨有些驚詫：“她、她推了阿本？”

        “那她現在得在坐牢了。”盛正睨了她一眼，從頭說起：“阿本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楊艷，一直在追求她，那時候一旦有什么聚會她都會被阿本邀請過來，所以開頭那兩年我們宿舍的人跟她相處得很好。后來聽說她答應了阿本的告白，只是沒多久阿本的狀態卻越來越差，我問他后才知道楊艷跟另一個男生牽手逛街的時候被他給撞見了，就算是如此，阿本也沒有跟她分手，直到——”

        看著盛正緊抿著唇，神色沉重的樣子，陶爾梨知道接下來的故事會是重點，而她隱約有種感覺，似乎盛正也因這件事而心煩意亂，甚至是內疚著。

        陶爾梨輕輕握住他垂放于桌上的手，似安慰般揉著他的指關節。

        片刻后，盛正被握著的手才漸漸恢復力氣反攥住她的手：“我和阿本保研留校，她畢業打算回國，那天晚上阿本給她辦了個歡送會，她喝了酒后找到我，跟我說她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是我，跟阿本在一起都是為了要接近我，我當時聽完很生氣，我警告她讓她馬上跟阿本分手不要再傷害阿本的感情。”

        說到這里，盛正像是積郁了一口悶氣，閉著眼深呼吸后，才說道：“她那晚確實應了我的要求去跟阿本分手，結果第二天她剛上飛機，我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阿本墜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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