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撿的徒弟
六百年前——
樹林中靜謐的聽不到一絲風吹草動,陽光照射在一片綠葉上,露珠自其末端滴落,散發出七彩的光芒。霎時,疾風自耳邊呼嘯而過,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飛速在林間穿梭著。
若是仔細一看,卻發現男孩身后還有一只長達幾十米的巨蟒,曼陀羅蛇綠幽幽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前面不遠處瘋狂奔跑的男孩,它的左眼處有一個黑色的刀疤印記,血紅的長舌時不時貪婪地吐著蛇信,緊隨著他。
可惡,早知道就不逞能偷跑出來了,誰知道他第一次來九幽山脈就遇上這鬼東西?這下好了,把自己小命也搭上了,嗚嗚嗚,他才三百歲剛化形,可不想就這么夭折了啊!
羽寒暗自在心底埋怨了一聲,拼了命地向前方沖去,而其后的曼陀羅蛇卻像是戲耍玩物一樣在他身后跟著。
飛沙走石,深淵萬丈,斷尺崖頭。
命運總是驚人的相似。
他絕望地看著眼前碧綠色的巨蛇,心中不禁多了幾分苦澀,前方敵危,后方懸崖,活路都被堵死了,這是天要亡他嗎?要是娘親在這里就好了,她那么厲害……
“救……救命……”
羽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居然聽到一個小孩的求救聲,別管是真的還是幻聽——哥哥現在也自身難保啊!
難道他堂堂靈狐族少主,就要慘死在一只曼陀羅蛇腹中嗎?
不,摔死也比被它吃了強!
去意已決,羽寒稚嫩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堅決之色,深吸一口氣,剛欲后退,那蛇卻仿佛是察覺到了什么一般,‘嗖’地一聲向他竄了過來,很快他那如玉般光滑柔嫩的胳膊上就多了一排牙印,滲著鮮紅的血。
徹骨的寒冷傳來,說是錐心之痛也不為過,毒素迅速蔓延至全身,羽寒的牙齒不斷地打著顫,他凝視著那條蛇,竟是鬼魅的笑了起來。
“你讓我死,那你也別想活著!”
下一瞬,小小的人兒硬撐著最后一點力氣,把它一起拽下了山崖……
然而就在他將要昏迷之際,卻見一道金光巨龍迎空向這邊飛了過來,而后化為一道白衣身影。
金色深邃的眼瞳泛著迷人的光澤,英挺的鼻子,性感而又引人遐想的薄唇微抿著,斜飛的長發在風中張揚,一襲白衣覆于其身,全身上下無一不在流露出高貴優雅的氣質。
羽寒只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他下意識地貼緊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感到很安心,就好像是知道這個人不會害自己一樣。
漸漸地,意識被毒素所侵占,眼前一片模糊,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睜開雙眼,羽寒只看到周圍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是在一個山洞之中,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白袍,暖暖的,想來應該是那位大哥哥的。
一想到剛才那個人,他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像個紅蘋果一樣,可愛靈巧。
那個大哥哥真的好帥啊,不過,他是金色的眼瞳,聽娘親說,只有古老神秘的圣玄龍族才會呈現這種瞳色,難道他就來自那個神秘的種族?
可是娘親說過,讓他以后遇見這種瞳色的人,能打就往死里打,惹不起就千萬別招惹,不知為何,娘親好像對這個種族很是仇恨。
但是那個大哥哥怎么看都是好人啊,他還救了自己……
“嗚嗚嗚……爹……娘……”
小孩的哭聲?這里怎么會有小孩的哭聲?
羽寒跳下石床,循著聲音走去。
陽光下,只見一個小孩搖晃著兩具從蛇肚子里剖出來的尸體,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鑲嵌在他那圓圓的小臉上,明凈清澈。
小孩大概有六七歲的模樣,又瘦又弱的小臉上滿是血污,頭發亂蓬蓬的,活像個麻雀窩,破破爛爛的衣服上也染了層層血色,豆粒大的淚珠斷了線似的從他的臉蛋上滴落下來,哭聲不大,卻很有穿透力,讓人聽著心疼。
“爹爹,娘親,你們別睡了,別睡了……念兒聽話,念兒再也不亂跑了……求求你們……你們快點醒過來吧……”
小男孩一邊抽抽噎噎地哭著,一邊不斷地搖晃著地上從曼陀羅蛇腹中挖出來的兩坨爛肉白骨,能隱隱約約看出那是兩具人形,只是面部潰爛,胳膊、腿什么的已經不在一處了,一對眼睛也只剩下了兩個血窟窿,干枯而黑漆漆的頭發貼在爛透了的臉皮上,骨頭穿透了血肉,嘴唇已經沒有了,只有兩排牙齒還露在外面,其中一人還拽拉著曼陀羅蛇的小腸,另一人腦漿子都出來了,尸體腐敗不堪,散發著濃濃的惡臭味。
小孩好像從來沒見過尸體似的,鬼迷心竅般仍在搖晃著那兩具尸體,他似乎覺得雖然他們變了個樣子,但他們只是睡著了,搖搖就會醒的,醒來繼續和他玩,以往他一哭他們都會安慰他的,可為什么他現在哭了這么久他們還是不醒啊?!
小孩搖了很久,可那兩具尸體仍舊絲毫沒有動靜,他有些慌了。
他忽然意識到爹娘可能不會回來了,他再也看不到他們對他笑了,想到這里,他一邊抽泣,一邊哭嚎著:“求求你們……再看我一眼……別睡了……”
他的小臉上已經沒有了他這個年齡應有的畏懼,嗓子也早已哭啞了,泣不成聲。
“別哭了……”
一旁的白衣少年似乎不太懂得怎么安慰小孩子,只是愣在原地,沒有阻止他繼續搖晃那兩具尸體,少年金眸中充滿了憐惜與同情,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么,卻是嘆了一口氣,把話又咽了回去。
羽寒受小男孩的感染,眼角微微泛紅,忽然沖上去抓住他的手。
“別搖了,他們已經死了!”
小孩停止了哭噎,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比他高不了哪去的男孩。
羽寒對著他甜甜一笑,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小孩臉上的血污和淚水,然后什么也沒說,只是用小手一點一點地挖著土。
白衣少年立刻意識到了羽寒要做什么,他左手向下一壓,地上便兀然間出現了一個大坑,陽光傾灑下來,照映在他柔和的臉頰上格外的溫暖。
羽寒向他輕點了點頭,又和小男孩一起將那兩具尸體拉進了坑中,剛想用小手埋土,卻見少年右手一翻,旁邊的土壤拔地而起,直接飛向空中,而后覆蓋在那兩具尸體上。
他看了這個大哥哥一眼,欣然一笑,似乎在說:哥哥好厲害!
然而那個小男孩看著自己的父母已入土為安,卻出乎意料地對那白衣少年說:“哥哥,你有沒有刀子?”
少年一愣,隨即從靈空戒中掏出一把短刀遞給了他。
他看著手中的刀,眼神凌冽,站起身來,走向曼陀羅蛇的尸體,仇恨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吞噬,忽然,他猛地刺了下去!
霎時鮮血四濺,將他那灰蓬蓬的小臉染上一層血色。
“哧啦——”“哧啦——”
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到砍了幾千刀,將曼陀羅蛇砍得面目全非,血肉淋漓才肯罷休。
自始至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話……
“現在為什么不去阻止他了?”
白衣金瞳少年望向羽寒,平淡自然地微笑道。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曼陀羅蛇應該是吞了他和他的父母,而他的父母冒著必死的心合力護住了他,才讓其沒有在那條蛇的肚子里被絞碎。這么小的一個孩子,跟著兩具尸體在一條巨蟒肚子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如今得以逃出生天,若是不讓他泄泄憤又怎會善罷甘休呢?”
羽寒從旁邊找來一塊大石頭立在土堆上,這才坐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金眸少年,淺淺一笑。
“你是怎么解了我體內的曼陀羅蛇毒的?還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總不能連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吧?”
師徒如出一轍。
“我叫圣玄塵,剛才我把那條蛇的內丹剖了,喂給你吃才解了毒,幸虧你中毒不深,不然難保不會出現什么變故……
我就是在解剖曼陀羅蛇的時候發現他的。”
圣玄塵回眸一笑,摸了摸羽寒的頭,接著說道。
“其實我很好奇你到底多大了,你的模樣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可我總覺得你的心性并不像個小孩子。”
“我嗎?”
羽寒微微一笑,竟顯得有些妖魅。
“我是一只修行了三百年的小靈狐,剛剛化形不久,我叫羽寒,羽毛的羽,寒冰的寒!”
羽寒盯著那塊石頭,忽又想起了什么事,連忙踮著小腳跑到了小男孩的面前,盈盈一笑。
“小孩,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還有,你的父母又叫什么?你還有什么親人嗎?”
男孩一雙清澈如朝露的眼眸望向他,聲音稚嫩又略帶幾分嘶啞,該是剛才哭啞了的。
“哥哥,我叫夏君念,今年六歲。我爹是個砍柴的,叫夏晟,我娘叫熙雅,我……我沒有什么親人了……”
忽然,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向羽寒和圣玄塵各磕了一個頭,起身抱拳,雙目含淚:“君念多謝兩位哥哥救命之恩,愿做牛做馬回報……”
他還沒說完,就被羽寒一根手指堵上了嘴。
“娘親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無需如此。”
羽寒心里卻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扶著夏君念到那塊石頭前,刻上‘夏君念的父母—夏晟熙雅之墓’幾字,又與他一同跪在了墓碑前。
“哥哥,你為什么也要跪下啊?”
夏君念一臉不解。
羽寒恍若并未聽聞,只是對著石碑發誓:
“我羽寒,今日收夏君念為徒,即日起,若是有誰想要傷他,那便先從我羽寒的尸體上踏過去,絕不食言!望二老做個見證。”
說著,他向著墓碑磕了一個響頭,擲地有聲,又轉向一旁聽呆了的夏君念,莞爾一笑。
“做我徒弟,師尊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小男孩聞言愣了一會兒,待到反應過來又欣喜若狂。
“嗯嗯!”
夏君念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抱住羽寒破涕為笑:“師尊,師尊!”
其實羽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覺得這小家伙太可憐了些,既然遇見了,能施以援手就幫一把吧,反正靈狐宮也不缺這口飯。
不過剛剛抱住羽寒,夏君念就立刻從他的懷中掙脫了出來,他現在滿身血污,要是弄臟了這么漂亮的師尊可怎么辦啊,他現在就師尊一個親人了,若是師尊一不高興又反悔了,他就真的要餓死在這密林里了。
羽寒一眼就看透了夏君念的想法,掩唇輕笑道:“嘿嘿,放心吧,師尊是不會嫌棄你的,以后你就跟我回到靈狐族中,你這么可愛,娘親和爹爹一定會同意收留你的,要是他們不同意,那我就自己養著你,好吃的一起吃,靈術功法一起學,怎么樣,很劃算吧?”
夏君念聽聞此言,連連點頭,燦燦一笑:“嗯,師尊真好!”
羽寒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又忽然想起自己居然把救命恩人的外袍忘在山洞里了,即刻小跑著將外袍拿了出來,放到圣玄塵手中。
“這是哥哥你的吧?說起來,我還沒有謝謝你救了我呢。”
羽寒一邊尷尬地笑著一邊撓了撓自己的頭,卻并未發覺自己臉頰微燙,還露著些許嫩紅之色。
圣玄塵接過外袍,他的眸中似有星光閃爍,望向羽寒的神色中卻包含了一絲復雜的意味。
“沒關系,舉手之勞而已,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叫你寒兒嗎?”
“當然可以啦,不過嘛……”
羽寒輕眨眼眸,小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娘親說過要知恩圖報,既然如此,不如……我以身相許如何?”
“咳咳咳……”
圣玄塵聽了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輕咳了幾聲,隨后忍俊不禁道:“那怎么行呢?你才三百歲,你可知我已經六千歲了嗎?
你娘讓你知恩圖報,可不是這么個報法。”
圣玄塵看著面色逐漸發白的羽寒,金瞳中閃過幾分憐惜之色。
“不過……
我可以認你做個干弟弟,怎么樣?”
羽寒小嘴一嘟,似乎有幾分不甘心的樣子,片刻,又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攤了攤小手。
“那好吧。”
哼,這個大木頭,送上門的天仙似的童養媳居然不要?是我羽寒沒有魅力嗎?
好不容易逮著個這么好看實力又強心還善的大哥哥,居然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
可是……
好像的確是他唐突了點,娘親說過,當你確定一個人能夠值得你托付終生的時候,才可以放心大膽的去愛那個人,如果娘親知道他對著一個剛認識幾個時辰的人就說以身相許,可能會氣的吐血吧?
正想到白露霜,羽寒就見了鬼似的聽到一個呼喊聲,耳尖猛然聳立。
“寒兒……”
一聲輕靈悅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精致的小臉漫上幾分喜色。
真是說娘親娘親到,莫不是與他有心靈感應?
須臾,一道白衣女子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小羽寒笑吟吟地跑了過去:“娘親!”
女子雪白的裙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流轉著淡淡的金色光芒,烏黑的長發垂落下來一直披散到腰間,皙白如雪的皮膚映照著動人的淺棕色瞳眸,恍若天仙。
白露霜眉目間藏著淡淡的憂愁,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卻見到從前方不遠處奔跑而來的紫發男孩,俏臉上劃過一道淺淺的微笑。
“寒兒,你沒事吧?傷著沒有?讓你不要偷跑出來你偏不聽,九幽山脈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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