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宣戰(zhàn)
葉祺坐在注射室椅子上,神情恍惚地看著路修禾在不遠(yuǎn)處打電話。
后腰的地方還殘留針扎過的疼痛,怎么都想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
這大概是他作為c城扛把子最恥辱的一天。
小時候殘留的記憶明明告訴他,打屁股針就要把褲子脫到腿跟乖乖趴下,誰知道長大了就不用脫那么徹底了啊!
被男的看了事小,犯蠢被冷嘲熱諷還被罵有病卻堅決不能忍!哪怕對方是姨姥的親兒子!
得給他點教訓(xùn),讓他知道c城大哥不是隨便嘲笑的!
葉祺猛地站起,提起拳頭,氣勢洶洶朝路修禾走去。
與此同時,路修禾收起電話,順手拎著他胳膊提起來,幫他轉(zhuǎn)向另一邊。
可以去擰鋼筋的手勁讓葉祺鼓起的勇氣泄個徹底。
路修禾絲毫不知自己差點遭到c城老大的“毒打”,把路微拎回觀察室。
想起母親的囑托,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別亂走,還要觀察二十分鐘。”
他轉(zhuǎn)頭見兩個女實習(xí)生站在旁邊換藥,交代道:“幫我看著他一下,我去看看剛才那個患者。”
說罷,在葉祺憤怒的目光中離開了。
“小朋友,你是路老師的弟弟嗎?”
短發(fā)的實習(xí)生姐姐見漂亮小孩一個人坐著賭氣,忍不住來逗他。
葉祺對“小朋友”這個稱呼極其憤怒,但問話的是女生,他忍住沒罵人,爭辯道:“我是他外甥,而且我不是小朋友,我都高一了。”
結(jié)果那兩人看起來更開心,哄笑起來。
“高一怎么了,你們就沒高一過?”
葉祺被笑得莫名其妙。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短發(fā)女生解釋:“我們就是沒想到路老師這么年輕就有外甥了。”
他還在因為路修禾的嘲笑耿耿于懷,十分聽不得別人夸他,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不出來年輕。”
那兩人又笑開了一陣,葉祺不想再被搭話,拿出手機跟人聊天。
他的朋友有不少都喜歡看他直播,大多數(shù)都在關(guān)心他今晚的事,聊天軟件里一片紅點。
“今天路老師連做了三臺手術(shù)了,體力真牛啊。”短發(fā)突然道。
葉祺復(fù)制粘貼著安慰朋友的話,一邊豎起耳朵偷聽。
“最后一臺洗胃在急診,我和路老師恰好趕上了……好像是個自鯊。”另一個葉祺在手術(shù)室門口見過的長發(fā)實習(xí)生說。
這種只有影視劇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短發(fā)湊得更近,葉祺端著手機,也忍不住把身體往前傾。
他抬頭看,發(fā)現(xiàn)其他打針的人也有裝作不經(jīng)意側(cè)過耳朵,眼神往這邊瞟的。
長發(fā)壓低了聲音:“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而且喝的是百草枯。”
“天哪!”短發(fā)驚道:“那,基本是廢了啊,怎么樣最后?”
長發(fā)搖了搖頭:“洗的是很干凈,但是喝的太多了,送去透析的時候,我看路老師的眼睛都紅了。”
短發(fā)女生發(fā)出難過的嘆息,一時間,以實習(xí)生為中心的這一片人都陷入了沉默。
葉祺半晌才從震驚和共情的悲傷中緩過來,忍不住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原來剛才路修禾手術(shù)的時候經(jīng)歷了這些……那他當(dāng)時一定很難過,出來心情不好才是正常的。
所以那個煩躁的眼神可能并不是沖著自己的?甚至說不定他都沒聽到葉嵐說壞話?
有理變沒理了,要不就原諒他一下?
但是他確實嘲笑自己了!
路修禾回到注射室,就看到少年舉著手機沉思,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一會兒煩躁著抓頭發(fā)一會兒又摳手,表情豐富得像默劇演員。
旁邊的兩人不知看了他多久,一個個都在對著他憋笑。
路修禾:……
母親說得沒錯,這孩子的心理年齡頂多也就十歲,沒心沒肺的,確實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隨便動手砍人的性格。
但同樣的,這種幼稚出現(xiàn)在一個快要成年的大孩子身上,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葉祺,走吧。”他叫了一聲,見少年沒反應(yīng),又彎下腰,敲了敲座椅的椅背。
“啊?”葉祺被嚇了一跳,猛然抬起的腦袋差點撞到路修禾的下巴。
“臥槽你嚇?biāo)牢伊耍 ?
湊得這樣近,葉祺才意識到對方并不瘦,他的肩膀很寬,只是因為太高才顯得細(xì)長。
他的身上自帶一股散發(fā)著消毒水味的熱氣,靠近的時候,獨屬于成年男性的踏實和壓迫感撲面而來。
葉祺親近的男性長輩只有爺爺和大舅兩個人,又都不能稱得上高大,突然被這種氣息籠罩,只感覺到心臟猛地一緊,生病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憋悶。
果然,不是誤會不誤會的事,他跟這個人就是氣場不合!
路修禾見他回神后還有些怔愣的傻樣,想起母親的囑托,捏了捏眉心,垂眸道:“先去我家住吧,熊孩子。”
“啥?”葉祺反應(yīng)了一會兒,明白對方說的什么之后,從座位上竄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誰說要去你家了?勞資要自己出去住!”
對面的男人又露出那種嫌棄不耐的眼神。
罵別人熊孩子還好意思生氣!葉祺火氣更大,轉(zhuǎn)身要走。
卻很快被男人按回座位。
“你特么有完沒完!別以為你大一輩我就怕你了!”
像一個小雞仔一樣被人拎來按去也太丟人了!
周圍患者和兩個實習(xí)生的目光讓他臉頰發(fā)燙,葉祺掙扎著推他鐵鉗子一樣的手,卻怎么也站不起來,氣得抬腳直踹。
周圍的人看起來像是要來勸架,但路修禾顯然更快一步,他直接向前一步,用腿把葉祺的兩只腿卡住,然后遞過來一個接通的手機。
“你干嘛?”葉祺小臉氣得通紅,惡狠狠地瞪他。
“小祺?”一個熟悉的女聲從對面?zhèn)鬟^來。
張牙舞爪的小少年終于把音量降了下來,咬著牙朝他兇:“路修禾你行不行,還帶告家長的!”
“葉祺,說話。”對面語氣不善,顯然心情不太好。
路修禾松手,葉祺趕緊拿過手機,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姨姥。”
姨姥:“你媽已經(jīng)把事跟我說了,等我出差回來再收拾你。”
葉祺拉著臉“切”了一聲:“他們就只會告狀,趙鎮(zhèn)青根本不是我砍的!”
姨姥:“你給我老老實實在你小舅那住著,等你后爸脫離危險了再說。”
葉祺不服:“可是葉嵐說……”
“她愛怎么說怎么說,你一個小孩,自己出去有危險怎么辦?就這么定了,要是我回來看你跑了,腿給你打斷。”
葉祺抬眼去看裝得像個人,實際上煩他煩得不行的路修禾,默默腹誹:跟著他說不定才有點危險……
“就這樣,我這邊要開會了,掛了。”
“滴——”
三句話,讓讓c城老大徹底失去了自由的機會。
向陽臥室,麻辣燙和大狗仿佛都在朝他招手告別。
葉祺癱倒在座位上,把怨念的目光投向路修禾,咬著牙罵了一句“多管閑事”,然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
“抱歉,打擾到你們了。”路修禾跟注射室的患者道歉。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路人們對這位溫和穩(wěn)重的年輕醫(yī)生印象很好,紛紛擺手,待兩人走后,還在紛紛感嘆青春期的孩子難帶。
“路老師脾氣也太好了,”短發(fā)唏噓。
“這孩子又罵人又動手的,要是我外甥,早就揍一頓了,他竟然還能忍,真是夠?qū)櫟摹!?
長發(fā)兀自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覺得他不是能忍,是單純懶得搭理那孩子,你看他好像一句話都懶得多說……不過也可能是我想錯了,路老師平時跟別人也沒什么話說。”
如果葉祺在場的話,肯定會告訴她,沒想錯,路修禾肯定就是懶得搭理他!
就路修禾那鐘一眼能看出的嫌棄,他已經(jīng)見過好幾次了,可他老人家又裝得很好,手上捏人那么疼,說話卻和和氣氣的,讓人沒法發(fā)火。
……好吧,他也發(fā)火了,可是對方卻像一個大塊的奶豆腐,怎么發(fā)火仿佛是在打空氣。
“喂,奶豆腐,咱倆商量點事兒唄。”坐在副駕駛,葉祺推了推開車的路修禾。
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
“總不能一直讓我叫你舅舅吧,你看著一點也不大。”葉祺加大力氣。
這回不管對方有沒有反應(yīng),他直接道:“反正我看你也挺煩我的,要不咱們通個氣兒,你讓我出去自己住,等姨姥回來我咱倆互相不告狀?”
路修禾終于有了反應(yīng),瞥了他一眼:“不行。”
“為什么啊!”
葉祺炸毛:“我難道不煩人嗎?”
路修禾被逗得翹了翹嘴角:“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那就是我說對了!”
為了想象出的自由生活,他已經(jīng)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嘲笑了,期待地湊過去,眨巴兩下眼睛:“你不用擔(dān)心我沒錢,我現(xiàn)在是公眾人物,而且我自己能賺錢,一個月能整一千來塊呢,只要你不告密,別的啥都不用做。”
怕對方不同意,葉祺補充說:“還有幾天就要開學(xué),我再不出去找房子就沒時間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我姥爺家住,馬上春天了,沒開暖氣也能住。”
路修禾目不斜視地開著車,真的像個成型了的奶豆腐,被勺子拍一下,過了半天才彈回來,在葉祺期待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開了金口:“不行。”
小孩想得挺美,但以c城的物價,一千還不夠生活半個月的,他雖然也不喜歡熊孩子,但還不至于無視安全問題和經(jīng)濟問題,讓他自生自滅。
而此時滿腦子都是麻辣燙和大狗的葉祺痛苦抱頭:“哎呀我的媽呀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給我等著,我老煩人了,讓我住你那里,你早晚得后悔。”
“是么。”男人輕描淡寫地敷衍一句,似乎對少年的宣戰(zhàn)毫不在意。
葉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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