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姨姥
“調查？”
葉祺抬頭，雙手不禁握住對方的袖子，眼中的光肉眼可見得亮了起來，語速都跟著加快。
“你說真的？我姨姥說的？她信我沒砍人？”
小孩還是精神起來比較順眼。
路修禾站直，又恢復平時對他的態度，道：“如果真的不是你的話�！�
“本來就不是我！”少年興奮地跳起來，使勁摟了一下路修禾的肩膀，還用沾著汗的灰毛腦袋撞了下他的肩膀：“等調查明白，葉嵐肯定哭著后悔哈哈哈哈！”
路修禾蹙眉要推開他，但葉祺先一步松手，大搖大擺地開門走了出去，見他僵在玄關不動，還不斷催促：“趕緊的，去跟他掰扯明白，讓他身敗名裂！”
默默拿出濕巾擦拭肩膀的路修禾：其實也沒有那么順眼……
車里，葉祺多動癥一樣晃著身子，一會兒趴到窗戶看外邊，一會兒又仰躺在座椅上，折騰了半天，還是忍耐不住激動，轉頭跟路修禾說話。
“你知道嗎？趙鎮青這個人就是有毛病，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葉嵐跟他這么過早晚得吃虧！”
路修禾本就話少，開車時更是啞巴一樣，完全不搭茬。
葉祺心情好，沒跟他生氣，想了想繼續道：“不過你也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是你們倆的套路不太一樣，他比你煩人多了�！�
“哎，你說一會兒我媽跟我道歉，我是直接原諒好，還是不原諒，讓她使勁后悔好呢？”
問完，少年盯著車窗發了會呆，“嘖嘖”兩聲搖頭：“算了，還是原諒她吧，她又愛面子又愛哭，肯定受不了冷戰……但是我肯定不搬回去�！�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斜了一眼路修禾：“我要自己搬出去�！�
“其實早就該這樣了，要不是那天趙鎮青個神經病臨陣變卦，我也不至于過來跟你置氣……“
“變卦？”路修禾聽到這里，微微蹙眉：“你跟他約好了什么？”
“我告訴你干啥？”大概是因為終于在男人面前掌握了主動權，少年笑得格外得意：“你好奇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我們道上的人從來不食言�！�
“不過他要是再失信，那就是他的問題，到時候我就把真相公之于眾，我的直播觀眾都是我的證人！”
路修禾：“事發的時候你在直播？”
葉祺臉色一變，轉頭瞪他：“你不會連這個狀也要告吧？我警告你，找證人是沒有辦法的最后一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姨姥知道我在直播！”
想到假如直播賬號被姨姥發現之后的后果，葉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也不再亂晃，而是如臨大敵地死盯著路修禾。
路修禾從后視鏡看到他緊張的模樣，忍俊不禁。
“我媽很可怕嗎？”
葉祺：“你跟姨姥不親，你不懂，姨姥就是搬出去了，也總回來管我，她是看著我長大的，跟我親姨姥沒什么區別�！�
這孩子似乎是不知道情商怎么寫。
路修禾被他表情逗得翹起的嘴角漸漸落下，涼涼地掃了少年一眼。
“唉，你不懂�！�
葉祺縮著脖子，面露愁容。
“唉�！�
路修禾很快就懂了。
車子停在高鐵站，兩人在出站口占站了幾分鐘，便見陳樺穿著貂皮大衣和毛呢短裙，推著一個半人高行李箱，踩著過膝長靴快步走了過來。
然后在出站的那一刻，揪住葉祺的領子，抬腳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嗵。”
“你這頭發怎么回事兒？”
葉祺默默向后縮了一下，討好地朝她笑出兩邊酒窩：“我染的一次性的，洗幾次就下去了�！�
陳樺狐疑：“真的？”
葉祺：“真的，特別真。”
“假的�！甭沸藓滩遄�，
“直接染的話染不出這個效果，這個是漂了又染的�！�
打人的跟挨打的同時停住，兩道同樣震驚但是含義不同的目光投向他。
他停頓了一下，用手背遮了下嘴唇，優雅又疑惑地問：“我是不是不該說？”
葉祺半天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怒發沖冠：“我草了路修禾，你他媽跟我有仇��！”
路修禾眼中帶著他那欠揍的嘲笑，說出的話卻十分禮貌：“抱歉，我沒有你跟她親，不太了解你會挨打�！�
“又說臟話！”姨姥松開領子，改為揪頭發，又“嗵嗵嗵”踹了好幾腳。
“說臟話，還撒謊，你要翻天��！”
“姨姥，姨姥！”
葉祺求饒：“大街上呢，給我留點面子，要不我一會兒叛逆了。”
“噗�！币汤颜鴼�，被他一逗，轉而笑出了聲，松手后順便揉了揉他細軟的灰白頭發，嗔怪道：“你還一會兒叛逆，我看你一直就挺叛逆�！�
說罷，捏了捏葉祺薄外套空蕩蕩的袖子，滿眼都是心疼：“你怎么瘦了這么多？還穿的這么少，多冷啊。”
葉祺嬉皮笑臉：“姨姥你不懂，瘦點顯著高�！�
本著互相關心的原則，他用跟對方差不多的語氣寒暄道：“姨姥你怎么也漂亮了這么多�！�
姨姥笑笑，剛想去揉他那看起來就很軟的頭發，便聽他繼續說：“一點都不像個老太太了�！�
陳樺：……
路修禾又抬起手背，輕咳了一聲。
而另一邊——
“嗵嗵嗵嗵�！�
路修禾提著陳樺的包走在最后，滿臉無賴擺爛的葉祺被樺姨揪著耳朵拎了一路，直到進了醫院，他才變了情緒，半天向前挪一步。
這里裝著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憶，包括葉嵐的刁難，和被路修禾拎來拎去的恥辱。
想到這里，他更來氣了，出賣他的路修禾煩人到就快要趕上趙鎮青了！
姨姥看出他的低落，冷冷一笑。
“臭小子，現在知道怕了�！�
葉祺拉下臉來：“不是我砍的，你愛信不信�！�
陳樺：“什么愛信不信，你根本就不是那種孩子�！�
葉祺不服：“那我咋說，你都知道不是我干的，還說我錯了！”
“我說你這個錯了嗎？”姨姥捶了他幾下：“這是能愛信不信的事嗎？不是你做的就別瞎認，當初哪怕她打你，也該當面說清楚，你知道這幾天你后爹他那邊家人怎么說你的嗎？”
葉祺被這一句話哄好，嘿嘿一笑，問道：“那萬一我真做了呢？”
陳樺面無表情地推開住院部的門：“那就給你送去少管所改造�！�
陳樺繼承姥爺衣缽，在c大臨床做教授，醫院大多數醫生都是她的學生。
下午正是人多的時候，住院部里，醫生全都行色匆匆，但在見到幾人后，都會停下來寒暄兩句。
在外面拎他耳朵的姨姥轉眼笑得溫柔和藹，短暫停留后微微點頭，跟學生們溫柔告別。
路修禾站在她身后，氣質斐然，完全不像剛才裝白蓮告狀那個人。
葉祺：……
原來路修禾這么能裝，是遺傳姨姥的……
三人走到病房門口，與此同時，里面的人也許是聽見了聲音，也打開了門。
門后，是眼睛紅腫的葉嵐。
“樺姨，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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