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沒有說是不是趙鎮青指使了張三，但是將他最近幾天的行為軌跡全都記錄了下來，甚至還在一些重要地點配了圖。

        包括什么時候出家門，和什么人去了哪家飯店吃飯。

        “舅，你找的是私家偵探嗎。”

        葉祺回頭對聞聲過來的路修禾感嘆。

        “他查的可細了，但是我沒看到他有沒有找張三，是不是咱們猜錯……”

        路修禾從后面靠近，一手支在椅背，一手握住了鼠標。

        葉祺突然被一股熱氣包裹，身后來自獨屬于成熟男人的氣息和胸膛，像極了想象中的父親。

        他一個抽氣，把要說的話又噎了回去。

        然后不經意地微微向后傾斜，追逐燭火一般向熱源靠近。

        “你想說我們想多了？”

        路修禾的帶著磁性的聲音在離耳朵很近的地方響起，搔得他耳朵發癢。

        電腦的頁面一點點往下，葉祺揉揉耳朵，跟著他的速度一起向下看。

        趙鎮青跟葉嵐結婚的時候是個保險公司的業務員，一邊工作一邊考研，后來趙小寶出生，他辭了工作自己創業，現在經營一個互聯網公司。

        每年過年葉祺都要跟著一家子親戚聽一遍他的艱難創業史。

        趙鎮青這段時間不是工作就是吃吃喝喝，資料里面看不出任何疑點。

        路修禾看著他的公司名稱，慢慢念出來：“青嵐文化……”

        葉祺看了眼這個名字，忍不住“切”了一聲。

        “他啟動資金都是我姥爺給的，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討我姥爺開心而已。”

        路修禾將身子壓得更低，葉祺也不得不傾身趴到桌子上，繼續吐槽：“什么文化，就是簽人當網紅，然后給別人拍廣告，我當初直播，就是因為幫他拍視頻小火一把，才有了點粉絲。”

        但趙鎮青的那幾個賬號，也是因為他的加入才成長起來。

        說到這里，少年憤憤不平：“趙鎮青可煩人了，他想讓我幫忙不自己說，跟我媽那邊旁敲側擊，我媽就逼我去他那應聘，還讓我試鏡試拍。”

        “結果后來我問別人，除了我全都是他們主動請的，本來就是我媽讓的，結果好像我多上趕著一樣。”

        路修禾沒說話，只是安慰地揉揉少年的頭發。

        他的這位“姐夫”看似光鮮，但正如葉祺說的，很多事細究起來，都帶著些臟。

        葉祺在某手算小有名氣，趙鎮青又是從事相關領域，很難不讓人相信他能關注到葉祺的情況。

        少年一反常態跟石龍直播，路修禾只看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可趙鎮青兩口子就好像完全忘了還有這個孩子，甚至沒有打一個電話來關心，就在前天，他和葉嵐還一起跟石龍簽約公會的負責人一起吃了飯。

        葉祺沒看出來，他之前卻查過。

        這么看，不只是張三，就連群架事件都有趙鎮青的參與，但葉嵐……

        另一邊，葉祺還在碎碎念。

        “我媽真是一點都沒繼承我姥爺的聰明才智，還以為趙鎮青是多好的人呢，都知道趙鎮青污蔑我，還替他說話，要不是我知道她只是好騙，早就跟他們一家斷絕關系了……”

        路修禾按了按手下毛茸茸的腦袋，還是沒有打破葉嵐在少年心中的形象。

        “這些確實看不出什么，等我讓人查查他的公司。”

        葉祺點了點頭，攥著拳頭朝屏幕里趙鎮青的照片比比劃劃。

        “等查出來真的是他，你幫我全都告訴我媽，讓她知道趙鎮青是什么東西，我說的她肯定不信。”

        “好。”

        男人輕笑。

        他大概能理解那些粉絲為什么要違心配合小孩了，無論是對“c城扛把子”身份的自信，還是不經意間對母親的依賴，少年的感情永遠都那么熱烈純粹，像極了冬日里還獵獵燃燒的火苗，讓人不忍心澆滅。

        哪怕隱瞞真相只能短暫守護。

        他附和道：“她一定會后悔。”

        少年嘿嘿一聲，被自己想象出的畫面樂到，得意地擺擺手：“你別壓我了，我要直播。”

        某手的動態發出去后，葉祺在新世界一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現在已經快三萬了。

        葉祺刷新了幾次，見還是3w＋，還是有些傷心。

        畢竟他被某手限制之前，已經差不多50w粉絲了，排除某手的巨大水分，怎么也有30w人。

        30萬到3萬，真的有點慘。

        葉祺嘆了口氣，對上路修禾看似擔心的目光，使勁甩了甩頭。

        “算了，就當重新開始，我在某手還是從幾千粉漲上來的呢，我的小弟們遲早——”

        話說一半，他突然卡住。

        想起之前的小弟都是為了哄他裝出來的。

        豎起信心的少年一瞬間又泄了氣，不滿地瞪了一眼旁邊的罪魁禍首，打開了直播。

        新世界和某手不同，并不是關注就有直播提示，需要粉絲自己設定。

        因此，打開直播后，直播間只淅淅瀝瀝進來了幾百個人。

        其中大多數都是熟悉的名字。

        “小沐姐？”葉祺在其中找到了房管。

        某手的房管都是從一開始就關注支持他的粉絲，來新世界之后，他也順理成章地把房管給了他們。

        小沐擁有最高權限，其他的房管讓小沐拉就夠了。

        現在人少，小沐直接在彈幕里發消息。

        ——大哥，我打算再招幾個房管，以后粉絲越來越多，我怕我們幾個應付不過來。

        粉絲怎么可能越來越多。

        心里雖然在嘆息小沐想得太好，葉祺還是點了點頭。

        然后又看了消息，憤憤道：“你還叫我大哥干什么！我現在根本做不成大哥了！”

        彈幕一片哈哈哈，小沐則銷聲匿跡，沒聽到一樣在置頂發官方通知。

        葉祺兀自悲憤了一會兒，見觀看人數逐漸上萬，想起之前的打算，別扭了一會兒，然后吞吞吐吐地跟粉絲道：“那個，我看你們名字都有點眼熟，想，想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彈幕有一瞬間的停滯。

        鏡頭里的少年在話說出口時，臉頰和耳朵就紅了起來，但還是對著鏡頭，認真地道歉：“之前我不應該把對石龍的氣跟你們發……但是你們很多人都是大學生，我不想讓你們pk的時候上頭，過度消費。”

        他跟粉絲吵過無數次的架，但還是第一次道歉，良心上的輕松和對他們態度的擔心此起彼伏，讓他不太敢去看彈幕。

        ——我的天，這是我認識的主播嗎？他竟然道歉了！

        ——寶貝別難過，我們從來都沒有生氣。

        ——確實，后來雖然沒打賞，但是我們一直都有在石龍的直播間看你。

        ——想跟主播道歉，我是當時跟你吵起來的人，我當時確實上頭了，我們知道你是好心，不會真正怪你的。

        ——嗚嗚嗚孩子長大懂事了，好欣慰又好失落。

        ——崽崽不用道歉，你無理取鬧的樣子我們也喜歡的哈哈哈哈

        ——看這個角度，祺寶用的是電腦嗎……

        ——有電腦了！好耶！

        ——多虧了那時候一直守在直播間的姐妹，應該是她們提前看出不對，去報的警。

        ——確實，還要感謝當時路見不平的大哥，那個大哥太帥了！

        ……

        什么大哥，報警的和出手的都是路修禾。

        看著一片的“寶寶”“崽崽”葉祺的臉更紅了。

        他嘖嘖兩聲：“不是，你們掉馬之后就不再堅持一下嗎，叫的都是什么啊！”

        “我都七老八十了，你們見過這么大的寶寶嗎？”

        ——哈哈哈哈就叫就叫。

        ——我攤牌了，不裝了，就是喜歡叫主播崽崽。

        ——ww感動，終于可以在直播間說真話了，炸毛的崽崽也好可愛。

        ——不叫崽崽難道要叫弟弟嗎hhhh

        ……

        葉祺被他們逗得直咬牙，小臉漲紅：“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彈幕則嘻嘻哈哈，對他的威脅全然不怕。

        最終，葉祺敵不過人多勢眾還沒有房管約束的粉絲，把彈幕一關，眼不見心不煩，在路修禾的電腦里找了一圈，一個游戲都沒有找到。

        不愧是路修禾。

        現在下載其他游戲，時間根本不夠，葉祺想了想，登上游戲論壇，在高分榜找到了一個可以在網頁玩的rpg像素游戲。

        然后才重新打開直播界面，打算切投屏。

        但打開的瞬間，整個屏幕都被彈幕給擋住了。

        “臥槽，怎么回事？”

        葉祺被嚇了一跳，去看實時觀看人數。

        鏡頭里，表情豐富的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突然靠近鏡頭，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某一點。

        “個，十，百，w……”

        “一百萬！”

        “不對吧，怎么回事？”

        葉祺呆滯地看了一會兒那個數字，又去看粉絲數。

        70w！

        小孩久久地凝視著屏幕，在跟粉絲大眼瞪小眼一陣后，猝不及防地大喝一聲，起身蹬蹬蹬地跑開。

        卻沒耽誤成片的彈幕刷過。

        ——聞訊而來，這個就是昨天晚上那個澄清的主播嗎？

        ——哈哈哈崽崽是被實時人數嚇到了嗎？

        ——笑死，好像范進中舉。

        ——哈哈哈哈好可愛，感覺祺寶受到的沖擊不比昨晚少。

        ——快別叫祺寶了hhhh孩子之前已經被氣得關彈幕了！

        幾秒鐘后，少年又沖了回來，順便拉著一只大手入了鏡。

        “舅舅，舅，你看，你看我的粉絲人數！”

        小孩語無倫次：“怎么這么多？我，我沒干什么啊，之前某手過來的就三萬，是新世界水分大嗎？”

        鏡頭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昨天晚上，你的澄清直播有500w觀眾。”

        粉絲很快認出是昨晚舅舅的聲音，彈幕里紛紛跟他打招呼。

        而之前的粉絲卻發現了重點。

        ——哇，祺寶終于不管舅舅叫“那個人”了！

        ——崽崽有人可以依賴了，真好嘿嘿嘿！

        “五百萬！”葉祺還在之前的沖擊中沒有反應過來。

        “這，這就是社會新聞的熱度啊……”

        鏡頭里，那只被葉祺松開的手移到男孩頭頂，輕輕拍了拍。

        “恭喜祺寶，你現在是幾十萬的大主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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