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悲劇
“尤菲莉婭小姐。”
聽到門外傳來的呼喚,少女合上了厚重的書,“請進。”
“早安,小姐。”她的新任貼身女仆,布倫達推著車走進了臥室。
“早安,布倫達。”她注意到推車上的禮盒,“都選過了?”
“是,除了其他家族的邀約外,還有送來的禮物。”雖然自家小姐只在公開場合露過幾面,但她的美貌早已聞名整個埃爾貝德,因此作為女仆,她們每天都要篩掉大量膚淺的求愛信和禮物。
同時又因王子殿下對小姐的欣賞,更多貴族送來了邀請函,但它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被丟進火堆里,即便能送到小姐面前的極少數,也只會留下幾封。
西莉亞拿起印著莫爾頓家徽的禮物,里面是一封信和一盒茶葉,信是莫爾頓小姐親手寫的,除了感謝她之前的幫助外,還祝賀她成為莫勒大法師的弟子,最后委婉詢問她是否參加月末皇后舉辦的舞會。
她把信放在一旁,準備之后回信。在禮物中意外發現了蒂娜的來信,信封上是親王徽章,她果然出身皇室,母親正是著名女親王——安娜妮塔。
信的內容中,除了感謝外,還有邀請,她打算在家里舉辦一場讀書會,懇請她和莫爾頓小姐能來幫她一起準備,時間定在了下周二。
真是奇怪,她和蒂娜只見過一面,又非親非故,為什么她會邀請自己去幫她籌辦讀書會呢?
除了這兩封信外,都是些尋常的邀請函,她根據爵位和利益遠近,挑了幾封,按時間順序排列,便是接下來幾日的行程。
見她已經挑完了邀請函,布倫達才上前說道:“因為伯爵身體不適,亨德森小姐需要照料父親,下午的茶會取消了。”
“請代我向她表達慰問。”
西莉亞在腦中回想亨德森這一姓氏的相關信息,他們家是帝國的老牌貴族,至少傳了六代以上的那種,現任掌權者才不到五十歲,在貴族壽命普遍過百的時代,絕對算得上年富力強。家中必然也有治療師常年照顧,怎么會突然身體不適?
難道說,他和創世神教派有關系?被阿斯塔德清算了?
“亨德森家族信仰哪位神明?”
“是大地女神。”布倫達立刻就領悟到小姐的用意,“我會送去女神相關的祝福禮。”
西莉亞微笑道:“謝謝,你真貼心。”
布倫達優雅欠身,“這是一位貼身女仆理應做的。”
她帶著剩下的信函和禮物離開了,房間里再次陷入寂靜。西莉亞拿起桌上的信封,黑色的底上印著銀白鳶尾花,這封信混在剛才的邀請函里,布倫達等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拆開信,清淡如晨露的花香從中飄出,某人狂放不羈的字跡在信紙上游曳。
“晚上見!朋友!我有好事告訴你!”角落還畫了個小丑面具。
“這家伙還真閑啊……”
西莉亞笑著收起信,打開魔法辭典,繼續自學古赫爾語。今天下午的茶會取消,她又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了。
時間,現在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
而此時,某個“很閑的家伙”,正坐在亨德森莊園的階梯上,支著下巴冷眼望著面前的人間慘劇。
這座已有三百年歷史的莊園,曾經彰顯家族恢弘歷史的建筑,都在戰斗中被付之一炬,到處是坍塌的墻壁、損毀的家具,唯一還算保留完整的花園廣場中,擠挨著幸存的貴族和仆人們,他們仿佛被淋濕的鵪鶉,在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中瑟瑟發抖。
其中不少人已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咕噥著誰也聽不懂的話;更多人沉默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滯;極少數人保持了清醒和理智,他們小心地打量著周圍走動的騎士,但誰也沒有膽量將目光投向坐在階梯上的那位。
他銀白的鎧甲上,還殘留著剛才一戰的血痕,擱在身旁的長劍上,緩緩滴落血水。一向溫和的年輕王子,現在卻如出鞘的利刃,鋒芒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僅從他的表情就能判斷出,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即便是他的幾位副手,也不想在這時候來觸他霉頭。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察言觀色的本事,或者說,對某些已經走投無路的人來說,也顧不得這些了。
忽然,一個中年男人從人群中擠出,他費力掙脫了騎士的束縛,猛地一頭栽倒在阿爾洛特腳下。
他華麗的長袍早在煙火中被熏得焦黑,連頭發被燒了半截,保養得當的臉上像是抹了層鍋灰,看起來十分滑稽。他五體投地跪在階梯前,以頭搶地,大聲呼喊道:“請您明鑒,殿下!我亨德森世代效命于帝國,絕不敢做出這種不敬神明,不敬陛下的事啊!”
阿爾洛特的五指在劍柄上輕輕敲擊,并沒有理會他。
中年男人繼續著表演:“一切都是伯妮斯指使的,我被她蒙在鼓里,一無所知!狡猾陰險的婦人!未能及時發現她的密謀,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如果您能再給我機會,我一定會為您……”
“亨德森?”圣騎士終于將那雙淡金色的眸轉向了他。
“是!”男人奮力爬上前,似乎想要親吻那沾滿了他妻子血跡的靴子。
阿爾洛特抬腳踹飛了他,男人撞在廣場中央的噴泉雕塑上,肥胖的身體扭曲了下,滑進了渾濁的水池里。
年輕王子站起身,緩步靠近他,在男人驚悚的目光中,踩著他的手臂,輕輕碾壓。
中年男人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一無所知?你不過是個初階法師,從未經過訓練,卻能掙脫數名騎士?就憑你這身肥肉嗎?”阿爾洛特又是一腳,這次男人砸斷了雕塑,隨后摔倒在池中,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
“即使經過數次重擊打,身體卻沒受到多少傷害,甚至連骨頭都沒斷幾根。你知道常人想要達到這種程度,需要多少年持續不懈的錘煉?”
“你的妻子變成了怪物,連靈魂都被一同毀滅。死人又不會開口,你就覺得高枕無憂了?”
阿爾洛特低頭,嘴角微微揚起,“我聽說,你們這些使用邪術的邪教徒,在生命遇到危險時,會自動變成怪物御敵。不如,我們現在就來驗證一下吧,亨德森?”
“不!不!我說!我什么都會告訴您!求您!不要殺我!求求您!”男人掙扎著從水池里爬起,在親眼見證自己的妻子被殺死后,亨德森非常清楚,王子絕非在戲弄自己,而是真的動了殺心!
他淺金的眸中仿佛凝著堅冰,“說說看吧。但是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中年男人顫抖著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從神秘教派的到來,他們配置的神奇藥水,日漸沉迷的家人,與此事相關的貴族,需要交納的教費……
聽完后,阿爾洛特揮了揮手,幾名騎士將男人拖走了。
在旁等待的副手上前詢問:“殿下,需要進一步審訊嗎?”
“就按正常流程處理吧,他只是個邊緣人物,榨不出多少信息。”阿爾洛特揉了揉眉心,“一想到這樣的蠢貨居然還能擔任外交事務,我都不敢想象在他國眼中,帝國是怎樣的形象了。”
副手沉默不語。
他長嘆一口氣,“安格斯,我有時候覺得,這國家真要完蛋了。”
騎士出聲警示:“殿下,請慎言!”
“好吧,有我們的大法師在,這具華美的外殼總不會輕易破碎。”阿爾洛特拾起自己的佩劍,對著憑空出現的黑袍男人彎身行禮,“向您致以最崇高的問候,阿斯塔德閣下。“
阿斯塔德用魔法隔開了他們兩人與外界,開門見山道,“你早已得知創世神教派,卻沒有及時通告我,包括這次行動。”
“閣下,我也只是在一年前無意中知道的,并沒有比您早多少。這一年來,我盡力監控他們,但教派恐怕扎根已久,并非近兩年的事。誰也不知道他們背后涉及了多少貴族,在沒有摸清他們的脈絡前,我不會輕易采取行動。當然,今天這場悲劇是例外。”
“不會只有這一場例外。”阿斯塔德的臉色沉了下去,“你行動得太晚了。”
阿爾洛特似笑非笑,“是我的失誤。不過我偶爾會覺得,這種貴族死掉幾個也不錯。”
“難道也包括克麗絲蒂娜嗎?”
提及這個名字,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您打算怎么處置安娜妮塔親王?”
“就地處死。”
“看來這段時間,會有不少病故的貴族了……”阿爾洛特提醒道,“近兩年邊境摩擦不斷,國內新老貴族矛盾重重,希望病死的人能少一些。”
他應允道:“我會延緩對他們的審判。”
“贊美您的仁慈,閣下。”
“首要目的是找到創世神教派的老巢。”阿斯塔德停頓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另外,有幾位七神教會1的人會前來協助我們。”
阿爾洛特詫異道:“七神教會?原來那種傳說組織真的存在?”
“關于細節,我們之后聯絡。”阿斯塔德暫時不想談論這件事,把目光投向了破敗的莊園,“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處理?”
阿爾洛特宣布了這場悲劇的落幕:“亨德森伯爵因涉嫌人口拐賣,革去其職位和爵位,被捕中意圖焚燒證據,罪加一等。即日起封鎖亨德森莊園,家族成員收押,六個月后公開審判。”
阿斯塔德點點頭,“剩下就由我來善后吧。”
他抬起手,銀色輝光從掌心溢出,迅速擴散并籠罩了整座莊園。置身其中的貴族和仆人,忘記了這里發生的可怕之事,腦中逐漸想起了被灌輸的“前因后果”。最后,他們閉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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