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為大半個月都沒有見到光的原因，趙成名睜開眼睛沒多久，又閉上了，又過了一會才睜開陽光雖然刺眼，但他好久都沒有見到她了。

        她剛才說她想他了。

        兩人對視了好幾分鐘，陳青青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許紅梅和趙老漢，連忙出去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

        許紅梅看著趙成名消瘦的臉龐，眼淚又流了下來，這半個月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了，“老幺，你以后還是跟著娘回家吧，我和你爹還是養得起你的。”

        曾經，她覺得送趙成名去當兵是為了有出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哪是出息不出息的問題啊，都差點送了命啊！

        趙成名搖了搖頭，陳青青端了一杯水給他潤喉，她每天都會在病房里的茶壺里換上一壺新鮮的空間井水，就是怕他忽然醒來。

        水入喉嚨，很甘甜，趙成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著許紅梅和趙老漢忽的從病床上跌坐下地，擺好姿勢跪好，嘴唇輕啟，

        “爹，娘，是兒子不孝順，照顧不好你們，但是兒子既然參軍了，便再也沒有退縮之意，生是國家的人，死是國家的魂。”

        許紅梅和趙老漢兩眼淚汪汪的看著趙成名，這個兒子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再需要他們，變成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子漢，軍人。

        陳政已經半個月沒有回部隊了，這半個月他帶著身上僅有的一點錢流落街頭，好不慘淡，也就只有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看一下熟睡不醒的趙成名。

        又是一個夜晚，陳青青回了四合院給他煲雞湯了，陳政輕輕的推開門，進了病房。

        “誰？”黑夜里，一道幽冷的視線殺過來，伴隨著那視線的是那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陳政抽了抽鼻子，“老大，是我。”

        燈開了，趙成名看著眼前的這個可以稱得上是滄桑的男人，他哪還有一個月前陽光帥氣的模樣，胡子那么茂密，頭發也變得油膩起來，身上還有著酒精的味道。

        兩人久久未說話，最后還是趙成名從床上起來，慢吞吞的走向他，擁抱了他，“我說我會一根頭發絲不少的回來，我沒有騙你，我現在回來了。”

        陳政笑了起來，這是半個月以來他唯一笑的一次。

        陳青青依循著記憶中信里陳愛國留下來的地址，找到了他現在住的地方，他現在和大伯住在一起，也是一棟四合院。

        而他和陳青青說的做的小生意，也不過就是賣點菜罷了。

        陳青青一大早就摸到了那座四合院，就碰上了穿著汗衫，推著小板車出來賣菜的父親。

        不知道是身體本能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自己，陳青青鼻子忽的一酸，眼淚流了下來。陳愛國寄過來的照片，里面的人穿著西裝，梳著油頭，一副社會精英的樣子。

        “爸爸！”陳青青喊了出來，手指捏的緊緊的。

        陳愛國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連忙轉了頭，看著眼前笑容明朗的姑娘，愣了愣，這不是她的囡囡又是誰？

        “你怎么來了？”陳愛國看著陳青青有些驚訝的說道，他這個樣子被囡囡看到了她會怎么想他，他之前還和她說要把他接到北京上學，可是以他目前的條件，囡囡肯定不會來北京，讓他辛苦。

        “我來北京看朋友，爸爸，你在買菜啊？”陳青青抽了抽鼻子，酸澀的說道。

        到底是親生的父女，即使這身體的靈魂已經換了人，單著并不妨礙兩人之間的親昵，陳青青走著和陳愛國去賣菜，也不嫌菜市上的小販多，地上臟，大聲的吆喝起來。

        在菜市場等了一會，人流量就多了起來，大家一來就看到了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背帶褲的陳青青，整個人顯得青春洋溢又活潑。

        頭發不是爛大街的兩條麻花辮，就只是扎成了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腦門，見人就笑，明眸皓齒的姑娘誰不喜歡？

        陳青青長得好看，看著又面善，加上她穿的衣服也好看，是別人從未見過的款式，一下子陳愛國的攤子上來了好些人，有的是來買菜的，有的是來問她衣服在哪買的。

        陳愛國看著陳青青，心里也有些酸澀起來，到底是長大了，本來一個文靜內斂的姑娘，竟然會幫他吆喝賣菜，她對不住亡妻啊。

        一個穿著紅藍相間海魂衫的大媽挎著包，走到了攤子面前，“老趙，這是你閨女啊！真標致啊！”

        陳青青笑著不說話，她今天就是來當花瓶，給陳愛國招攬生意的。

        陳愛國聽人夸陳青青漂亮，臉上也出現了笑容，一笑就出現了幾道皺子，“可不是嘛，我閨女來看我了。”

        “有對象沒？”大媽連忙問，她就喜歡在陳愛國的攤子上買東西，從來都不缺斤少兩，還會送幾根蔥給你，這樣的人，女兒又能差到哪里去。

        她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覺得要是有這么和長得好看又明事理的對象管著，肯定能改過自新。

        陳愛國連忙擺手說，“這我可不清楚，我家囡囡懂事，我不操心她，感情的事情她自己做主就行了。”

        自己哪里算的上一個合格的父親啊，連女兒有沒有對象都不知道。

        菜賣完之后，陳青青和陳愛國說了自己“創業”的事情，這些事情她本來也就沒想瞞著陳愛國，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瞞得了一時，蠻得了一世嗎？

        而且陳青青希望陳愛國能幫她一起經營釀酒工廠，陳愛國本就一塊經商的料子，文革先前，他就是賣酒的，現在應當沒有忘了那些事情吧。

        陳愛國驚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囡囡性格變得外放也就算了，怎么還會做生意了呢？

        在陳青青的三寸不爛之舌之下，陳愛國點頭同意了，收拾了攤子，跟著陳青青去了她買的四合院，他看著面前闊氣而又內斂的院子，心里訝然，同時也不解。

        陳青青賣的到底是什么酒，如此暴利，還賣的這么好。

        陳青青可不知道陳愛國心里的想法，她和陳愛國說了自己做生意的過程，陳愛國在知道她在政策未開放之前就干了投機投把的事情過后，收起了心里的懷疑。

        他權當作是遺傳的性格，他年輕的時候也老干這些“頂風作案”的事情，當時大哥給他收拾了不少爛攤子，但是他在成家之后就收斂了許多，這會聽陳青青說起她做的那些事情。

        他才發現他當年就是小打小鬧罷了，他的囡囡才是深藏不露的“小老虎”一只，想到這里，他不禁笑了起來，他不會去苛責她做的這些事情。

        反倒是自責不已，如果不是他的話，陳青青就不會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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