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與打了一輛車，上了車，她拿出手機點進微信，看到聊天界面最上方的楚白發了好多條微信。

        她點進去，開始一一回。

        楚白：“去了另一個城市，這是把我徹底忘了，連微信都不回”

        滿屏的怨氣，左與兀自笑了笑，回道：“最近太忙了，一回家洗個澡累的倒頭就睡了。”

        楚白很快就回：“忙什么？”

        她沒跟楚白說自己在酒吧里兼職，要知道她在這種地方工作，他應該會恨不得飛過來罵她一頓吧。

        “兼職。在飯店。”

        她又解釋:

        “我想趕緊賺錢經濟獨立。”

        離開我媽身邊。

        后面這句話她沒說出來，但是楚白一定知道。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又怎么會不知道。

        楚白：“你有聯系你爸爸嗎？”

        左與在屏幕前盯著爸爸兩個字沉默了一會，才道：“聯系他干什么？他已經有自己的家了，我媽知道了，不得罵死我，”

        說不定還會挨打。

        左與不想聊自己家里的煩心事，

        于是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楚白：“收拾行李唄，這不是要開學了嗎”

        左與知道他考到翼城的一所高校了。

        楚白：“你考到哪里了？”

        左與這才想起來，好像過幾天就要開學了。

        在高考完之后她和媽媽搬到這座城市，高考志愿什么的，也是由她媽媽琴菊全權負責的，說來離譜，她至今還沒問過自己考上了哪里。

        左與：“不知道。”

        楚白：“？”

        ？？？？

        左與在屏幕前就能想到他一臉震驚的表情。

        別說他了，自己也很震驚。

        她開了車窗，一股涼爽的風涌進來，看著車外燭火通明，人來人往，很多人身旁有朋友結伴，慢悠悠的在吃東西或者是散步。

        左與收回視線，過了一會，才興致缺缺的回楚白：“回家問問我媽再跟你說。”

        來了這座燈紅酒綠的江城，估計學校也在這邊吧。

        回到家，琴菊果然不在，她先回房間洗個澡，換好睡衣再把衣服泡好

        然后去廚房做好一杯醒酒湯，剛坐下，琴菊就回來了。

        她化著一臉濃妝，滿身酒氣，搖搖晃晃走進來，看到沙發上的左與，笑了笑，似乎心情還不錯，左與連忙走過去，接過她的大衣和一個塑料袋，扶著她往里走。

        琴菊：“吃袋子里有吃的”

        她斷斷續續道。

        左與看了一眼，沉默著把東西放在茶幾上，然后把醒酒湯放在琴菊手里，才說：“謝謝媽媽，我不餓。”

        琴菊一口喝完，揉了揉太陽穴，才道：“不是剩飯，是新鮮的。”

        左與抿了抿嘴，有些無奈“好的。那我待會兒吃。”

        琴菊又開始斷斷續續問“最近…有好好在上我給你報的興趣班吧？”

        左與垂睫，道:“嗯。”

        喝醉了都不忘問。

        過一會，左與看著靠在沙發上的琴菊，才低聲問：“媽，我考到哪個學校了？”

        琴菊這會醉意已經醒的七七八八，她睜開有些酸澀的眼睛，才不緊不慢道：“終于舍得問了？”

        左與撇開視線低著頭顯得有些無措。

        琴菊言簡意賅：“私立學校，叫江陽。后天開學，離家一個小時的車程。”

        左與愣了愣。

        私立學校？果然在江城，她顧不得因為還在離家這么近的地方上學而難過，

        便脫口而出道：“我的分不夠上公立學校嗎？”

        她在高中是妥妥的學霸，年紀前幾的那種，以她的高考成績什么好學校不能上？怎么就浪費多余的錢上私立學校呢？

        琴菊哪來的錢供她讀？

        每個月左啟給的那點錢，還不夠琴菊的一頓飯錢。

        她那個姓曲的前夫更是指望不上。

        琴菊估計恨不得他去死。

        一個家暴出軌男，換誰都覺得惡心吧。

        琴菊聽到她的話，當即愣了愣，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女兒竟然說話這么嗆。

        她皺了皺眉頭，坐起身盯著她沉默了幾秒，聲音恢復一如既往地強勢：“這個私立學校比公立學校好多了，是貴族學校知道嗎？”

        又是有錢人聚集的地方，左與這會的脾氣壓都壓不住，她真是煩透了琴菊兩句話不離錢的性子，即便情緒被頂到極點，但她強壓住心里的不爽，低著頭道：“我不想上。”

        她把三個字咬的很緊，仿佛這樣琴菊真的會妥協似的。

        但是說完，瞬間氣勢上落了下風。

        琴菊是個很可怕的人，偏執起來，不會給任何人面子，就算這個人是她親生女兒。

        琴菊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女兒長的和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膚白，眉毛濃黑，鼻子小巧直挺，唇紅齒白，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又恰好到處，顯得她既不過分硬氣又不過分陰柔。

        琴菊聽到她的話，今天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只剩火氣蹭蹭往上冒，她沒想到一向聽話乖巧的女兒竟然有一天會連續兩次忤逆自己。

        她立馬站起來看著她吼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讓你上這個大學去了幾次應酬喝了多少瓶酒！你在這耍耍嘴皮子一點都不知好歹！”

        說的冠冕堂皇。

        不說應酬還好，一說到應酬，左與怎么也壓不住脾氣，她站起來看著厲聲道：“喝酒喝到別人床上去了嗎！”

        “啪！”

        琴菊目眥欲裂嘴唇哆嗦：“看來我今天不教訓你是不行了”

        被人戳穿隱私，當面撕破她的尊嚴，這個人，還是自己一向乖順的女兒，琴菊忍無可忍，情緒爆到極點。

        每次在家提到這個話題，都是一場修羅場。

        不是摔東西，就是嘶吼打人。

        琴菊雖然看起來瘦弱，但是力氣很大，很多時候左與都掙脫不得。

        左與渾身顫抖，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因為沖動吼出怨憤，勇氣被盡數耗盡的緣故，此刻看起來臉色慘白慘白的。

        琴菊正在氣頭上，兩眼一黑，她拉著左與把她帶到房間里關上門，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木棍，咣一聲打在她腿上。

        左與悶哼一聲跪倒在地，握著拳頭，依舊一言不發。

        琴菊看她這樣越發生氣，她一生氣是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控制的住自己。

        房間里不斷傳出一陣一陣痛苦的悶哼聲。

        過了半晌。

        琴菊披頭散發走出來，嘴里厲聲道：“你不去也得去！”

        等隔壁房間的門彭一聲關掉。

        左與才慢慢坐起來把長袖睡衣脫下來，剩下里面一件白色的內衣，露出滿背大大小小的舊新糾纏的傷痕，

        她發著呆坐了一會兒，然后從柜子里拿出醫藥箱和小鏡子給自己能夠得到的地方上完藥，才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床。

        趴在床上盯著床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琴菊已經出去了。

        她慢慢走到廚房，隨便弄了點吃的，然后走到飯桌上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看到楚白在凌晨給自己發的消息：“有啥事一定告訴我知道嗎？開學后我會去江城找你，等我。”

        每天十點就睡覺的人，竟然凌晨還醒著。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嚼著手中的面包，回了句好。

        后知后覺的，她感到背后一陣刺痛。

        一股莫名的惆悵爬滿心頭。

        她再也不會一放學就能見到楚白了。

        那個溫柔又明朗的少年。

        年少時的心動隨時間和距離不得不被封印在角落里，接下來，

        左與知道，兩個人會走向不同的軌道，就此漸行漸遠。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左與一直在家里收拾行李箱。

        晚上琴菊回來，看了一眼左與緊閉的房間門，沉默的回了臥室。

        這一晚，兩個人都沒說話。

        一個不知道怎么開口，一個估計壓根沒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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