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其實沒有什么好玩的，就是轉街，逛集市，集市里面各種玩意都有，對于常年居于農村的婦女和從來沒有來過大地方的孩子們可太稀罕了，光是一個市場他們就可以逛一整天呢。

天黑之后，街邊商鋪以及大戶人家的門口就掛起紅燈籠，把街道都照亮了。

大家一路走一路看，覺得十分有趣，三個孩子都還小，不過在農村爬著長大，皮實，一整天了都還精神奕奕的。

路過來福酒樓的時候，蘇如意忍不住站了下來。

來福酒樓敞著門，門口掛著一排燈籠，把門口這一方地照得很亮，只是門可羅雀，敞開的大門里頭幾乎看不到人。

“呀，這不是——”

李寶珠認出來了，這是上次和如意一起去吃過飯的地方。

她震驚地瞪著眼睛，上次來的時候，這里熱鬧得嚇人，今天這是怎么了？

蘇如意本沒有想進去，小二路過門口看到了她，一下子就叫了起來。

“蘇娘子！蘇娘子！你來了，你——你們進來坐呀！”

小二和蘇如意很熟，又加上酒樓里面清靜得讓人害怕，他便顯得尤其熱情，一腳跨出來想要上前拉扯一把。

見狀蘇如意也沒有推辭，帶著家里人踏進曾經通州城的第一酒樓。

“你們坐哪？哪里都可以坐！我這就去請我們東家來！”

境遇不同了，以前淡定的小二也不一樣了，變得有點慌里慌張的，人還沒有安頓好，就拔腿往樓上跑去。

“如意，你認識他呀？他讓我們進來做什么？”

劉翠兒渾身不自在，這里面好看的太過了，她擔心自己腳上沾了泥巴把人家的地板踩臟了。

蘇如意徑直走到一桌大桌子前，拉開板凳剛坐下。

“你們都過來坐著休息休息。”

一家子剛坐下，來福酒樓的張東家就出現在二樓拐角，后面跟著吳掌柜。

“蘇娘子，好些時候不見了，唉……”

這來福酒樓開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張東家早已經轉居幕后，很少出來，平時就只能見到吳掌柜，出了這個事情他在幕后也待不住了。

“這是怎么辦的事情，趕緊給蘇娘子她們上菜上茶呀！”

小二趕緊道：“是是，我現在就去安排。”

張東家又道：“能否蘇娘子樓上坐坐？”

既然都來了，那就說說話吧，蘇如意轉身讓家里其他人留在樓下。

“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們就給小二哥說。”

“對對，有啥需要跟我說就是了。”

小二異常謙卑道，好像面對的不是幾個從鄉下來的婦人孩子，而是頂頂尊貴的客人。

樓上依然冷清。

蘇如意近看胡東家和吳掌柜，心中免不了同情。

張東家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清減了不知多少，吳掌柜鬢角冒出了幾絲白發，看著一下子蒼老不少。

兩人都有些沒有精神的樣子，苦笑一聲：“讓蘇娘子見笑了，我們來福酒樓這是要垮了啊。”

三人坐在偌大的雅間里，各自喝了一口茶水。

蘇如意道：“東家，你們可找當初那小公子求情了？”

兩人搖頭：“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什么身份呢，楊大人也不肯透露半分，這次怕是真的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蘇如意心想，還真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人家是世子，是皇族血脈。

自己倒是知道那個小公子的身份，可既然小公子自己要瞞著，楊大人要瞞著，自己便也不該說出來。

小世子吃個飯差點把自己吃死了，這么荒唐的事情，若是真的傳出去了，這來福酒樓估計還得被刮掉一層皮。

蘇如意道：“那這罰也罰了，現在也沒有什么事情了，重新把生意做起來不就好了？”

“蘇娘子你……你不懂啊，我們這大酒樓接待的都是貴人，貴人怕的是啥？怕的是和官府作對，大家都看到我們這酒樓被帶刀侍衛圍了半個月，他們哪里還敢來？只想著我們來福是得罪了人，還來不就是和上面的人過不去了？”

張東家唉聲嘆氣，最開始他也和蘇如意一樣抱著僥幸天真的想法，幻想著那些老食客不會想那么多，還會過來捧場，終究是自己天真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那就沒有什么辦法了嗎？”

“有啊，若是楊大人能過來吃個飯，什么事情就都解決了。可楊大人可能過來吃飯嗎？”

是啊，不可能，若是他可能，就不會派人過來把這酒樓關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真正的系鈴人在上面呢。小公子重新回這酒樓吃一頓還差不多。

蘇如意很想幫來福酒樓一把，卻也不知道怎么去幫。

縱然自己是救了那小公子，但人家也以五十兩金子還了這人情，若是面對著面，還可以適度為酒樓說幾句。

現在隔著千里，她哪有什么立場去求情?

真可以在小世子面前說上話的……倒也有，周月如的夫家乃是帝師家族，八成也教過這小世子，若是老師出面，小世子八成也就把這個事情過去了。

但是。

這人情太遠，月如都還沒有嫁過去，自己與來福酒樓雖然有交情，但也沒有好到讓自己的義妹為難的地步。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下，張東家又長嘆了一口氣，認命般道：“罷了罷了，這些年太順利了，我們老張家的劫數到了，避免不了。”

蘇如意問：“那東家之后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我也不知，就是蘇娘子你下次來啊，可能就看不到這來福酒樓咯。”

蘇如意只能安慰幾句：“東家倒也不必灰心，生意就是起起落落，說不準什么時候便又能起來了。”

“借蘇娘子吉言吧。”

蘇如意從樓上下來，大嫂二嫂和幾個孩子正在吃飯，一桌子菜很是豐富。

吳掌柜把蘇如意送下來，嘆道：“真是一日河西一日河東，我們來福，唉……”

一下子就成這般模樣了。

第二天，趁著大家都沒有起來，蘇如意先去把自己空間原本要帶回去給家里人的東西取了出來，騙大家說是原本存在楊大人家的，她早早去拿回來了。

到下午，一家人才租了個牛車，意猶未盡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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