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頭的野山可不是皇家獵場，山難攀路難走，野物也難找。

幸好陸家兩兄弟是捕獵的高手，知道哪里野物出沒多且不危險，雖然沒有獵上皇上心心念念的鹿子，也捕到兩只野兔，套了幾只山雞。

皇上心滿意足，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準備回去了。

這不是村民上山采菌子摘野果的道路，一般只有上山捕獵的獵人才走，沒有踩出固定的路徑，一路都是灌木雜草。

皇上的侍衛在前面開路，比別人上下山容易多了。

周將軍今日一箭就射中了一只大肥兔子，心情很好，哈哈笑著說回去就把這兔子燉了吃，在杏花莊吃啥都比別處香，不知道這兔子是不是也能吃出不一樣的滋味。

皇上也很高興，第二只兔子是他連射三箭射到的，有點波折，但好歹也射中了沒有丟人。

“陸識途，你們莊子里面有沒有好的廚子，好不容易獵到的這兔子，這野雞，就不要胡亂一鍋燉了，講究一點！”

陸識途道：“回王先生，我們莊子里面沒有專門的廚子，我回去以后派人到來福酒樓去請一個回來。”

“來福酒樓？就是通州城的那個來福酒樓？你們陸家的人脈關系還真是廣泛，人家大酒樓的廚子你們說請就能請回來？”

皇上問。

陸識途點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酒樓里面的廚子太忙不好外借，張東家大概會跑來親自動手。

皇上笑道：“你們陸家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正說著，腳下一滑，皇上一腳滑進石頭下的一叢灌木，臉色一變。

陸識途已經伸手扶住他：“王先生，沒事吧？”

“好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陸識途瞳孔一震，拿長弓使勁打了打灌木，就見里面緩慢游出一條指頭粗的小蛇，天氣冷了，蛇類活動都不方便了。

皇上身邊的侍衛一刀就把那蛇砍成兩截。

陸識途倒吸了一口氣：“毒蛇！”

他話一出口，一行人明顯慌亂起來，趕忙扶著皇上坐下，拉起褲腿看去，果然看腳腕處有四個小小的牙洞，沒有流血，但牙洞周圍的皮膚已經變了顏色。

“皇上，你感覺怎么樣？！”

周將軍一臉鐵青，半跪著用自己的身體抵著皇上的背。

皇上心里也冷了起來，今日都這么順利，沒想到都要回去了出這樣的事情！

這蛇毒……有些厲害，他已經感覺到有些不適了。

陸識途則已經將自己的衣服下擺撕下一長條，在皇上的膝蓋上方狠狠地捆扎起來，一遍喊道：“二哥！你快回去……”

他頓了一下，但還是咬了咬牙齒：“快去找如意來！”

自己媳婦現在懷著身孕，不應該讓她上山，可胡郎中腿腳不便，等他趕到不知道什么時候。

胡勻前日就出門去各村游診去了，雖然村里開了藥鋪，大家漸漸習慣了自己到杏花村來找大夫，但許多老人家腿腳不便走不了那么長的路，所以在冬天之前很有必要去各村轉一趟。

就只有蘇如意了。

而且只有蘇如意是最讓他放心的。

陸得水急忙往山下狂奔而去。

陸得水用力擠著傷口附近，擠出來的血顏色很沉。

周將軍道：“用嘴吸！”

陸識途搖頭：“用嘴吸沒有用手擠有用。”

人的嘴巴沒有那么厲害，除非是吃奶的孩子，只是用嘴吸看起來更能感動人。

一直擠到流出的血是鮮紅的才罷手。

但即便是這樣，皇上的臉色依舊看起來蒼白起來，嘴唇也發青。

“有人在這蛇毒下喪命嗎？”皇上問，聲音都虛弱了。

“皇上！你不會有事，我們這就下山！”

周將軍的臉色變得更加嚴峻了，手臂穿過皇上的腋下就把人拉起來。

陸識途蹲下身子：“我背。義父，你讓人接應好如意，別讓她們走岔了，再讓人在前面開路！”

也不需要周將軍再安排，皇上身邊的人臉色和周將軍差不多，聽到陸識途的話跟皇上和周將軍目光一接觸就各自行動去了。

陸識途不敢走快，走得太快怕不平穩，加快血液流動，毒液更快入心，只能壓著心里的焦急，穩穩當當往山下走。

周將軍也焦急，但也無可奈何，護在兩人身邊以免滑倒。

一個人都不說話，空氣都跟死了一樣。

皇上也不說，沒有多長時間他就感覺四肢冰涼，惡心頭暈，一種瀕死的恐懼籠罩著他，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立遺詔，就這樣撒手人寰朝廷不知會如何混亂。

真是世事無常，他從來都覺得自己還年輕力壯著呢，沒有想到會死這么早。

自己死的這樣荒唐，史書上不知道要如何記載，但愿那些史官識趣一點給自己美化美化，否則自己就是開朝以后死得最憋屈的皇上了。

“周將軍……”

皇上費力開口，事到如今他不接受也不行，當把自己的身后事交代一下。

“皇上！”

“你等，傳朕口諭……朕駕崩之后傳位于太子……”

皇上的口舌都不太聽使喚，腦子里面暈暈沉沉。

周將軍一把年紀，聽到這話眼淚豁然而下，想要制止，卻又住了口，此時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只能咬牙大聲應道：“是！”

皇上還想給自己兒子留幾句遺言，但無論怎么張嘴都說不出話來，眼前好像天都黑了。

無法，干脆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這一閉眼，腦中繃著的那根弦就松了，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陸得水狂奔下山，一口氣沖回家去，渾身狼狽，蘇如意正好在堂屋陪孩子玩耍，一下子就嚇得站了起來。

陸得水喘了兩口氣：“弟妹快走，皇……先生叫毒蛇咬了！”

蘇如意猛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二哥，我去取藥�！�

轉身就走，不一會兒拎著藥箱出來。

“二哥，你還跑得動嗎？”

“行！我都休息這一會兒了！跑得動！”

蘇如意立即打開箱子：“這顆藥你拿去直接喂給他吃，這瓶子里面的藥粉撒在傷口上，對了，上藥之前拿這個水沖洗一下傷口。你拿著藥箱先去，我后面跟上！記得讓人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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