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局后
肖見杰將譚栩陽拉到了一處角落,他警惕地掃視左右,確定沒人之后才松了口氣,放開譚栩陽的手。
男人緊鎖著眉頭,被他這架勢弄得莫名其妙。出于對發小的信任,他一路上沒說什么,忍著耐性跟著來了。
見肖見杰停下腳步,他才終于開口問道:“可以說了?”
肖見杰轉身看向譚栩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譚哥,”肖見杰憋紅了臉,“既然你有那想法,把人家晾在一邊什么意思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等著你走開的機會上去搭話啊,就不怕隊長被人給搶了嗎!”
譚栩陽一怔,這是擔心自己走開之后,會給其他想要接近岑初的人有可乘之機,擔心被人挖了墻角?
譚栩陽翻了個白眼:“你倒是說說,誰有那資格撬得走他?”
肖見杰瞪大眼睛,被他這漫不經心的隨意態度弄得有些生氣:“不是,譚哥,這跟邀請隊長入隊完全不是一碼子事啊!你邀請人家入隊時可以仗著實力強,但這事兒不行啊!”
譚栩陽:“?”
這事兒到底是什么事?
“別講謎語,有話直說。”他毫不客氣地說。
“……行,那我直說!”
肖見杰深吸一口氣:“譚哥,岑哥這事兒你想上我認,要是換做其他人,那我肯定是不服的。但你既然想追就好好追,把人家帶來聚會之后扔一邊坐著,自己去和別人喝酒聊天,這不是明擺著給別人送機會呢嗎!”
他越想越氣:“譚哥你給句準話,你到底是上還是不上啊!你要不上那就讓我……”
燒烤架邊,岑初坐在椅子上,身邊已經圍了六七個人。
“唉岑哥,我最近一直很糾結到底該不該選一位指揮。他的指揮風格特別凌厲特別狠,就是那種你能感覺他每道命令下的時候都好像有一聲‘轟’的出現!蠻帥的一位指揮,但是吧我總覺得他有點兒……不是莽,就是有點兒把我們當AI單兵來看的感覺,哎岑哥我給你比劃比劃,就他指揮起來大概是這個樣……”
旁邊的青年實在忍不住,一把捂住他的嘴,任由好友被自己捂著唔唔唔地比劃也不理睬。他滿臉歉意地向岑初說:“抱歉岑哥,他這人一直這樣,等我回去好好教訓一下他。”
岑初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充滿笑意。
“沒事,你讓他繼續說。”他溫聲說道。
“嘿嘿,謝謝岑哥。我跟他是在正面戰場上認識的,我給你看一個視頻,這就是當時我們遇到的情況。他的命令是要我們直接抵上滅殺網的邊緣,這個命令不能說錯吧,但對我們隊太過勉強了,萬一隊里有哪個人出了錯,那豈不是全隊玩完嗎!”
“他的水平確實很強,我也不知道當時情景下能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就總是覺得有哪里有些問題。但我去找了好多指揮朋友問過,他們也都看不出來。所以岑哥你看能不能幫我瞅一眼啊?”
岑初拒絕了別人敬的酒,隨手拖動著這名單兵遞上來的視頻。
“這確實是當時情況下最適合的一種做法。你所察覺到的問題并不在于這名指揮下達的命令是否正確,而是你們小隊的位置從一開始就不合適。”
岑初輕描淡寫地隨手指出問題:“以你們隊的風格,更應該是守在陣后,沖鋒陷陣不適合你們。”
青年一怔,思考了下,忽然雙眼一亮,向著岑初的方向蹭近了兩步,眼里閃著期許的神色,問:“岑哥可以展開講講嗎?”
岑初在等譚栩陽回來,手上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便簡單地幫他們分析了兩句隊伍優劣,最后總結說:“按你們隊的風格,如果安排到側面戰場,比如說63區左右的位置,肯定能比正面戰場發揮得更好。”
青年連連點頭,說:“確實,我們隊平時選擇任務時也更偏向于意外風險更小的。但是戰場上是由總指揮部統一調度,我們沒法自己選位置呀。”
長發指揮官拒絕了旁邊人遞上的烤串,說:“是的,所以問題出在總指揮部的調度分配模型上。按理來說十一艦規模并不大,將刃兵的人數規模更不過萬,這種人數基數下,做到精準化指揮不是太難的事情,關鍵只在于如何建立一個精確且能實時更新的小隊實力評估模型出來。”
青年似懂非懂,周圍的人也多少露出些迷茫的神色。
只有一名身著制服的指揮官湊到身邊,滿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岑指揮提的這個點很有道理,那如果……”
岑初與這名指揮官簡單溝通一番,說到最后,指揮官從旁邊的座位上站起身來,向著岑初深深鞠躬。
“我明白了,岑指揮,您的想法帶給我很大啟發,我一定會找機會按照您所說的嘗試一下。”
“嗯。”岑初微微頷首,如常地接下對方這一躬。
這時,旁邊一名單兵認出說話的指揮,驚訝地問道:“咦,你……您是方前輩?最近被邀請入總指揮部的方前輩?!”
制服指揮官點頭:“嗯,是我。”
人群間小聲驚嘆,有幾人忙湊上去為自己沒有及時認出而道歉。
一直蹲在岑初面前的青年單兵也小聲驚呼,目光卻是落在岑初身上。
“哇哦,不愧是岑哥!現在岑哥在指揮間的地位應該就和平前輩在我們單兵間的地位差不多吧……噢不不不,還是岑哥要更強一些,平前輩下邊還有兩位軍長以及譚哥一直在追著他呢,但岑哥這是真的,嘿,根本沒人能夠追得上啊!”
“不過岑哥,你有沒有打算過留艦進入總指揮部啊?唔,不管說是像顏部長之前一樣把自己的經驗總結出來編成教材供其他指揮官學習,還是說進入核心指揮系統調度全艦,這都是挺不錯的選擇啊,沙司令的年紀頂多再在那位置上坐個十來年就得退下了,到時候指不定就……”
青年沒說出來,但他擠了擠眼睛,瘋狂暗示:“對吧岑哥!”
旁邊另一名青年點頭附和:“是呀岑哥,留艦真的挺好的,能夠發揮的作用更大,還不需要出艦到前線拼生拼死……哎岑哥你知道嗎,以前總指揮部其實邀請過譚哥,想讓他留艦成為軍長接班人,結果他居然給拒了!拒了!天哪,譚哥這心氣兒也是沒誰了。”
“不過說真的,岑哥你真的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留艦這個選項。你看這次戰爭不就是總指揮部的一名指揮力挽狂瀾拯救了局面嗎,要是沒有那位指揮,我們這次戰爭是輸是贏還不一定呢!”
“而且……”
兩名青年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給岑初分析起留艦的問題來。
岑初沒有進行回應。他就像是一名看著小輩們熱熱鬧鬧嬉笑著的年長者,只是沉默與微笑。
他禮貌地拒絕了身邊人一次又一次殷勤送上的食物,眉眼淺淡,身邊人的夸贊言語并沒能帶起他多大的情緒波動。
這時,遠處忽然有熟悉的身影走來。
模擬天象漸變得橙紅的天色映在來人的側頰,冷冽的眉眼讓他一身的氣質更為凝實。
隨著高大的男人緩步靠近,圍在岑初身邊說說笑笑的青年們紛紛自覺停下了話頭,給他讓開了路。
“譚哥!”
譚栩陽讓他們點頭致意,走到岑初身邊,遞給他一盤水果拼盤。
“符合條件的只有這個了,如果餓的話等會兒再去圓環里面看看。”
岑初伸手接過,說:“那倒不用。不過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外套一角,平靜地指出:“衣服皺了,還臟了。”
男人低眼看了眼外套,不懂聲色地將它向后一撩,遮住最明顯的一角。
“沒什么,只是被人撞了一下,”他說,“走吧,最后帶你認一圈然后就去找吃的。”
跟身邊的青年們簡單道別,岑初手上端著盤子,跟著譚栩陽走出人群。
譚栩陽說是簡單認一圈,就真的只是帶他走了一圈場地并挑了幾人聊上兩句,再與對方碰個杯,然后便打算帶他離開。
注意到兩人離去之意的人們紛紛向他們道別,有幾人在岑初離開前還特意跑上來與他加了儀板的通訊好友。
走沒兩步,兩人遇上迎面走來的肖見杰。
岑初仔細觀察了下,發現他的衣服上褶皺更為明顯。
“隊長好,這就要走了?”肖見杰主動向岑初打招呼。
“嗯,你呢?”
“我再跟他們嘮會兒。”肖見杰笑笑說。
岑初點頭:“好。”
肖見杰在譚栩陽一側與他擦肩而過。
身影交錯的瞬間,兩人對上目光。
肖見杰用力狠狠地瞪了一眼譚栩陽,硬氣的目光中帶著絲絲委屈,他用口型問道:
「這還不認?」
譚栩陽冷笑一聲,用口型答道:「訓練加倍。」
岑初側眼看著兩人的小動作,在譚栩陽轉回頭之前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
小打鬧,不用管。
他作出判斷。
露天花園與環形住宅中央的商鋪廣場之間是由一條蜿蜒的林間小道連接在一起的。
他們先前便是從這而來,這會兒自然也從這離開。不過離開之前,男人的目光左右掃了一圈,忽然停下腳步,叫住岑初:“隊長。”
他的聲音慵懶而富有磁性,好聽得很。
岑初止步,回過頭,問:“怎么?”
“棣棠榜組委會之前聯系我,跟我要你的近照更新投票頁。我看這里環境不錯,拍兩張?”譚栩陽漫不經心地彎下腰,拍拍出入口兩側假林間的一塊大石頭,說,“在這坐一下就行。”
岑初:“棣棠榜?我對這個沒什么興趣。”
譚栩陽說:“我也沒。不過要是拖著不給,他們之后肯定還會一直找來,很麻煩的。”
岑初沒精力處理麻煩,便到譚栩陽示意的石頭上坐下。
他并沒有怎樣擺姿勢,只是隨意地用手撐著石頭邊緣,偶爾抬眼瞥兩眼看看譚栩陽拍好了沒有。
“好了,”譚栩陽很快收回儀板,上前將他從石頭上拉起來,“要看看嗎?”
“不用。”岑初冷淡地應道。
譚栩陽聳了聳肩,收回儀板。
“直接回去吧。”岑初說。
“剛才就那兩塊水果,沒問題?”
“還有一塊蛋糕。”
譚栩陽低眼望著岑初的眸子。
挪開眼,應聲:“都行。”
岑初回了家,譚栩陽自己去往了訓練區。
岑初精神還好,便在桌前拿出輯閱板,簡單列了一下這些天需要處理的事項。
他現在的主要精力投在兩件事上。一是自己的身體問題,他需要盡量找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法,如果實在難以找到,那也要提前規劃好各種情況下的應急備案。
二則是嘗試推算主旋體各項核心功能的解禁條件。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原本目的,他需要找回自己的艦隊,需要摸清自己從三艦來到十一艦的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十一艦不論怎樣都只能算做是他人的艦隊,他說到底也只是名外艦人。
除此之外,他也偶爾會通過自己悄自滲入的中央指揮系統進行一番內外環境的確認——滲透工作是從那場戰爭主旋體接入指揮系統時就開始進行的,以三艦的技術,小心一點完全可以做到尾巴“干凈”。不過這項工作只進行到了一半,畢竟在他當時接入系統之后,就發現自己可以對十一艦給予一定量的信任,后來更是雙方坦白深化合作,指揮系統滲透的工作也就變得不那么緊張了,完全可以先將這份能量投入到其他更緊迫的環節里去。
時間一晃,外面的天色早就不知道黑了多長的時間。
岑初放下板子,起身活動了下,感覺肚子有些餓,便走到了食物貯藏柜的面前,想要找些東西來吃。
結果貯藏柜里面有地方被卡住了,岑初按了半天開門鍵它都依舊卡在那里打不開。
岑初上手想要將它拉開門,但無奈力氣不足,沒能成功。
他皺了皺眉,轉身拿起儀板,發了條信息給譚栩陽,讓他過來幫把手。譚栩陽平時回復速度算比較快,大多時候隔上個兩三分鐘就能有回應。
可是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岑初等了將近十分鐘,都不見對方回條消息。
岑初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半,這個點應該已經從訓練區回來了。
他想了想,披上外套,走出門,三五步走到隔壁房門前,伸手敲了敲。
“叩叩叩。”
“叩叩叩。”
沒有人。
岑初輕輕挑眉,打算再試一試。
指關節還沒碰上,門口的傳聲器就被打開,一個壓抑著暴躁十分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誰?!”
岑初一頓。
……自己打擾到他睡覺了?
不然隨便看一眼桌面熒屏或者是床頭管理屏都能知道門外站著的是什么人。
“我。”岑初應聲。
傳聲器中忽然傳來一聲低低悶哼,帶著努力控制住的微促呼吸。
似乎有風聲拂過。
許久,傳聲器內微啞的聲音斂去了所有暴躁,低低應聲:“馬上,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說些什么。
(比劃比劃)
……嗯,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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