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敦品國主
自廣佛寺返回大覺禪寺的霍西亭,并未在第一時間請見敦品國主回報金佛失蹤的調查,而是在即將進入頂上國王城大門前,就暗地先吞了一顆特制藥丸,一下轎便一跤跌在地上昏了過去,他是讓頂上國官兵用扛的扛回大覺禪寺,而不是靠自己的雙腳走回大覺禪寺。
此時敦品國王正焦慮萬分的站在霍西亭床邊,不斷的來回跺步,并斥問御醫何時才能趕來。
玄路則不斷在一旁安慰著敦品國主,說道:“我家大人這不過是陳年舊疾,躺個一、兩天就沒事了,國主不必掛心。”
敦品國主仍是堅持地說:“那可不行,霍神探不但是我的貴客,還受我之托去幫忙查案,現在把他給累壞了,無論如何我都得盡到我的責任。”
玄路佯作感激的說道:“敦品國主恩義,我先替我家大人謝過。”
原來霍西亭與玄路這一路上反復琢磨著到底該給敦品國主怎樣的一個回復,若是據實以報,以自己的觀點來看,立刻便有諸多疑點得接著深入推敲,這將讓自己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漩渦。
若是隨意敷衍了事,也許能夠就此順利擺脫,卻也從此沒機會看清楚整個事件的原委始末,因此他們最后決定“裝死”。
裝死,或許是眼下最好的方法。霍西亭不是不知道怎么應付敦品國主,但是他需要一個更為有利于自己的情境,否則自己在這個案件里就陷入了極度被動。
因為敦品國主自始至終都不曾親臨廣佛寺,他可以當作對此一無所知,所有關于釋尊金佛與壽德少主失蹤的案情,都得由自己來轉述與詮釋,換句話說,自己反而變成了被審訊質問的對象。
只要再等一天,等到四月初八一早的大覺禪寺大門一開,不管釋尊金佛是否出現,自己的立場便立即從被動轉為主動,這時就輪到自己來對敦品國主提出各式各樣的問題。
因此,他必須讓自己裝死一整天,只要能徹底閉上嘴巴,自己就能反過來主導局面。
這時,師父多聞精心研制的藥丸便派上了用場,這一顆藥丸能讓自己足足昏睡一整天,任何大夫過來號脈,所得的脈象只會是積勞過度,體力不支,毛病不大,多休息便可,此刻不宜輕易驚動。
敦品國主對這個結果頗感無奈,原本他設計的諸多鋪陳,都等著霍西亭從廣佛寺將訊息給帶回來而展開,此刻斷在這個環節,所有的劇情都將重新排寫,說不定還無法按照自己的期待發展下去。
迫于無奈,敦品國主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將目標轉往玄路,他知道表面上玄路是鯤鵬使團的隨從雜役,實際讓卻與霍西亭私交甚篤,尤其更一路隨著霍西亭到廣佛寺查案,或許他能代表霍西亭說出一些霍西亭的看法。
“這位小兄弟,怎么稱呼你呢”敦品國主客氣地問著玄路。
“啟稟國主,您喊我玄路就行了。”
“你是霍大人的隨從還是家人”敦品國主假裝迷糊的問著。
“我是霍大人的隨從,負責打點些霍大人的生活起居。”
“那好,今天稍早你是不是跟隨霍大人去了一趟廣佛寺”敦品國主明知故問地說著。
“啟稟國主,我的確是跟我家大人去了一趟廣佛寺。”玄路坦白的說著。
“既然如此,我只好先請教玄路小兄弟,你們這趟路是發生了什么事,竟把霍大人給累成這樣”
敦品國主一邊問著玄路,一邊留意著床上的霍西亭,他思忖著若霍西亭是佯裝暈倒,此刻自己就在他身邊對玄路套話,難道他還能繼續裝睡就算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滾動,還是能清楚地看的出來。
豈知多聞這藥制得精巧逼真,一顆藥丸下去,人的神志雖是清清楚楚,但是身體卻是十足十的沉睡不起,就算現在在霍西亭耳邊打上十八聲響雷,霍西亭的眼皮仍是一點反應都不會有。
更重要的關鍵是在玄路身上。霍西亭早已料想到敦品國主在自己身上問不上話,一定會想辦法從玄路身上挖出點線索。
既然如此,就先讓玄路以他自己的立場放點風聲出去,既能以此探探敦品國主的口風,自己又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是以早就讓玄路預作準備。
玄路這個小師弟向來機靈,雖說年紀和經驗或有不足,但是巧思與口才卻是遠勝于自己,再加上偶有不著邊際的少年妄語,或許他能出乎意料的幫自己攪亂這一池春水。
“國主想問我些什么呢”玄路貌似天真地說著。
“你們這趟去了廣佛寺,有看到釋尊金佛或是壽德少主嗎”敦品國主刻意問著。
“釋尊金佛與壽德少主師兄受國主所托,這一趟路去廣佛寺,查的不就是釋尊金佛與壽德少主的失蹤案,怎么會在廣佛寺看到他們呢”玄路不解的問著。
“我的意思是說,霍大人是怎么說的他對釋尊金佛與壽德少主的失蹤,有什么看法”敦品國主繼續問著。
“看法我家大人對此一句話都沒有。打從廣佛寺出來他就一言不發,回程在車上一直眉頭深鎖,一路上我跟他說甚么他都不搭理我,直到下車,接著就是一家伙跌在地上,然后就是國主現在您看到的這個樣子。”玄路伶牙俐齒的說著。
“一句話都沒說你們在廣佛寺到底都看到了甚么怎么能讓霍神探一路上一言不發呢”敦品國主接著問著。
“看到甚么…,一到廣佛寺外就看到高大的圍墻和成千上萬的信眾,進到廣佛寺后,先是看到一乘華麗高貴的車子,他們說那就是蓮花寶蓋,接下來就是凈土寶殿和大雄寶殿,我看到的就是這些。”玄路平鋪直敘地說著。
“就這些你們沒再往里面走去”敦品國主意有所指地問著。
“再往里面國主說的是里頭的寮房與食堂嗎”玄路佯作胡涂地問著。
“沒錯。”敦品國主點了點頭。
“那可沒有。我家大人說吃飯睡覺的地方就不用看了,那里不會有甚么線索可看。”玄路故作輕松地說著。
“霍大人是這么說的你們自始至終都沒進到寮房和食堂去”敦品國主訝異的問著,想那霍西亭何許人也,怎么會漏掉寮房與食堂那么重要的地方,相較之下,前殿與后殿這種動見觀瞻的地方,反而才是無須上心留意。
“可不是。我家大人就是前殿后殿仔細看了一圈,就連被翻動的地板都好一陣琢磨。”玄路避重就輕的說著。
此時三個御醫陸續走進房里,先后對敦品國主行了一禮,便相繼去為霍西亭號脈。
只見三個御醫都是一邊把脈,一邊點頭,隨即回復給敦品國主的答案都是“積勞過度,體力不濟”,應急方案都是稍事休息便可,并無大礙,就連藥方都可不開。
敦品國主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他又看了床上的霍西亭一眼,接著轉身繼續對玄路問著:“你們在廣佛寺都遇上了那些人”
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玄路立刻回答道:“就兩個人,一個是壽德王子的侍衛杜三星,一個是廣德寺的武僧叫什么六的和尚。”
敦品國主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就這兩個人他們都跟你們都說了些甚么”
玄路知道重頭戲來了,剛剛問的那些話都是場面上應付的問題,現在才是敦品國主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玄路于是說道:“杜三星說的最多,不過他跟我家大人說的,基本上就跟他向國主回報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老是反復說著他覺得少主還在廣德寺里!”
敦品繼續注意著床上霍西亭的神色反應,然后再看著玄路,接著問道:“他覺得少主還在廣德寺里他有說為什么嗎”
玄路刻意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想后便說道:“杜統領說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覺得少主還在廣德寺里。”
敦品國主略微沉思一下,繼續問道:“就這樣沒再說別的”
玄路搖搖頭,說道:“沒了。反而是廣德寺那個武僧就有趣的多,他不但口齒伶俐,還懂得天橋上的把戲。”
敦品國主不解的問著:“天橋上的把戲那是什么意思”
玄路立即興奮的說著:“那個和尚可厲害了,一會將手上的佛珠變到我的懷里,一會又將我懷里的佛珠變到他自己手上,就連我家大人都看不出他的手法。”
敦品國主疑惑地問著:“你們跟那個武僧都講了什么話,他怎么會想到要變戲法給你們看呢”
玄路接著說道:“那是因為我家大人問了金佛與壽德少主是怎么失蹤的,他們又是怎么離開廣佛寺的,那和尚就說任何人想來來去去廣佛寺都很簡單,于是他就露了那一手戲法,讓我們知道要讓一個人到這里或到那里都不是難事,不過就是拍拍手的功夫。”
“拍拍手的功夫”敦品口中喃喃說著,彷佛無法置信寺里會有哪個僧人在這種時刻,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變戲法給幾個陌生人看
玄路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每次那個小和尚一拍手,那串佛珠就自己神奇的換了一個地方。”
敦品國主一聽到小和尚這三個字,立刻接著問道:“這個武僧相貌如何知道他叫什么嗎”
玄路假模假樣的想了一會,然后說道:“好像是叫甚么六的,我沒記得太清楚,反正就是子丑寅卯里的不知哪一個。
至于長相,這位小和尚長得可俊了,身材高挑,濃眉劍目,就像是戲臺上走出來的人物。”
敦品國主又是陷入一陣沉思,這廣佛寺的僧人向來不茍言笑,怎么會突然和兩個陌生人這般說話,而且還變戲法給他們看
關鍵還是個小和尚,這些武僧都是選自宮中侍衛,至少也得是四十歲以上的退役侍衛才會被選到廣佛寺去,怎么會有小和尚在廣德寺出現呢
尤其法號里頭有個“六”字。廣佛寺武僧的法號都是按照地支定名,每十二年輪回一次,后面再依照入寺的先后時間排序,怎么會有排序排到第六位的武僧
要知道頂上國每年不過挑選一到兩位退役侍衛到廣佛寺,有時甚至從缺,再加上武僧到了六十歲就得被供養成羅漢,不再名列在位武僧,所以這法號排序多半排到第四就結束了,怎么還有排到第六的武僧
正當敦品國主還要繼續開口提問時,玄路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小和尚叫寅六,對,就是這個名字。”
敦品國主此刻更是眉頭深鎖,口中不斷念叨的“寅字輩”和“排行第六”。
原來除了這排行第六讓敦品國主捉摸不透外,寅字輩同時也是個無法理解的問題,因為這些年寅字輩的武僧多半已經圓寂,據他所知,目前寅字輩的武僧應該只剩兩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個寅六和尚而且還是個小和尚
敦品國主繼續問道:“這個寅六和尚多大歲數除了身材高挑,濃眉劍目以外,還有沒有什么特色”
玄路看敦品國主這模樣,猜想這個寅六和尚果然藏有貓膩,竟連敦品國主對他都那么有興趣,看來可以從這個地方繼續深挖下去。
玄路于是繼續說道:“我看他不過二十歲左右,要不是他長得那么高挑,頂多也就是十七、八歲。對了,說到他的高挑,寅六和尚穿的僧衣特別的短,就好像大人去硬穿小孩的衣服。”
敦品國主聽到玄路這般形容,立刻急忙問道:“這個寅六和尚的身高是否是這般高度”
敦品國主用手在玄路面前比劃出一個高度讓玄路確認。
玄路一看敦品手勢的高度,隨即說道:“差不多就是這么高。”
敦品國主繼續指著自己臉上的位置問道:“在他右眼旁是否還有一顆痣”
玄路立即興奮的說道:“沒錯,國主想起來是哪個侍衛了嗎”
“我知道寅六和尚是誰了。”敦品國主突然像是泄氣一般的說著,隨即又問道:“寅六和尚還跟你們說了些甚么”
“其他的倒是沒多說,就是最后我家大人問那寅六和尚,如果有什么問題,能否再來向他請教,那寅六和尚說浴佛大典結束前,隨時都能去廣佛寺找他。”
“浴佛大典結束前這么說,浴佛大典期間他不會來大覺禪寺,浴佛大典后,他就要走了…。”敦品國主自顧自的口中喃喃念道。
玄路聽著敦品國主這般神情,好奇的問道:“是誰不會來大覺禪寺又是誰浴佛大典后就要走了”
敦品國主沒回應玄路這些問題,反而對著玄路說道:“小兄弟,你能否幫我個忙馬上去廣佛寺幫我問問那個寅六和尚幾個問題”
玄路疑惑著問道:“我一個人去找寅六和尚幫國主問問題嗎我家大人可還在昏迷中…”
敦品國主說道:“這事你別擔心,我會另外派人好好照顧霍神探。你仔細記下這幾個問題,然后立刻把寅六和尚的答案帶回來給我。
第一,你還是你嗎不對,應該是說,你還是原來的你嗎不對不對,應該是說,你還是那個原來我以為的那個你嗎就是這樣,第一個問題就是,你還是那個原來我以為的那個你嗎
這問題你聽清楚了嗎”
玄路重復的說了一次敦品國主的問題,然后好奇的問著:“這算是哪門子的問題寅六和尚能聽得懂嗎”
“甭擔心,你只管問。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你就問他,不論你現在是誰,我還能把你當作我一直以為的那個你嗎
不不不,應該是說我還能像以前那樣地看待你嗎”敦品國主繼續說著那宛如天書的問題。
玄路勉為其難的再次重復念著敦品國主的問題,仍是疑惑的問道:“國主真的覺得寅六和尚能聽得懂這些問題嗎”
敦品國主接著說道:“這你就別管了,只管照著問。第三個問題,你就問他,如果你已不再是那個你,那么我還應該是現在的我嗎”
這第三個問題一說出來,簡直要讓玄路瘋了,這敦品國主是怎么了就算那個寅六和尚聽得懂這些問題,難道他就回答得了嗎就算寅六和尚回答得了這些問題,自已又能聽得懂答案是什么嗎
這個寅六和尚果然與敦品國主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這兩人之間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問題糾纏,看來這趟任務并不是單純的問話傳話。
玄路偷偷看著躺在床上的霍西亭,他知道此刻霍西亭一定已將敦品國主的問題聽得一清二楚,他的想法會是什么呢此時自己去幫敦品國主問這些問題,會不會出甚么亂子
玄路想著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讓霍西亭先醒過來,他可沒把握自己一個人便能去廣佛寺把這些問題都搞定,至少也得聽聽師哥的意見,這才知道該怎么去問這三個問題。
此時敦品國主已經從外頭喚來一名侍衛,就在玄路面前交代:“你立刻派一隊人馬護送這位小兄弟到廣佛寺,然后就在外頭守著,等小兄弟一出來,隨即再將他送回來我這。”
敦品國主沒給玄路任何猶豫或拖延的機會,立即就將玄路又送回廣佛寺去,看得出來這件事對敦品國主來說既緊急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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