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重返戰場
烏赤金最后還是選擇對篤行不辭而別。
烏赤金之所以這么做,既不是過河拆橋,也不是忘恩負義,他只是想到當年自己在離開東牙國時,心中想的是要以一己之力,將敵人消耗殆盡,最后再讓東牙軍來一舉殲滅。
現在,烏赤金不過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再一次讓自己成為那個令人聞風色變的烏赤金。
當年的烏赤金,便是這樣的千山我獨行,便是如此的天地一沙鷗,所以他選擇不告而別,就是要讓篤敬知道,烏赤金又回到了從前的烏赤金,即便篤敬一時想不明白,他相信軍師茂名也能領會自己的意思。
尤其烏赤金確定從此以后,自己更將無所不在,因為此時的烏赤金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了解赤煙七子,了解荒野重!
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對赤煙七子造成致命的威脅,篤敬也將會因此經常發現自己神出鬼沒的身影,他相信這才是篤敬希望想看到的烏赤金。
在接下來三年的默默耕耘中,烏赤金終于成功的讓赤煙七子坐立難安,即便他們從來都不曾掌握到烏赤金的行蹤,甚至無法確認烏赤金此刻到底是生是死,卻依然無時無刻不感受到烏赤金如影隨形的壓力。
于是,百草回生急著想知道烏赤金的生死,金不換急著想知道烏赤金的下落,就連雷娘子也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來交換消息,烏赤金知道赤煙七子的腳步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閑庭信步。
這樣的烏赤金,才是那個讓赤煙七子數十年來戰戰兢兢的烏赤金,才是讓荒野重視之為終生勁敵的烏赤金。
現在的烏赤金,正在布依人的一路攙扶下,穿過一個又一個連環結界,迅速的擺脫鬼使神差的步步進逼。
茶坊結界的另一端出口,是在鯤鵬國扶繡山上的若水觀,這片土地原本是星月國主當年賞賜給高冷峻的饋贈之禮,后來高冷峻又將這片土地贈與道家宗師上善真人,接著便在此處建立了若水觀,以做為掩人耳目之用。
走出結界后,烏赤金與布依人便立刻找到上善真人,請他派人到山下的茶坊去收斂高冷峻的遺體,并將他送回多寶國落葉歸根,呈請昆泉國主給予高冷峻家人豐厚的撫恤。
烏赤金與布依人都知道,這樣的撫恤遠遠無法表達自己對高冷峻的心意,但是此時正值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一切只能事急從權。
經過一陣匆忙,布依人總算松了一口氣,在放下了一路上的緊張防備后,隨即悲從中來的大哭了一場。
她愧疚的對烏赤金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張讓高冷峻去聯系畢虎隊長,這才招來了鬼使神差,不但泄漏的你的行蹤,更害了高副將這一條命。”
烏赤金安慰的說道:“不,妳沒做錯什么。那幾個奔火族勇士既然提到了小園,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理,小園對我們的重要性妳是知道的,任何謹慎小心都是必須的。
這回遇上鬼使神差,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對高副將來說,不論妳遇上怎樣的危險,他都會不假思索的舍命相救,絕非遇上鬼使神差他才會這么做。”
烏赤金這番話雖是事實,卻無法一時說服布依人,畢竟這十幾年來,高冷峻對布依人的忠心耿耿與朝夕相處,布依人早將高冷峻當做自己的兄長,自己的家人,此時的自責,肯定不是烏赤金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但是布依人知道此刻必須壓抑住悲傷的心情,既然鬼使神差能盯上畢虎與堂前燕,就代表他們已經懷疑上烏赤金的行蹤,眼下烏赤金一定要對此有所回應,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去干擾烏赤金。
布依人稍事整理情緒,隨即對烏赤金問道:“我們這樣算是暴露了嗎”
烏赤金點了點頭,仍舊是以他那模糊難辨的氣音說道:“鬼使神差不愧是鬼使神差,他們居然能想到從東牙軍下手,而且還有辦法盯得上東牙軍。
他們既然能盯上畢虎與堂前燕,又能忍住不對他們動手,擺明了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就憑這手段與格局,我們千萬不能小覷他們。”
布依人點頭說道:“沒錯,以鬼使神差的身手,若要解決畢虎與堂前燕,肯定是易如反掌。但是鬼使神差并不急著動手,而是千里迢迢的跟著他們來到草屋茶坊,一遇上我們就立刻決定動手,看來鬼使神差盯上的正是我們。”
烏赤金接著說道:“是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了一點。我本想著利用我的生死不明,可以讓小月與霍西亭能在赤煙七子身上多占點便宜,現在既然行蹤敗露了,我們必須提早改變戰術。”
布依人不解的問著:“改變戰術”
烏赤金回應道:“是的,改變戰術!雖然鬼使神差并未親眼見到我,但是他們已經在茶坊碰上你與高副將,又發現畢虎與堂前燕為了你們而搏命相救,肯定能猜到藏身在茶坊土墻后面的那個人就是我。
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在萬山諸國傳開,不但赤煙七子會知道,就連云從龍、小園、小月和師父也都會知道,我不能讓他們成為最后知道這件事的人。”
布依人聽到這里,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這兩年來因為烏赤金的傷勢,讓她得以不分晝夜的守在烏赤金身邊,占時將云從龍這個陰影拋諸腦后,成為烏赤金身邊唯一的紅顏知己。
此時烏赤金即將重返戰場,斷無理由不與云從龍重逢,如此一來,烏赤金還能完全屬于自己嗎
“你這是要去見他們,去見云從龍嗎”盡管布依人知道此時自己問出這句話,充分表現出自己的度量狹小與不識大體,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口。
烏赤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去,而是妳去,由妳代表我去見他們!”
布依人疑惑的問道:“我去由我代表你去見…,去見你的女兒、師父、云從龍”
布依人以為這個想法完全不合情理,經歷了五年的生死未卜,突然知道了日夜牽掛的親人尚在人世,為何還不能相見呢
烏赤金深思熟慮的說道:“不能讓他們見到現在的我!如果他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放心不下,一定會因此畏首畏尾,不敢將我當做是從前的我。
我要他們對我的印象,繼續停留在五年前的烏赤金,那個無所不能、不畏生死的烏赤金。
如此一來,我才能繼續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否則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去冒險犯難,更不會相信我能做到以前所能做到的事。
倘若如此,我的重返戰場,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布依人點頭表示了解,但是自己又該怎么代表烏赤金去見他們呢
盡管布依人已經知道烏赤金此刻的想法,但是她整個腦海依然縈繞著自己與云從龍、烏赤金的關系。
烏赤金選擇讓布依人代表自己見他們,自然另有深意,否則就算自己不便親自出面,也能請篤敬去代表自己出面。
烏赤金之所以讓布依人親自去見云從龍、水映月與靈蛇,就是要讓他們親眼看到容貌全毀、一身疤痕的布依人,他必須讓所有人知道是布依人的自我犧牲,才將自己從鬼門關前救出。
雖說烏赤金與云從龍曾經有過山盟海誓,但在此刻,他更不能傷害為了自己犧牲一切的布依人,他能做的就是重新回到當初那個不再論及嫁娶的烏赤金,尤其現在的自己早已是個殘缺不全的廢人,更沒有理由去耽誤任何人的終身幸福。
布依人有點緊張的問道:“我現在該怎么做呢”
布依人的確應該緊張。她愿意為烏赤金去做任何事,甚至是為他去死,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必須代表烏赤金去見云從龍、去見水映月、去見靈蛇,對布依人來說,這樣的尷尬要遠比戰斗來得可怕許多。
烏赤金對布依人安撫的說道:“別緊張,他們都是我們最親近的人,也是最值的我們信賴的人,妳也應該把他們當做家人才是。”
布依人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在想,那是你的家人,又不是我的家人,你說的可輕松了。
烏赤金心中想的,卻是一旦大家看到布依人為了自己而被毀的容貌,一定會對布依人感激涕零,即便是云從龍也不會例外,因而愛烏及烏的將布依人視做自己的家人。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柳五,只有柳五知道怎么找到云從龍。妳不用告訴柳五任何事,只要妳一出現,柳五就一定能猜出是什么事,妳只要讓柳五知道妳有要緊的事得立刻找到云從龍,其他的事,就讓柳五幫妳安排。”
布依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這一點與她心中所想如初一轍,否則自己還真不知該上哪去找云從龍。
雖說之前在茶坊曾經指點狼雄透過天問閣去找洛小園,但是那個路徑是過去東牙國疏禮閣與天問閣聯系的路徑,獨眼烏鴉則是由天朗的代號,眼下自己的狀況與狼雄的狀況完全不是同一回事,自然不適用同一種方法。
烏赤金見布依人點頭,便繼續交代說道:“第二件事,就是在大家的面前,也就是靈蛇師父、水映月、洛小園與云從龍的面前,告訴大家我很好,只要說我很好就行了,其他的完全不必多言。”
布依人謹慎的問道:“如果他們問起你的傷勢…,我是說,他們如果知道你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或是篤敬、由天朗曾經告訴過他們關于你受過的傷”
烏赤金搖了搖頭說道:“他們連我的死活都弄不清楚,又怎么會知道我受了什么傷呢
妳放心,篤敬與由天朗肯定不會泄露半句話,保守秘密是他們的基本素養,他們更能分的清楚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更何況篤敬一直負責著東牙軍的隱蔽,由天朗自始至終都潛伏在五圣教里,他們哪來的機會去碰上云從龍他們呢!”
布依人點頭表了解,接著問道:“除此之外,我還該說些什么呢”
烏赤金繼續說著:“接下來妳得讓大家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做著原本就在做的事,只不過形勢越發險峻,我才不得不讓自己銷聲匿跡。
之所以不讓大家知道我的下落,既是為了大家的安危,也是為了欺敵誘敵,要大家不必擔心我,我一直過的很好。”
布依人繼續問道:“如果他們問起有哪些人跟我們在一起呢”
烏赤金笑著說道:“這樣的問題,云從龍是不會問的,就連小園和小月也不會問,頂多是師父會關心的問起。
倘若師父真的問起,妳就說東牙軍一直都在幫著我們,剛好這次鬼使神差與畢虎、堂前燕的交手,更能證明妳所講的話。”
烏赤金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妳這回去見他們的關鍵了。
首先,妳得告訴云從龍,接下來就讓小園接替我,去做之前我在做的事情。換句話說,就是讓小園去扮演那個隱身在赤煙七子背后的幽靈,一邊挖根刨底,一邊扇風點火,想辦法讓赤煙七子的陣腳大亂。
只要小園能讓他們露出破綻,我自然就有辦法見縫插針。另外,記得提醒小園,就說根據我的判斷,赤煙七子多半各行其是,或許是為了彼此的權責歸屬,或許是為了減少彼此間的沖突摩擦,我有預感這一點將會是我們扭轉局面的關鍵。”
布依人一邊想著,一邊問道:“需要告訴他們由天朗與天涯令主的身份嗎由天朗此刻身在五圣教臥底,要是自己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怕她會被自己人誤傷。
尤其是天涯令主,他…”
烏赤金沒等布依人的話說完,立即打斷說道:“這兩個人的事,千萬提都別提,越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事,他們就越安全。
由天朗與天涯令主都是極為聰明的人,若是他們保護不了自己,旁人自然也保護不了他們。
你問的這個問題,反而提醒了我另外一件事。見到云從龍,你得把狼雄碰到我們的事告訴他,也提醒小園必須先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該先解決的事,就該先去解決。”
布依人不解的問著:“為什么要這么提醒他”
烏赤金說道:“一來,不能因為東牙國自己的事,我們就自私的拖著小園的后腿,不讓他去做他該做的事。
二來,最近他們的行跡有所暴露,赤煙七子的人紛紛找上他們,他們也該避一避風頭了。
三來,赤煙七子里還有幾個人的底細我還沒搞清楚,等我先把他們都弄清楚了,小園接下來也比較好做事。”
布依人點頭表示理解,繼續問道:“小月呢你有什么要交代小月的”
布依人知道水映月是烏赤金的心頭肉,他一定有許多話要跟水映月說。
烏赤金想了又想,出乎意料的說道:“沒有,妳就告訴小月,我想跟她說的話,就跟五年前是一樣的。
等等…,妳就說,我很歡喜現在的她,她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就這樣。”
原本布依人還訝異烏赤金沒有話跟水映月說,這后面追加的那句話,才讓布依人感受到烏赤金對水映月深深的愛。
“就這些了”布依人不確定的問著。
“就這些了!”烏赤金篤定的說著。
“他們要是問起什么時候能與你見面呢”布依人知道他們一定會提及這個問題,要是自己就一定會問,所以布依人先幫他們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妳就告訴他們,我比大家更想見到他們,到了該見面時,自然就會見面。”烏赤金面無表情的說著。
這句話同樣在烏赤金心里琢磨已久,他想著如何讓布依人既不尷尬又不失禮,還能讓大家理解彼此的用心良苦,這句話,已經是自己想了半天,認為這是布衣人所能說出的最好的答案。
“如果他們問起,我是怎么從五圣教總壇救出的你呢我覺得這個問題他們一定會問,因為這其中有著太多奇妙的巧合,奇妙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想知道。
而且,只有知道那段經過,他們才能對你的現狀徹底放心,否則光是我的一句他很好,我相信每個人心里一定都不踏實。”
布依人設身處地的為大家著想,畢竟時隔五年之久,好不容易有了烏赤金的消息,如果光是一句簡單的他很好,就連見上一面都是遙遙無期,這對大家來說未免過于殘忍。
烏赤金聽到布依人所言,心里對她滿是感激,能為大家想到這個問題,代表布依人是真心顧及大家的感受。
“妳說得對,這個問題他們一定會問,妳也必須要回答,尤其當他們看到妳身上的傷疤,一定會各自想像著當時的五圣教總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尤其會想像我是否也遭遇了一樣的傷勢。
所以,這個經過對他們來說不應該是秘密,也絕對不能是秘密。
我們必須要給他們一個可以讓他們放心的經過,但是對由天朗與天涯令主的部份必須絕口不提,我們必須保護好他們,不能讓他們惹禍上身。”
烏赤金知道這個過程或許很難瞞得住云從龍,以她的聰明才智,肯定知道就憑布依人一人,根本無法將自己從五圣教總壇中救出。
“我該怎說呢云老板那么聰明,我哪能瞞得住她”布依人擔心地問著。
“何止是云老板,不管是小園或小月,任何一人妳都瞞不住。
但是你放心,盡管大膽的說出就是妳一個人把我救出來的,就算他們有所懷疑,只要看到妳的語氣堅定,一定能想到事出有因,不會追著妳不放。”烏赤金直接了當的說著。
“為什么不能偷偷的讓他們知道呢雖然你是為了由天朗與天涯令主的安危著想,但是我以為他們有必要知道是誰救了你,尤其是小月!而且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布依人反過來質疑烏赤金,她認為由天朗與天涯令主都是拼了性命去救烏赤金,無論如何,水映月身為烏赤金的女兒,都應該牢牢記住這份恩情,怎能讓這件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
“妳得知道,由天朗委身于五圣教,不論背地的原因為何,在小月的眼里,他就該是東牙國的叛徒,既然是叛徒,就得被當做叛徒看待。
若是小月知道我是由天朗所救,一定會聯想到由天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如此一來,當她看到由天朗時,就無法對由天朗恨之入骨,明眼人一看便會露出馬腳,這反而會害了由天朗。
既然由天朗選擇在五圣教臥底,我們就該成全他,配合他,讓他徹底的臥底成功,他的一番苦心才不會白費。”
“我懂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布依人心領神會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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