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鼎匆匆忙忙地回到宮內，便直接去覲見了康熙，君臣二人在乾清殿內談了什么，除彼此二人外在無人知曉。

        很快在得到孫之鼎上書致仕的消息后，胤礽勾起唇角。

        之后幾日，從乾清宮開始，繼而是太皇太后的慈寧宮，而后是東西六宮以及后宮各位主子娘娘們所居的宮殿，都換上了玻璃，便是正在動土修建中的毓慶宮，康熙也一并安排上了。

        “這些都是給爺的嗎？”胤褆看著堆在桌子上的萬花筒還有形態各異的各種動物，最為他鐘愛的還是將領模樣的小人騎馬持劍沖鋒的擺件，胤褆自覺眼前之物，便是他以后想要成為的模樣。

        幾乎一瞬間，胤褆的腦中便出現了個名字：殺伐。

        胤礽點頭，“大哥可還喜歡？”

        掌握了方法再批量打造就不是問題。制作的次數多了，技藝也會變得純熟，眼前這堆擺件用胡言的話來說，就是眨眼的功夫。

        “不給其他的弟弟嗎？”看著眼前這一堆胤褆皺了皺眉，他幾乎日日被康熙同先生耳提面命，告訴他要兄友弟恭，他雖是懶得搭理下面只會咿呀咿呀或是文文弱弱的臭弟弟們，但也自覺是個好哥哥，不說是有難同當，也當是有福同享的。

        除了“殺伐”，其他的胤褆都可以忍痛割愛分給下面的弟弟們。

        “大哥放心，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都有，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日后宮外索額圖開的鋪子，也都會進行售賣。”

        “都一樣？爺居然和他們都一樣！？”胤褆點頭隨即拔高了音量，他不開心地瞪著胤礽。

        在他看來，宮里現在能與他玩到一起的弟弟就胤礽一個，更別說他們還有共同的“光榮事跡”，胤礽在他眼里與其他弟弟自然是不一樣的。那么與之相對，他在胤礽眼里，也當是不一樣。

        可結果結果

        胤褆哼了哼，臉上寫滿了不高興，他直愣愣地瞅著胤礽，擺明了是要他給一個解釋。

        胤礽啞然，他并不是個善與人相處的性子。在皇室這樣一個大家庭中，他又是做人兄長的，下面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日后只會更多，他能做的只是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只是

        他眨眨眼，抬目對上胤褆的視線，他的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坦坦蕩蕩的沒有半分隱藏。

        胤礽勾勾唇，“大哥這么說可是冤枉我了，這個可是只有大哥才有的。”他朝一直被胤褆捏在手里的擺件努努嘴。

        “當真？”

        胤褆露出絲笑來。

        胤礽含笑點頭。

        “你要是騙爺的話，爺可是要揍，不對，管教你的。”胤褆揮了揮拳頭，滿面兇狠。胤礽聽見胤褆故作兇狠的話語噗嗤笑出聲來，看起來在他不在宮里的最后段時間，胤褆又學了些了不得的知識。

        “大哥，弟弟不是用來揍的。”胤礽真誠地望著，轉了轉眼苦口婆心，“弟弟是要用來保護的。”

        “沒錯！”話音剛落，胤褆自然地接過話去，“哥哥保護弟弟，是天經地義的！”

        胤礽恍了恍神。沒等他感動，便又聽見胤褆道：“哥哥管教弟弟，也是天經地義的！”

        胤礽頓時哭笑不得，只能點頭附和：“大哥說得對！”

        眼見著胤褆還要開口，胤礽略一思忖搶先言道：“大哥，你給他起名字了嗎？”

        胤褆趴在一側，小心翼翼地望著被歸攏在盒子中的大將軍，聽到胤礽的詢問他頭抬也不抬，自顧自地回話：“他叫，殺伐。”

        胤礽喃喃重復了遍，“好名字。”

        “保成弟弟，你說這里是不是缺了點什么？”

        胤褆指了指殺伐周圍空蕩蕩的位置。

        “你把其余的填進去不就好了么？”

        胤褆恨鐵不成鋼地踢了胤礽腳跟一下，“笨吶！爺是說兵士啊！兵士！”

        他拖長語調哦了聲，胤褆瞄了眼恍然大悟的胤礽，“保成弟弟真笨！”

        “大哥若要兵士，其實還可以來點別的。”眼見胤褆對戰場之事如此有興趣，胤礽來了主意。他隨手撿起桌上幾個擺件，分別擺在殺伐四面的不同方位，“大哥瞧，有沒有很眼熟？”

        “龍頭蛇尾！”【1】

        由于手上器物不足，胤礽擺得也很簡略粗糙，只勉強湊出個形來。不出所料，胤褆幾乎是瞬間道出了答案。

        “大哥若有興趣，不如訂制上一定數額的小兵，直接仿著兩軍對陣的的形式進行兵法推演。”

        如今雖也有兵將推演的器物，但那些都是朝中武將所用，基本不可能讓他們這些皇子皇孫接觸，便是接觸也要等他們成年步入朝廷后，屆時或許有一二兄弟能有緣得見。

        他這位太子是沒這個可能的。

        今日陰差陽錯，胤褆的一番話給了他靈感，這使用起來也不比武將們的差。

        胤褆卷起木盒木盒，轉身飛奔離去。胤礽張張嘴看著胤褆迅速遠去的背影，有些無奈，胤褆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改改。

        一刻鐘后，胤褆又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屋門搖搖欲墜斜掛在門框上，沒等胤礽開口，兩張嶄新的銀票就已拍在他面前。

        胤礽：？？？

        “定制的銀子啊。”胤褆理所當然，“我剛同額娘要的，保成弟弟你幫我轉交索額圖，就說是大阿哥定制的玻璃制品銀子。”

        如今和玻璃有關的生意都由索額圖全權負責，甚至在康熙的默許下，還京城中還開了家專門售賣玻璃制品、玻璃窗戶裝卸的鋪子，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洋人的琉璃居正對面。

        剛開張不過三日，已是客似云來，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嗯就按保成弟弟你剛剛說的那樣做，先來一百個吧。”

        胤礽啼笑皆非，“先不說大哥你銀子給多了，再者說大哥怎么不讓納蘭大人幫忙轉交？”

        納蘭大人即納蘭明珠，與惠嬪同位葉赫納拉氏，算起來胤褆還當喚他聲叔叔。納蘭明珠頗得康熙重用，前朝之中可與索額圖分庭抗禮，不過這之中也不排除康熙有意為之的推動。

        “多的先存著就是，日后說不定也用得到。”胤褆翻個白眼，“明珠和索額圖什么關系保成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讓明珠去找索額圖買東西，嘖那還不如一劍殺了他。”

        不得不承認，胤褆的話一針見血。

        他們兩個人活了一輩子也斗了一輩子，最后的結局都是輸家，不過納蘭明珠的結局倒是比索額圖的結局要好得多，至少他是壽終正寢。

        “那我就不客氣了。”

        送上門的銀子沒有不要的道理，不管怎么說宮外的鋪子也有他的一份分紅，多一份銀子便是多一份收益，胤礽大方收下。

        胤礽行云流水收錢般的動作看得胤褆嘴角抽搐，“對了，你真的不能和爺一起上書房嗎？”

        去年這個時候時，康熙親口允諾了今年此時胤礽會和他一起上書房。可如今時候到了，依舊只有他一個人在書房中接受先生們的摧殘。

        胤褆本想著去問汗阿瑪，可還沒走出阿哥所就被碰巧來探望他額娘攔了，轉而問了額娘，沒有得到答案只從額娘難言的面色中看出些什么。

        胤礽抿抿唇，說實話康熙的想法他不是不能理解。他是太子是君，其他弟弟包括胤褆在內的都是臣，為君者與為臣者需要學習的內容總歸是不同的。

        但又說實話，他其實挺想與胤褆一起上書房的。或者說不止是胤褆，其他下頭的弟弟們他都希望自己能參與進他們的圈子中。

        這是能夠拉進他們兄弟關系的最為簡要也是最為真誠的法子。

        沒有什么感情比每天十二時辰大半個時辰都湊在一起學習來的要真誠，要得人信任。

        “不如，大哥你我一起去求求汗阿瑪？”

        胤褆雙眼一亮，只要胤礽這個當事人開口，康熙多少也會考慮他的想法。

        胤礽十分肯定，若是他與胤褆一道懇求，十有八九康熙會同意的。因為他比誰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們兄友弟恭，他幾乎從未體會到的手足情，希望他的兒子們可以擁有。

        果不其然，在他們兄弟二人一連幾日的軟磨硬泡之下，康熙終于松了口，把胤礽也調到書房中和胤褆一起學習。

        同時康熙正式劃出南熏殿、兆祥所兩地，提筆賜名尚書房三字，作為日后皇子們習課之所，并定下每日寅入午出、讀書需讀一百二十遍的規矩。【2】

        如今尚書房顯得很是冷清，下面的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還需再過兩年才會如尚書房，往下是剛學會說話的五阿哥胤祺，再往下就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六阿哥胤祚與七阿哥胤祐，等他們三個入尚書房還需幾年時間。

        是以，滿打滿算而今尚書房內只有胤褆胤礽兩位學生，二人備受關注。

        胤褆本就厭煩文縐縐的知識，加上又有胤礽年紀比他小學問卻比他高的存在作對比，每日更是格外痛苦，特別是在有一日胤礽提出考試制度后，他每天皆是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不過這種情況每日至多維持半天。

        每到下午胤褆便會滿血復活，諳達所授的弓馬本事是最讓他開心的存在，練武場便是他胤褆所向披靡的時代。

        一年之后，回鄉致仕的孫之鼎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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