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眨了眨眼，總覺得這話術莫名熟悉。他凝眸而望，只見他面容真誠不似作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雖說他是不介意當個文弱書生的，但是依蒙古人仰慕強者的性子來看，他這個大清的太子，還是威武些要好。

        他微微一笑，贊道，“世子殿下看起來倒是像草原上的巴圖爾！”

        阿希巴靦腆一笑，胤礽驚訝發現他竟是紅了耳根。

        阿希巴是地地道道的蒙古男子，從頭到腳都漫著蒙古人獨有的粗獷氣息。身著拼色的蒙古長袍，腰間懸著長鞭，臉頰上泛著草原牧民獨有的紅，皮膚

        猶豫許久，阿希巴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臣聽聞殿下在京城中有自己的鋪子，所以想問問殿下愿不愿意與臣做些生意？”

        阿希巴的提議早在胤礽意料之內，從他用兔子交換胤祉胤禛手中的萬花筒等物時，胤礽便猜測他尋自己可能與此事有關。

        “什么生意？”

        “臣聽聞殿下京城中的鋪子售賣好些趣玩，還有殿下自主研發出的水泥、牛痘等物，若是可以的話”阿希巴眸光微閃，其意已不言而喻。

        他所言之物，尤其是水泥牛痘兩物，不止京城內外的百姓需要，他們蒙古的漢子姑娘也格外需要。

        尤其是水泥。

        內地地大物博，資源豐富，而蒙古草原卻是資源稀少，且與內地溝通不便，行路艱難。倘若以水泥鋪路聯通內地，那么日后從蒙古前往內地各處，將十分便捷，同時也可以加深與內地的聯系。

        胤礽了然，對阿希巴的興趣不由得又濃厚幾分。他雖看著不顯，但也許他是老九第二也說不定。

        “殿下以為如何？”見胤礽遲遲未有回應，阿希巴難免有些著急，不禁又問了遍。

        胤礽笑吟吟問：“不知世子殿下愿以何物交換？”

        老實說，他對蒙古出產的牛羊肉干，手抓肉、奶酪等物可是向往已久，就是不知現在有沒有這些食物。

        阿希巴想了想報出一連串的名稱，主要還是圍繞著牛羊。胤礽佯裝為難著點點頭，“世子所言，孤已明白，容孤考慮考慮，改日再給世子答復。”

        阿希巴失望著垂下腦袋，行禮后退下了。

        胤祉擰眉：“二哥，你真的要給嗎？”

        自從鏟除鰲拜、平定三藩后，康熙逐漸政權在握，便開始了對蒙古各個部落的打壓。除卻太皇太后出身的科爾沁部要稍好一些，其余部落均在康熙的控制之下，毫無反抗之力。

        牛痘、水泥面世已有不斷的時間，雖說也在大清全國范圍開始推廣，但這范圍是不包括蒙古草原的。

        而這之中，康熙是何盤算，他也猜出一二。

        胤礽但笑不語，胤禛側目看向胤祉出言解釋，“三哥，這兩物雖歸功于二哥，但二哥卻是做不了主的。放開與否，還要看汗阿瑪的意思。”

        胤祉恍然大悟，“那二哥是要讓汗阿瑪決斷？”

        “不錯。”胤礽點頭，“萬花筒之類的他們若是喜歡，孤倒是可作主。”

        果不其然，在胤礽同康熙說完阿希巴世子的提議后，康熙露出了狐貍般的笑容。胤礽嘖嘖感嘆，每當看到康熙這樣的笑容，便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科爾沁部落這次怕是得大出血了。

        胤礽豎起耳朵，等候康熙的吩咐。

        卻聽康熙道，“牛痘水泥兩物，可免費交給科爾沁。”

        胤礽：？？？

        康熙瞄了眼胤礽驚愕的神情，有些好笑道，“想什么呢？朕是那種趁火打劫之人嗎？”

        胤礽想說是但卻不敢。

        “朕允許他們可以入內地進行貿易、居住，并會在內地開設專門售賣蒙古用品的站點，但需要繳納定額銀兩。”

        胤礽懂了，就是通商稅么。

        “那其他部落呢？”

        康熙言簡意賅，“想要方子，用錢買。”

        胤礽哦了聲，瞬間明白：科爾沁從某種意義上也稱得上是他們自家人，對于自己人和外人，這待遇還是區別開來的。

        于是，胤礽在與阿希巴說完大清的條件后，本以為他要回去和他的臺吉父親商量番，沒想到他直接爽快的答應了。

        胤礽笑瞇瞇地與他簽訂了合約，合約一式兩份，其內容分別以滿蒙漢三族語言分別書寫，待兩人簽字落印后，合約便算是正式生效。

        胤礽把前一天晚上默出的方子交了出去，阿希巴欣然接過藏匿妥帖后一溜煙地跑回家去。

        自此，大清與蒙古草原的貿易交通開始建立。在蒙古草原一眾部落中，科爾沁部以獨家的優勢脫穎而出，成為蒙古草原上名副其實的領導者。

        又過幾月，天氣轉涼，康熙起駕回京。等御駕回到京城，已是十一月初。

        胤礽抱著一盒子的奶制品跑去了慈寧宮，“烏庫媽媽，您快嘗嘗看。”

        “這是何物？”太皇太后看著盒子里裝著的圓形片狀奶白色的物體好奇道。

        “烏庫媽媽，這是奶片，是用羊奶和牛奶做的。”胤礽指了指奶片上的兩種不同花紋，“上面雕著草的上牛奶制成的奶片，骨頭棒的是羊奶制成的。”

        太皇太后沒反應過來為何如此區分，胤礽干笑了笑才出言解釋。

        這都是阿希巴的主意。

        胤礽在提議既然有奶酪，那為何不能把牛羊的奶水做成固體后，阿希巴舉一反三不但制出來奶片，還制出了奶粉。同時為了區分兩種奶片的口味，阿希巴決定使用不同的模具來區別。

        胤礽還記得他當時問阿希巴為何如此區分。

        他說：“這‘風吹草地見牛羊’，自然是代表的是牛；這羊么當然是非烤羊腿莫屬。”

        胤礽一笑，順著他的話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便默默接受了。

        “烏庫媽媽，您嘗嘗味道如何？”

        太皇太后捻了片入口，奶香味溢滿口腔，與平素里喝得鮮牛奶也無甚區別。她開口贊道：“不錯”

        胤礽一喜，把盒子塞給了蘇麻喇姑，“烏庫媽媽，奶片可以長久保存，您每日都吃上一片或者幾片，保您活到九十九！”

        九十九？太皇太后失笑，“那我豈不是老妖怪了。”

        “誰說的，烏庫媽媽是最漂亮的烏庫媽媽！”

        “好。”太皇太后笑著附和，“我們保成也是大清朝最英俊的太子殿下。”

        胤礽對此十分認同。

        月末時候，北京城迎來了初雪。

        毓慶宮

        “等等嘭！”

        胤礽雖停下動作，但扔出去的雪球卻無法停止，不偏不倚糊了他滿臉，冰冰涼涼地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甩掉臉上沾著的雪，意味深長地睨了眼得意洋洋的胤祉，走到殿門前，微涼的手指輕而緩地貼住扒在門框往里面探頭探腦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甫驚之下竟是跌坐在地，而后又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行禮，“太子殿下。”

        “孤又不會吃人，這么慌做什么？”胤礽好笑的抬頭，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上毛茸茸的瓜皮帽，笑瞇瞇說：“這是哪里來的福娃娃呀？”

        福娃娃臉一紅，囁喏道：“太子殿下我是胤佑。”

        “原來是七弟啊。”胤礽依舊笑瞇瞇的，提起七阿哥胤佑，他倒是有所了解，因為先天有疾故而不得康熙喜歡，與眾兄弟也很是疏遠，鮮少出現在人前。

        “七弟這般打扮，像極了給人們送來福氣的福娃娃，孤看了好生歡喜。”

        胤礽此話倒也無錯。

        胤佑從頭到腳都被裹得圓滾滾毛茸茸的，看起來像極了廟里供奉著的福氣娃娃。

        “七弟可要與我們一起玩？”

        他話音剛落，胤祉就拉著胤禛跑了過來，手中還握著一個團好的雪團，熱情地邀請胤佑加入。

        “七弟快來一起，我們一起來打二哥！”

        胤礽挑眉，“你和四弟已經兩個人了，七弟便是加入，也當是與孤一起。”

        胤祉不甘示弱，“二哥年長弟弟們許多，不該讓著弟弟們些嗎？”

        “讓七弟自己選。”胤礽一錘定音，把選擇權交給胤佑。

        胤佑眨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怎么從要不要加入直接變成了選擇隊伍。他偷偷抬眼望了望胤礽，猶豫過后挪到胤禛身邊，雖然太子很溫柔不錯，但與他之間到底是隔了層身份，他心中仍有些怕的。

        “三哥四哥，我恐怕會拖你們后腿。”胤佑垂下腦袋細弱蚊音道。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看向活動不便的右腳，情緒低落。

        “怕什么，二哥笨的很。”胤祉壓低了聲音傳授秘訣。胤禛捂臉，默默遠離胤祉，委實沒好意思提醒他的聲音依舊很大。

        胤礽深吸一口氣，冷漠道：“孤聽見了。”

        胤祉訕笑幾聲，眼珠一轉抓起胤佑就往胤礽對面跑去，“二哥我們快開始吧。”說罷又看向站在原地的胤禛，催促道：“四弟快過來啊。”

        胤禛張張嘴抬目看向胤礽，只見他點點頭，道：“四弟，過去吧。孤這有人了。”

        “誰？”

        胤礽朝遠處漸漸靠近的人影揚了揚下巴，“喏，人來了。”

        幾人順著目光看去，赫然是裝備完全而姍姍來遲的胤褆。

        胤褆一到就先遞給胤礽一雙皮手套，是用狼皮做的。當日木蘭圍場，康熙獵了不少好物，其中便有匹野狼，后來賞了胤礽，胤礽便送去造辦處命人制了幾雙手套，本是兄弟們一人一雙，但鑒于今日里胤祉的表現，胤礽臨時決定自己笑納了。

        “二哥，弟弟的呢？”

        胤祉看向跟在胤褆身邊太監手中托著的幾雙手套，甩了甩發僵發紅的手，緩緩伸出了手。

        胤礽側步一擋，“本來是有的，現在沒了。”不理會胤祉欲哭無淚的表情，他勾了個笑，“想要的話，先贏了孤與大哥再說。”

        “一言為定！”胤祉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四弟七弟我們一起努力，把大哥和二哥打個落花流水！”

        胤褆揚眉深深望了胤祉一眼，胤礽呵了聲旋即偷偷笑了起來。

        老三這次怕是要倒霉了。

        戰局開始不過一會兒，以胤祉為首的弟弟隊便被以胤褆為首的哥哥隊，打得節節敗退，最后迫不得已舉手投降。

        胤祉跳著腳抖落衣服里盛著的雪，開口告饒，“大哥二哥大人有大量就別和弟弟們計較了。”

        他搓著手不住地蹦跶，“手套手套！”

        胤禛胤佑也眨著兩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睛望過來。

        胤礽莞爾，“先進殿吧，孤已命人備好姜湯，驅驅寒莫染病了。”

        回到熱乎乎的屋內，再一碗熱滾滾的姜湯下肚，身子登時暖和起來。

        “三弟如何啊？”胤礽轉首，故意看向方緩過勁的胤祉

        胤祉抬起腦袋，想了想佩服的目光落在胤褆身上，豎起了大拇指：

        “你大哥還得是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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