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月去河里把魚提出來，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魚，大約有兩只巴掌大，被提出水時還在翻白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她怕魚繼續掙扎，干脆用一塊石頭敲暈再放籃子里去。

        一條魚就讓顧九月忙得夠嗆，再加上幾個小孩賣力捉蟲，上午的收獲還挺多，一籃子大肥蟲，一條魚和半籃子不知名蘑菇，顧九月看著都忍不住咽口水。

        她準備帶著小孩子們收工回家，這時候突然看見她家二妞對著一棵樹流口水。

        顧二妞排行第二，因為營養不良長得特別胖，而且很貪吃，顧九月經常看著她抓到地上蟲子，撿到糧食就往嘴里塞。

        顧九月問顧二妞，“你看什么？”

        顧二妞指著樹說，“肉。”

        顧九月一看就無語了，這是一片沒種田的林子，林子上面掛著跑來跑去的灰毛松鼠。這些松鼠還挺有靈性的，都被顧二妞嚇炸毛了。

        顧九月安撫顧二妞，“回去吃魚，我們不吃這個。”

        顧二妞垂頭喪氣地點頭。

        顧九月正想帶幾個小孩離開，忽然聞到這種樹散發一種很特別的香氣，她認真辨認了一會兒，發現這樹是松樹，而香氣是樹干上一種晶瑩的晶體散發出來的。

        她想起小時候讀過的課文，知道松樹在受傷以后傷口處就會流出晶瑩的汁液，凝固而成松香，松香可以做成琥珀仿品。

        顧九月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否有用，但覺得東西實在很香，就去樹干上摘了很多放籃子里帶回家去。

        六個小孩你拉我扯地浩浩蕩蕩回到家里，回家之后看見徐蓮巧竟然也回家了，坐在地上縫補破爛的衣服。

        顧九月提著籃子過去求夸夸，“我釣到一條魚。”

        徐蓮巧讓她放著晚上吃，因為中午沒空閑。

        顧九月點點頭，連忙走過去燒火做飯。

        其實其他人家里是只吃兩頓飯的，就是早上□□點，下午三四點。但是顧家比較不一樣，很窮依舊堅持吃三頓，這是顧爹被抓走前留下的習慣，徐蓮巧怕小孩們吃少了得病夭折，一直也沒改掉這個規矩現在日子越過越窮，以后還不知道怎么辦了。

        顧九月熬了一鍋蘑菇米粥，徐蓮巧走過去看了一眼，問她，“怎么不加些肉骨頭。”

        顧九月聽完臉都差點扭曲了，她早就趁徐蓮巧不注意把家里剩的骨頭埋院外的泥土里，告訴徐蓮巧說，“我晚上太餓，偷偷起來吃光了。”

        徐蓮巧竟然沒罵她，叮囑道，“多吃點沒事，你現在正在長身體。”

        蒙混過關的顧九月連忙岔開話題，讓小孩子們洗手吃飯。

        因為加了蘑菇，中午的粗糧粥味道竟然特別香，顧九月早就餓得不行了，抱著碗稀里呼嚕喝得一干二凈，碗里連一粒米都沒留。

        以前要讓顧九月吃這么寒磣的粥還吃這么香，她是肯定不相信的，但經過昨天的饑餓煎熬，她是看什么都眼饞嘴饞，恨不得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湊進舔碗底。

        飯是按年齡分的，徐蓮巧最多也最稠，但也只有一整碗，顧九月則是大半碗。

        徐蓮巧看了她一眼，就想倒些飯到她碗里。

        顧九月很艱難地拒絕了她的好意，徐蓮巧是家里主要勞動力，要是吃不飽病倒了他們幾個小孩就完全沒有活路，所以無論怎么省都不該省去徐蓮巧那一份。

        吃過午飯，顧九月就在屋里轉悠忙碌。

        她今早上想了半天，覺得小孩愛哭無非是因為環境不好，家里蟲子多，氣溫高，晚上還餓，不哭就奇怪了。

        所以最先解決的還是環境問題。

        顧家其實很小，一個小院子，院子已經荒廢了，沒有什么花草。院中有三間屋子，一間屋子放雜物，一間屋子吃飯睡覺，一間屋子暫時空置，屋子后面有一個旱廁。

        顧九月讓幾個小孩去山上撿柴火，她自己則把屋里的東西拿出來清洗晾曬。

        首先是睡覺的稻草，放在院中晾曬，利用紫外線把稻草上的螨蟲殺干凈。其后是鍋碗瓢盆和幾件破衣服，都被顧九月燒熱水洗干后晾在繩子上。

        也幸好家中就有水井，若是必須去挑水洗東西，難度還得增加。

        顧家的家具就這么幾樣，全搬出去后只剩下空蕩蕩的空屋子了，但其實屋子是泥土做的，一來不結實，二來采光不好，三來容易滋生蚊蟲、細菌和老鼠。

        古代人沒有多余精力處理蟲子，然而四害傳播傳染病十分厲害，顧九月可不想被什么怪蟲子咬一口直接gg，所以特意準備好消殺工具。

        技術論文是買的古代版殺蟲劑制作方法，顧九月去野外摘了垂柳葉、蓖麻葉子，各煎成一鍋水，用這些水來擦拭屋里的房梁，撒在地上和墻壁上。

        若不是房頂不能拆開，顧九月恨不得把房頂直接掀開來曬太陽殺菌了。

        屋里無用的家具被顧九月扔的扔，丟的丟，等徐蓮巧下午回家，差點當場愣在原地。

        雖說家里空氣清新了不少，但是原本就空蕩的屋子更空蕩了，簡稱更窮了。

        徐蓮巧想摸桌上的涼水喝一口壓壓驚，卻被大女兒擋住。

        大女兒遞了一壺熱水給她，“這是燒開的水，以后咱家里都喝這個。”

        徐蓮巧默默喝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女兒親自燒好又乖巧端過來的水確實比井水好喝一點。

        等喝完水，晚飯也端上桌子。

        因為家里材料有限，佐料只有粗鹽，顧九月干脆把魚和蟲子清理好之后放在石板上干煎，煎好后切碎，加入蘑菇粒，和糧食一起放入大釜熬了一鍋大雜燴。

        最后出鍋的時候撒上粗鹽和蔥花，一鍋香噴噴的不知名飯就做好了。

        煎得有點焦的魚香混合蘑菇香氣，幾個小孩子伸長脖子，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搶飯吃。

        不過顧九月還是等徐蓮巧洗手坐下后才宣布開飯。

        顧三娃大喊一聲，“吃飯嘍。”說完就要去抓粥。

        顧九月看著徐蓮巧，讓她喊開飯。

        徐蓮巧被顧九月這種奇怪的儀式感弄笑了，順從女兒說，“開飯。”

        小崽子們又要來搶，差點把人撲倒在地上。

        鄉下人家里的小孩沒養得那么有規矩，而且就算一開始有規矩，后來也因為饑餓被磨滅，能吃飽飯才是最重要的。

        就顧九月來的這幾天，幾個小孩因為吃飯之事扭打不超過十次，每次都需要顧九月出面調停。

        顧九月身為老大要建立自己的威嚴，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宣布說，“等等，排隊吃東西，不排隊就沒有食物。每個人飯菜是一樣的，不過可以論家庭貢獻添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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