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管事用一種驚嘆的表情看著顧九月，隨后又給了她一塊糖。

        顧九月和他老熟人了，接過糖揣兜里，笑瞇瞇道謝。

        這下又賣出二十斤大白菜，還剩九十斤，要是一直守著賣肯定能夠賣出去，可是徐蓮巧還在家等自己，要是遲遲不會去她說不定會擔心。

        顧九月準備多走幾家飯店挨個兜售，說不定運氣好就能碰巧賣了。

        這時候卻看見迎面走來一個翩翩少年，神色恍惚。

        顧九月看見這位智障少年心里一喜，招呼的聲音也高了幾分，“林公子，哪里去呢？”

        這位少年是又犯了錯沒進去家門的林長云，他聽見顧九月聲音，又見她臉上熱情的笑，警惕道，“什么事兒？”

        顧九月道，“來買白菜，我家的白菜水靈得很，別家的菜都比不上。”

        林長云皺著眉毛拒絕，“我買白菜做什么，我家門都進不去。”

        顧九月打定主意要坑他，就道，“正是因為進不去家門才要買白菜，拿回去給家里人看看你的孝心。”

        林長云嗤笑，“白菜？孝心？況且這么多人賣菜，我何必非要買你家的。”

        顧九月道，“菜和菜是不一樣的，你買了我的菜，表面上是菜，實際上是精準扶貧，支持窮苦人民鄉村建設。你爹愁什么？還不是愁你干啥啥不行，到了顧家村一事無成。你扶貧了我家白菜，讓我富裕后成為榜樣，大家都會學著我家種白菜，我還會先富帶動后富，顧家村變成富村納更多稅。這樣一來，你不僅達成你爹心愿盡了孝心，還收獲能吃的白菜，豈不是一舉兩得？”

        林長云被她一通亂七八糟的詞語侃暈了，仔細想想覺得好像是這么個道理，摸著袖子道，“行，我買一點白菜，不過剛才那些詞我沒記太清楚，你再背一遍。”

        顧九月高興地給他裝了五十斤大白菜，對著林長云揮手道，“林公子，下次再來。”

        顧九月知道林長云家里挺有錢，買五十斤白菜不至于全家餓死街頭，只是接下來估計天天吃白菜比較痛苦而已，不知道林長云會不會因此挨打。

        這樣一來又賣了五十斤白菜，還剩下四十斤，顧九月去飯店里挨個推銷自己家的菜，有些人看她一個小姑娘活潑伶俐買了三五斤，有人則完全沒有興趣，趕鴨子似的把她趕走。

        最后十幾斤白菜找不到銷路，顧九月嘆一口氣，只能自己帶回家去吃掉。

        顧九月到縣城不僅是想要賣白菜，還準備看看糧食價格是否上漲，古代沒有新聞聯播，糧食的漲跌非常隨心所欲毫無規律。

        表哥帶著顧九月去了糧食鋪子，老板在門口貼了一張紙，紙上寫著今日糧價，大家不管看不看得懂都圍著紙看。

        顧九月在家就認了幾個字，是“稻”、“黍”、“麥”、“菽”和幾個繁體字的數字，她坐在表哥肩上看了一眼后默默記在心里。

        兩人正要離開，顧九月忽然聽見一個少年拉著人問糧價，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想理他還是看不懂字，沒一個回答的。

        顧九月好心把價格說出來，少年連連道謝。

        顧九月覺得他眼熟，打量一會兒遲疑說，“狗屎哥？”

        李狗屎驚訝睜大眼睛，隨即因為這個名字漲紅了臉。

        這位少年正是李狗蛋他哥李狗屎。據說李狗屎在縣城里幫工當學徒，多年沒有回家，顧九月也是憑借對李狗蛋的記憶認出他的。

        顧九月看他一臉迷茫就說，“我是住顧家村，你們家隔壁。”

        李狗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后懇求說，“可以別叫我……嗎？現在我改了名字，不叫李狗屎了。”

        顧九月好奇問，“那你叫什么。”

        李狗屎驕傲地挺起胸脯，“師父給我取的，現在我叫李大壯。”

        顧九月：……

        她其實覺得沒什么區別。

        李狗屎在一家木工店當學徒工，學徒其實就是人家家里的小廝，伺候主人一家的吃喝拉撒。買菜、做飯、洗衣這些事都是李狗屎和其他學徒做，如果做得好，師父就會好心指點一些手藝。不過這是不夠的，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木匠，還要做師父的親傳弟子，學到師父不外傳的技藝才行。

        顧九月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在現代網上隨便就能查閱的資料視頻，在這個年代居然是傳家寶一樣的存在。

        顧九月疑惑，“如果一直不是親傳弟子，那這么多年活不是白干了？”

        李狗屎抓耳撓腮道，“不會，沒有人學不到的。”

        顧九月對他的話持保留意見。

        顧九月記得李嬸子一家對自己的好，好心送了一顆白菜給李狗屎。

        李狗屎拿著白菜挺高興的，因為白菜能拿去孝敬師父、在師父面前長臉面。學徒之間競爭挺大的，誰給的錢多、誰干活多師父就喜歡誰。李狗屎腦子不好家里沒錢，所以一直沒什么存在感。

        李狗屎知道縣城里飯菜價格貴，就邀請顧九月和表哥一起去師父家里吃飯。

        顧九月擺手拒絕，李狗屎卻說沒關系，因為其他學徒也經常帶人去師父那里蹭飯。

        盛情難卻，三個人一起去了城北曾木匠家里。

        等去了以后，顧九月才發現李狗屎根本沒帶他們走正門，而是從后面的側門進。

        側門進去就是院子的外院，外院種著一棵大柳樹，樹下放著許多沒用完的木材和工具，一些男孩子在院子里做工，其余人則蹲在地上搖骰子。

        這些人看見李狗屎進門，先是和李狗屎打了聲招呼，隨后才把目光落在顧九月和表哥身上。

        一個嘴里叼著草的少年看了顧九月好幾眼，笑嘻嘻說，“這是你小媳婦啊？哪里拐來的大小姐，長得真漂亮，我家里那個就是個惡婆娘。”

        李狗屎連連否認，臉都紅了。

        顧九月心里不太高興，要知道木匠家這么烏煙瘴氣，她肯定不會答應來的。

        顧九月說，“碎嘴婆子爛嘴巴。”

        李狗屎也說，“不是我小媳婦，是住在我家隔壁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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