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月的安排讓這樁工作完成得非常快，畢竟熟能生巧，一個人做一件事做到一萬次，那么連閉著眼睛都能做好。

        所以幾天后很快交貨給王大，還把人給嚇了一跳。

        顧九月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因為顧爺爺和顧奶奶像打了雞血一樣斗志昂揚，大家不得不跟著一起加班，她怕家里人餓著，就給他們做菜做飯，弟弟妹妹們來回搬運幫忙，也瘦了好大一圈。

        徐蓮巧鎮(zhèn)靜復述顧九月的原話，“家里親戚多，人多力量大。”

        顧九月靠著徐蓮巧困倦點頭，流水線作業(yè)確實比現(xiàn)在普通家庭小作坊速度要快，就是比較枯燥和損耗人，不過看在能夠賺錢的份上，大家都沒什么意見。

        王大做生意很講誠信，看被子質(zhì)量好立刻按照約定給了幾百文錢，徐蓮巧笑瞇瞇把錢放進兜里，問王大道，“王公子，可還有生意？”

        王大搖頭道，“家里只有小商鋪，還得找銷路把東西賣出去，現(xiàn)在暫時賣這么多。”

        顧九月對此早有預料，沒什么覺得失望的，只是好奇做好的蠶絲被賣多少錢一床。

        王大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瞞著她，隨意道，“不會太貴，也就十來兩而已。”

        顧九月想了想，現(xiàn)在一匹絲綢十幾兩銀子，絲綢所用蠶繭更少，但需要繅絲、生織、染色，人工步驟更加繁雜，如此算下來成本其實相差無幾，不過這筆生意王大家肯定賺了大頭就是了。

        她家沒有銷售渠道和進貨渠道，所以顧九月并不會因為賺錢少就埋怨王大，想了想對他道，“為何不做些臥具，買的人更多。”

        王大搖頭道，“現(xiàn)在沒人喜歡用軟枕。”現(xiàn)在有錢人用瓷枕、玉枕，更方便彰顯身份。

        顧九月身為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不好意思再揪著別人耳朵說很多建議。不過王大是聰明人，耳濡目染之下經(jīng)商經(jīng)驗豐富，自然會想明白盈利方式。

        這筆幾百文的收入是意外之喜，徐蓮巧挨個分給一家人和幫忙的鄰居，最后留在自己手上只剩下一百文。

        即便才一百文，徐蓮巧也覺得很高興，畢竟現(xiàn)在勞動力是最低下的東西，禁軍一月俸祿一貫錢，碼頭工人一天能賺五十文，他們能夠賺到一百文全靠王大公子抬舉。

        大家按勞分配，連顧爺爺和顧奶奶也賺了一些錢，老兩口高興得帶來一些做好的咸鴨蛋，說拿給徐蓮巧家里小孩子吃。老兩口平時節(jié)儉慣了，這些咸鴨蛋本來是攢好過年吃的年貨，卻因為這件事被大方地拿出來瓜分了。

        有個經(jīng)典問題是雞蛋到底算葷菜還是素菜，現(xiàn)在的顧九月肯定贊同是葷菜。

        她們好長一段時間沒吃過好東西，咸鴨蛋的香氣隔著蛋殼都能聞到。當天晚上顧九月就用咸鴨蛋做了菜，剝了三個鴨蛋黃放鍋里壓碎后翻炒成沙，加入小塊的嫩豆腐燉煮，這道菜叫做“蟹黃豆腐羹”，因為咸蛋黃顏色和蟹黃相似，所以一直作為蟹黃替代品存在。

        顧九月喝了一口湯，味道非常鮮美，讓她想到以前吃過的蟹黃醬拌飯，蟹黃醬又香又鮮，一勺她能夠下大半碗飯，現(xiàn)在沒那個條件，只能望梅止渴。

        家里又進賬了一筆錢，顧九月本來打算把家里房屋修繕一次，修屋子是大工程，但在這檔口修房屋是很惹眼的大麻煩，所以只能暫時擱置在一邊，只去購置家具和食物。

        過了一天，徐蓮巧把家里小孩暫時托付給李嬸子后，就帶顧九月到縣城里買東西和賣白菜。

        到冬日，縣城里越發(fā)蕭條寂寥，今日還恰好街上下了小雨，撒落在泥土路面上，一腳踩下去一個印子。

        徐蓮巧舍不得穿布鞋，怕在鞋面上落下泥點，大冬天還穿著一雙草鞋，顧九月則早有準備在鞋外面套了一層厚皮紙，既能擋風又能擋雨。

        徐蓮巧試了一下，效果果然很好，不過等到母女二人上人家門賣白菜的時候，徐蓮巧就把紙?zhí)捉o取下來，應該是怕丟面子。

        顧九月勸她娘道，“沒事，他們不會在意這個。”

        徐蓮巧不太相信地看著她。

        顧九月就道，“反正不管我們怎么穿人家都覺得我們很窮，不如干脆隨便一點。”

        也不知道徐蓮巧被勸服沒有，不過她至少沒有要求顧九月也不穿紙鞋套了。

        白菜還剩下最后兩批，一批有二三十斤，徐蓮巧估摸著時間熟門熟路準備去幾個大戶后門賣白菜，顧九月在巷子外面張望，忽然看見林家少爺林長風。

        林長風一副翩翩公子的溫柔模樣，但是顧九月想到被她又坑一次的林長云有點心虛，對林長風打招呼道，“長風哥哥，要不要買白菜？”

        林長風揪了一下她臉蛋道，“不買，現(xiàn)在時間早，不如來我家去做客。”

        顧九月根本不敢去，連忙搖搖頭，“我們還要賣菜，買過冬的東西。”

        林長風道，“這么忙？”

        顧九月點點頭，假裝一副很真誠、很忙碌的模樣。

        林長風冷笑一聲，“騙了我弟弟，現(xiàn)在連去我家做客的勇氣都沒有。”

        顧九月道，“哥哥，我是騙了長云哥哥，可是長云哥哥他…他這個智商…他反正都要被騙，與其以后被別人騙得傾家蕩產(chǎn)，不如現(xiàn)在被我騙，既增加經(jīng)驗，又沒什么損失，何樂不為呢？”

        林長風想到林長云竟然覺得顧九月說得挺對，他弟弟因為過目不忘的本事被人捧得有些高了，時常做出腦子有坑的事情，因為有爹護著他，他一直沒什么長進。

        林長風又揪了一下顧九月的臉蛋道，“你真覺得沒什么損失？他受你慫恿膽子大到連爹的文書都敢改。”

        顧九月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還在猜測林長云會用什么法子，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大膽，不愧是個坑爹娃，也不知道他爹的官途是否會受到影響。

        林長風道，“他現(xiàn)在被爹關(guān)在家里挨罰呢，你要有心現(xiàn)在就去給他道個歉，不枉費他費盡心機。”

        顧九月被他說得有些愧疚，揪著辮子道，“先等等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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