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月和徐蓮巧在林家用過飯后就離開，中途也沒見過林父，大概實在是太忙，或者沒空來見他們這些小人物。

        出了林家府邸，顧九月和徐蓮巧手里各自提著幾包打包好的糕點，徐蓮巧還在感慨林長云和林長風兄弟兩人風度翩翩，很有教養，像是已經把林長云在顧家賴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徐蓮巧道，“林家公子都是好人。”

        顧九月低頭不好意思說話，更不敢說出自己把林長云坑了很多次的事情。她倒是能理解徐蓮巧想法，如果不出意料，徐蓮巧這種農村婦人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去這種地方，這此見聞可夠她回去吹牛的了。

        母女二人賣完白菜后就去逛了集市，每個月集市上賣的東西都有不同，十二月沒什么新鮮的時令，倒是草編的小動物、甜甜的點心、草鞋、草被子等東西有不少。

        顧九月牽著徐蓮巧的手，突然好奇問，“冬天會下雪嗎？”

        徐蓮巧搖搖頭，“咱們這里哪兒會下雪，從我出生到現在都沒見過雪。”

        顧九月松一口氣，不下雪就代表溫度不會低到零度以下，也沒有那么難熬。不過可惜見不到大雪，她上輩子就沒見過雪景，這輩子更見不到。

        她想起自己腳趾上長了凍瘡，就想順帶著買一盒子凍瘡膏，結果問過藥鋪之后才發現一盒要半兩銀子，實在太貴，想了想干脆在集市上買了一大堆老姜。

        顧九月買完姜以后，徐蓮巧的購買之旅也宣告結束，她買了一口新鍋、繡花針和線、菜刀、銅鏡等等，都是家庭用品。

        布店外面擺著一筐子碎布頭在賣，價格挺便宜，買的人居然還不少，這些人是準備把布頭縫成整布來做衣服。顧九月擠進去也買了一點，這是準備拿回家里做成襪子。

        雖然此時大部分商店生意都不好，但也有例外的，比如胭脂鋪子、成衣鋪子和首飾鋪子，顧九月看見好多姑娘進進出出，穿著漂亮的衣服，嘴上也點了口脂。

        顧九月看了一眼徐蓮巧，說起來她還沒見過徐蓮巧打扮，徐蓮巧沒用過這些東西，不知道是她年輕時就不愛用亦或者現在舍不得用。

        徐蓮巧把她的眼神誤認成渴望，就道，“我帶你進去看看。”

        顧九月想到這和現代逛街差不多便點點頭，母女倆一起進了胭脂鋪子，小瓷碟子里裝著各種護膚品和化妝品，例如眉粉、妝粉、花鈿、米粉等等，供客人挑選，還有香香的面脂，上面印了胭脂鋪的名號，精致又雅氣，比顧九月自制的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這些東西對于顧九月來說還是過分簡單了些，她興致缺缺看兩眼就不再看，她現在畢竟才六歲，六歲的小姑娘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可愛的，倒是徐蓮巧可以買一些打扮她自己。

        徐蓮巧看了一眼一兩銀子一盒的鉛粉搖搖頭，帶顧九月去到……一個貨郎攤子上。

        貨郎賣的劣質胭脂才幾十文錢，不過顧九月估摸和現代幾塊錢一盒的化妝品差不多，用了還不如不用，好說歹說終于把徐蓮巧勸走。

        徐蓮巧笑道，“小姑娘愛美是正常的事情，我也是那個時候過來的。”

        顧九月仰頭看著徐蓮巧被曬得黝黑的臉和干裂的嘴唇，完全想不出她年少攬著鏡子涂胭脂是什么情景。

        母女二人買了東西滿載而歸，回顧家村已經到下午，小黑和斑點汪汪地沖上來對著她們撒嬌親熱。

        顧九月正進屋準備放下東西，忽然看見院子旁邊站著一個人，仔細看去原來是家里養蠶的王家公子王大。

        顧九月還以為這人又是找他們家里做生意的，臉上的笑意快要漾出來。

        徐蓮巧也道，“王公子，進來喝口水吧。”

        王大不習慣顧九月家里雞羊遍地跑的樣子，擺擺手站在門外道，“還是上次那件事，做那種被子。”

        徐蓮巧精明道，“這次要做多少？”

        王大說，“應該挺多，是上次的幾倍。”他沒說是因為枕頭賣得好，枕頭價格便宜又容易彰顯身份，不少人愿意購買，他爹干脆把被子全部拆成枕頭賣，沒多久就把東西賣得一干二凈。

        顧九月和徐蓮巧臉上同時露出又驚訝又高興的神情，但顧九月比徐蓮巧反應快，立刻想到自己一家人無論如何也沒法很快做出數量為幾倍的被子來，王大大概另有計較。

        果不其然，等下一刻王大就道，“其實在下是有個不情之請，做生意講究一個快字，家父準備在三日內備貨就立刻北上。”

        徐蓮巧為難道，“三日也太急了。”

        王大體諒道，“沒關系，家里有十多位心靈手巧的師傅，只是制被之法是你家私有的，不敢隨便亂用。”

        顧九月睜大眼睛，知道對方的肯定是來買她家做蠶絲被“秘方”的，換了其他人估計二話不說就偷偷用了，這位王公子還巴巴跑來說，要么他真的是個特別善良的人，要么有其他目的。

        顧九月假裝很慷慨說，“反正這種東西想出來也不難，你隨便用吧。”

        王大推辭說，“怎么可以占你家便宜，我準備了一些銀錢。”

        徐蓮巧和他相互辭讓起來，最后徐蓮巧拗不過他，只好收下銀錢。王大這才道，“其實我還想知道是否有更簡單的方法提高速度。”

        王大家里師傅都是熟手，不過他詢問之后發現也達不到顧九月家的制被速度。

        顧九月瞄了一眼整整齊齊的銅錢恍然大悟，這是來學如何流水線作業的。

        她拿了錢也沒藏著掖著，攤開給說了，這不僅可以用在做被子上，還以提高繅絲和刺繡速度，讓王大覺得這筆錢花得十分合算。

        等人走后，徐蓮巧摸著錢露出夢幻的表情，這次王大給了五六吊錢，加上原本的錢就是很大一筆了。

        顧九月提過想要修繕房屋，她還覺得不大現實，現在卻已經攢夠了錢。

        顧九月小聲道，“開年就修房嗎？”

        徐蓮巧露出猶豫的表情，“你爹在外間服役，家里沒個男人，這樣會不會過分招搖。”

        顧九月實在受不了顧家的房屋，倒不是完全因為漏雨，更是因為三間房不夠一家七口居住，而且此時的農村房屋窗戶小，只有成人兩個巴掌大小，既容易長蟲子又過分壓抑，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夠修成兩層的小洋房。

        但徐蓮巧的話也有道理，過分招搖確實不是什么好事。

        顧九月點點頭，暫時收斂了要修屋子的心思。

        家里有了錢，日子自然不用像之前那樣尷尬窘迫，其他的暫且不說，至少能夠吃飽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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