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顧云帆的電話，皮浩然呆愣在那里，有些失魂落魄的。

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媽媽和爸爸笑著互相看著對方的樣子，閃過那天爸爸幫那個女人帶上項鏈的臉，閃過郗穎天真無邪的笑臉。

一段感情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爸爸他，真的還愛媽媽嗎？

他愛那個女人嗎？

還是，他兩個都愛？

一個人的心里，真的可以同時裝下兩個人，或者更多人嗎？

皮浩然對于感情，總是很遲疑，很困惑。

“這有些冷，我能，挽著你嗎？”

他的眼前，最終閃過江燕的模樣。

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的臉。

被沉默著拒絕后，眼神黯淡下來的臉。

那一刻，他承認自己有些殘忍。

可是他，沒得選。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回到國內，會過怎么樣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喜歡一個人多久。

他不敢輕易許諾什么，怕自己會像爸爸那樣，在未來的某個日子，背棄那些曾經說出去的承諾。

傷害到自己曾經捧在心尖上的人。

江燕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床邊放著幾盒退燒藥。

不用猜，她也知道，這些藥，一定是顧云帆送來的。

這么貼心的人，一定是他。

耳邊放著的手機，已經被打開，充滿電了。

江燕拿起看了眼，竟然有不少未接來電和訊息。

幾乎全是皮浩然的。

訊息從一開始的詢問，語氣變得越來越焦急。

他這是，在擔心自己嗎？

江燕看著那些訊息，心里一陣暖流涌過。

她猶豫了片刻，拿起手機打字回復道：“燒已經退了，你不用擔心。”

發出去后，江燕手緊握著手機，有些緊張又期盼的等待著。

等待著皮浩然的回復。

等待看他會回復什么。

等了好久，皮浩然才回復：“好。”

江燕看著那個“好”字，似乎他所有的關心，又都煙消云散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冷冰冰的皮浩然，只是在例行公事般，回復自己每天的問候。

江燕剛剛溫暖起來的心，瞬間又變得有些冰冷。

拿過手機，她猶豫的打上一行字：“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可遲疑了很久，她終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又刪除了，沒有發送出去。

下床看著自己桌上扔的一堆厚厚的申請資料，江燕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真的有些累了。

可，她還是不想就這么放手。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

尹楓和賈茗迎來了自己的畢業典禮。

在各自女朋友的陪伴下，被強迫著，拍了不少畢業的留念合影。

迎來了大二的暑假。

郗穎重新收拾衣物，搬回了兩人臨時的家。

她又找了家公司繼續暑期兼職，比去年大一的自己，能力已經提升了不只一星半點。

顧云帆又飛來上海。

一年的時間，會所的盈利相當可觀。

他已經準備開第二家分店了，甚至還想涉足下除了美容會所和火鍋店以外的其他領域。

畢竟，這兩個領域有老爸老媽就夠了。

家里目前有足夠的錢，可以讓他折騰和試錯。

況且，他顧云帆，又豈有做生意虧損的可能。

江燕的交換生名額已經批了下來。

她終究還是想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而不是給皮浩然。

如果去了德國，自己能對皮浩然熟視無睹，忍著不去找他。

那就這樣吧。

結束這段長達幾年的晦澀的暗戀，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吧。

可這次，皮浩然卻似乎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當她拖著行李箱，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皮浩然已經站在那里等她了。

看樣子，是等了很久。

江燕心里顫了一下，忍著難過和一絲絲歡喜，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既盼望他來，又怕他來。

可他來了，又意味著什么呢？

江燕遲疑了一下，還是堅定的走上前去，問道：“你怎么來了？”

這次的到來，江燕并沒有提前告訴皮浩然。

顯然，是顧云帆出賣了自己。

“我來接你。”皮浩然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

江燕勉強笑了笑：“我這次是來讀書的，不是旅游。不會住在你家里，你放心。”

皮浩然看看她，眸底深深的，沒有說什么。

“我自己去學校就可以了，你這么忙，實在沒必要跑這一趟。”江燕邊說，邊笑著試圖去拉回自己的行李箱。

可皮浩然卻巧妙一躲，沒有讓她抓到，就這么直視著她，眼底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他以為自己的冷漠，會讓江燕知難而退。

可她還是選擇來了，就這么真實的站在自己面前。

而她來了，卻沒有告訴自己。

她是不喜歡自己了嗎？

還喜歡的話，為什么沒有像上次那樣，提前告訴自己她的航班？

不喜歡的話，又為什么偏偏選擇這里作為交換生地點？

皮浩然漆黑深邃的眸子就這么沉甸甸的看著她，意味不明。

江燕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遲疑的問：“你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江燕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光光滑滑的，不像是有什么。

自己在飛機上，也沒吃什么帶渣的東西。

皮浩然將目光收回，微微的凝了下眉，深吸了一口氣。

江燕看著皮浩然，覺得他哪里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難道，兩人就這么默默的一直站在這里嗎？

江燕剛想開口，示意兩人最好先換個地方傻站著。

皮浩然卻又抬起了頭，眼神里多了幾分堅定，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江燕，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皮浩然的聲音很是低沉，似是這句話有些難以啟齒，加上外面的聲音有些嘈雜，江燕有些沒有聽清楚。

“你說什么？”江燕擰著眉頭問，“能不能大點兒聲？”

皮浩然沒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表白，竟然這么糟。

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怕很快會消逝。

下一次再問出這句話，就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皮浩然只得大著聲音又問道：“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江燕這次聽到了，聽得很清楚。

她以為這次，自己也會什么都等不到。

她在心里下定決心要放棄他。

可她還是來了。

她就知道自己還是做不到。

她在想，她還能堅持多久呢？

堅持一周，一個月，一年？

不去問出這句話。

可她沒想到，自己剛剛落地，就意料之外的聽到了這句話。

這句等了太久，久到以為只有自己先開口，才能聽到的話。

江燕的眼里，瞬間噙滿淚水。

許是感動于自己的堅持終于等來了結果。

許是這么多年默默的等待，讓自己覺得委屈。

許是欣慰皮浩然終于也喜歡上了自己。

皮浩然看到江燕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下子慌了，忙松開行李箱，走近她，焦急的問：“你怎么哭了？”

江燕卻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窩在他胸前，帶著委屈的哭腔：“我愿意。”

皮浩然被她突然抱住，身子猛地一僵，聽到她的回答，臉上瞬間掛上了笑容。

他伸出手環抱住她，輕聲呢喃：“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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