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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告白


第三十章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濃云遮天蔽日,像是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雨落下。將這片林子的氛圍,烘托得更加幽暗詭譎。

        “噓,  別出聲。”

        施見青仔細側耳傾聽,  俊臉緊繃,道:“有人,聽腳步聲,怕是來得不少。這般善于隱匿氣息,  看來是不世出的高手。”

        “臣弟去引開他們。”

        施見青回身,視線落在少女身上。

        “至于你……”

        他抿唇,  想到若非自己,  她本不必卷入這場危險,  眸光一滯,他的心頭第一次嘗到愧疚滋味。但他絲毫沒有流露出來,只是對她身邊少年道:

        “皇兄,  務必護她周全。”

        說罷他轉過身去,玄黑色披風隨風而動,上面繡著的朱雀紋隱現流光。遲遲忽然覺得他似乎也沒有那么討厭。

        不過……

        她和施探微走了一段路,  他卻忽然頓住了腳步。狹長眼眸微瞇,  里面寒意激蕩。

        與此同時,敏銳感覺到一絲殺氣的遲遲站到了他面前,  像是一只炸毛的倉鼠。

        她壓低聲音說道,  “吾皇放心,  我會誓死護衛您的安危。”

        她心想,小和尚雖然箭術卓絕,但弓箭都是遠程兵器,她看書上說,  越是頂尖的弓箭手越不擅長近戰。況且他還生著病,藥都是她喂的呢。他屢次救自己于危難,她也一定要報答他,守護好他的安全。

        施探微面色蒼白,一副隨時都會迎風咯血的虛弱模樣。

        聞言,他一聲輕笑,大掌握住少女纖弱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面朝自己。

        “來,聽我說。”

        他眼中噙滿溫暖的笑意,聲線低沉從容,好像永遠都是那么可靠。

        “小年糕,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游戲?”

        他用一種類似誘哄小孩子的語氣說,“你尋個地方藏好,然后數數。數到五十的時候,”

        “我來找你,好不好?”

        遲遲想拒絕,朋友有難,她豈能臨陣脫逃?

        但對上他那雙盛滿灰綠色的眼瞳,不自覺受到了蠱惑,稀里糊涂地點了下頭。

        “乖。”

        他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把她輕輕一推,遲遲連忙跑起來,忍不住回頭一看。

        施探微外罩黑色長袍,長袍在腰際掐起,勾勒出遒勁有力的腰線。又在下半身散開,如同黑色的花瓣,袍子隨風掀起時,露出里側繡著的繁復暗紋,在日光下流淌著銀色的光澤。

        如此優雅動人的氣質,倒讓少年那本就出眾的外貌顯得不值一提了。

        遲遲乖乖地蹲在一個樹洞里面。

        她最擅長找地方隱藏自己了,以前四處漂泊時,只要娘親一個眼神她就會乖乖把自己藏好。

        每次跟小和尚玩躲貓貓,都不會被他找到,還要她出來找他呢。

        她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隨意比劃,嘴里數數,一,二,三……

        等她數到三十九的時候,樹洞外,赫然出現一張好看的臉。

        少年拿開擋住視線的樹葉,微微俯身,彎著雙眸,彬彬有禮地,對躲在里面的小小少女說:

        “久等了。”

        “不久不久,”遲遲高興地站起來,“我才數到三十九呢!”

        他伸出手,遲遲便任由他將自己拉出,只是在站定的瞬間,她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卻不太明顯。

        忽然注意到,施探微別在腰間的,是一把很不起眼的劍。

        劍鞘通體墨黑,像是一塊燒焦的炭。劍柄上什么都沒有,光禿禿的,不像施見青的劍上,雕刻了非常繁復華麗的花紋。

        血腥味似乎都是從這把劍上散發出來的。

        不過很快遲遲就不在意了,少年身上依舊是香香的很好聞。

        “咦?”遲遲忽然發現了什么,她伸出袖子,給他輕輕揩去。少年眼尾上不知從哪濺到一滴殷紅,被她抹開,像是染了一片胭脂般秀麗。

        而他低垂眼瞼,任由她動作,

        “當心。”

        身體忽然被他一帶,一枚銀鏢險險擦過耳畔,她一望,發現竟然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的殺手,面色猙獰:

        “去死吧!”

        他沖了過來,與此同時數枚毒鏢疾射而來,遲遲甚至沒有看清少年拔劍的動作,只見一抹寒光閃過,準確無誤地刺向了那個殺手。

        那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喉嚨便被利劍穿透,軟軟地倒了下去。

        遲遲呆呆地看著,黑暗卻驟然降臨,是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于是從他身上細枝末節嗅到的冷酷殘忍,在這溫和的語氣聲中悉數褪去。

        她感到身下一空,腳尖剛剛觸碰到實地便是一陣搖搖欲墜,“噗通”一聲,四周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漫過全身,他們相擁著墜入了水中。

        誰也沒想到那片茂盛的叢林之后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

        碧綠的水波在眼前蕩漾開來,荇葉交橫。絲絲縷縷的烏發在交纏,難舍難分。她看見他的衣袖漂浮展開,銀色的暗紋像是摻進了月光。

        她閉了閉眼,黑暗窒息無處不在。只有這具擁抱著自己的身軀是全部的支撐。

        感覺到他的手臂有力地環抱著自己的腰肢,這也許是他們這輩子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吧。

        在水下待了沒一會兒遲遲就覺得胸口憋悶,她本就不會水,上次被施見青弄進水里便是恐懼到手足無措。

        施探微抱著她往水面上游去,卻發現她原本纏著自己的手臂松了松,整個身體不住地往下墜,不禁微驚。

        他猶疑一瞬,便將她拉到面前,毫不遲疑地捧起她的臉,渡去唇齒間的一縷氣息。

        就在唇瓣相貼的瞬間,遲遲猛地睜眼!

        發絲飄然掠過眼前,露出一雙灰綠色的瞳孔。少年的面色幽暗不定,泛著蒼白的光,像一塊純潔無暇的玉。

        此時此刻,不像是在幽暗的水底而更像是漂浮在星空。遲遲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著唇上的柔軟。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他眼眸微瞇,將她的腦袋勾得更近一些,緊密到再不可分,以舌尖撬開她的齒關,渡去氣息。

        遲遲下意識地張口,搶奪渡過來的空氣,卻好似回吻。

        施探微眸中掠過一絲詫異,逐漸那詫異化作暗色,仿佛躍動著一縷青色的火焰。他抱住這具柔軟的身體。

        到了岸上,遲遲咳著咳著才覺好受了些,她背對著他,不敢去看施探微,看到他就想到水下的那個親吻。

        倒是他,主動走了過來,還是一副從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樣。他忽然劃破指尖,遞到了她的面前。

        看著上面冒出的血珠,遲遲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劃傷自己啊?”

        他卻不語,指尖輕點她唇,喂了血進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間漫開,遲遲剛想吐出來,卻驀地感到有股暖意在體內騰升,明明是深秋,卻感覺仿佛揣了個暖爐在懷里,一下子都不冷得打擺子了。

        這、這么神奇?

        施探微觀察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果然,我的血可以驅寒。”

        迎著她不解的目光,他解釋道:

        “十年前也有一場叛亂。秦威犯上作亂,致使我與施見青淪為反王俘虜。

        “施寒玉,是我叔父,也是那次叛亂的幕后主使。他手下有一個叫風擒霧的家伙,是個癡迷煉藥的方士。”

        “風擒霧酷愛以孩童之身試藥……”他頓了頓,“從那以后,我的體質便有了些改變。”

        他沒有多說,僅僅是三言兩語,遲遲卻從他淡然的描述中窺見了那些腥風血雨。

        她忽然明白過來為何遇到小和尚的時候,他不愛笑也不愛說話。

        原來他經歷過那些事……

        他心口上的那道傷疤,想必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吧?

        遲遲一聲不吭,一下子把面前修長的少年緊緊抱住。

        施探微并未反抗。

        他的手安靜地垂落在身側,像是一座沒有感情的冰雕。

        他垂落眼睫,好像不理解這個舉動的含義。

        “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

        “我就是覺得,必須要抱抱你才行!”

        遲遲用力地抱住他,悶悶地說,“不想看到你露出那種表情。”

        感受到衣襟上逐漸洇開的濕潤,她竟然哭了,施探微無奈,“為什么哭啊?”

        他語氣是純然的困惑,遲遲也覺得很丟臉,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能夠跟他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經歷了那些苦難一樣。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他還沒有表示,她就先替他哭了……難道他這輩子的眼淚都被自己承包了嗎?

        “好了,別哭了,”施探微真的沒有什么傷痛的感覺,就算是再次回憶那一年,他的內心也很平靜。

        可是看她哭得那么凄慘的樣子,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微弱的疼痛。

        一瞬間,那股痛意猛地放大,心臟痙攣,熟悉的感覺再度席卷全身,竟疼得他彎下腰去。他用力攥住胸口的布料,指骨微微發白。

        “你?你受傷了?”

        遲遲連忙去找他身上的傷口,卻沒有找到,他外表看上去毫發無損。

        “我沒事。”

        遲遲不住地掉眼淚,她著急地看著他,“你看上去很痛的樣子。”

        他皺眉,似乎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半晌,才咬牙說,“你別哭,我就不痛了。”

        遲遲立刻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難道是不忍看她落淚,所以心臟疼?

        他這個……心疼,反應會這么大嗎?對上施探微的視線,她大腦一陣空白,不知不覺就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施探微抿起唇,唇角緩緩流出一抹血跡。

        把遲遲看傻了。

        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放在心口,施探微淡淡道:

        “如果這里疼,等于喜歡你。”

        “那我……”

        “很疼很疼。”

        “……”

        手還貼在他胸口,感受著那陣激烈的心跳。

        遲遲張了張口,感覺自己好像,隱約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

        當感受到喜歡的時候就會心疼。

        有多喜歡就有多疼。

        她一點一點把臉別開,那句很疼很疼進到耳朵里,自動轉化成,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其實重逢以來,她能夠察覺到他對她有種微妙的好感,一直以為是年少相識的緣故,畢竟那個時候他們感情好的就差穿同一條開襠褲了。

        但他剛才的話,明明確確地表示,他對她,是男女之情……

        可是,有那么喜歡嗎,喜歡到心口疼、喜歡到吐血的程度嗎?

        遲遲有些茫然,“宮中那么多美人……”

        他打斷道:“你跟她們不一樣。”

        “你比她們珍貴,”施探微看著她,添上一句,“珍貴很多。”

        遲遲覺得自己要消化一下這個信息,她把他的手指拿過來,默默地包扎起來,還在上面扎了一個蝴蝶結。

        “你這種癥狀持續多久了。”

        施探微沉默了,里面甚至流露出了一絲絲的迷茫,看著他這個樣子,遲遲忍不住笑了。

        她眼眸彎彎,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喚了一聲:“探微哥哥。”

        施探微的心臟如同有螞蟻噬過。

        他垂下眼瞼,默不作聲盯著她看。

        遲遲握住他那根被她包扎完好的手指,慎重地說道,“在你的心病治好以前,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已經是她目前為止能夠做出的,最重的承諾。

        話音一落,她就發現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溫柔,她還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這樣柔和的表情。

        他問:“那要是好不了了呢?”

        遲遲沒有說話。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害羞得低頭不敢看他。于是施探微將她抱住,像是抱住失而復得的寶物。

        他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她是那樣的珍稀易碎。

        “官家!”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遲遲立刻從他懷里退出。

        羅赤剛趕到施探微是身邊,就感覺主子看他的眼神嗖嗖冒著寒氣,他遲鈍地轉了轉視線,看向旁邊。

        不就是個小太監嗎,就是那臉蛋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最近也不熱啊,相反還有點冷。

        算了管他呢。

        他單膝下跪,沉聲道:“卑職救駕來遲,請官家恕罪。”

        施探微半天沒說話。

        就在羅赤惶恐的時候,施見青也到了,他似乎受了些傷,氣血有些不穩。

        “皇兄,那些殺手都是無色閣派來的人,”他走到遲遲身邊,站定。

        “你沒事吧?”

        遲遲卻在想無色閣,那不就是姑姑所在的組織嗎?不由得緊張地看向了施探微。

        倘若這些殺手真是無色閣所派,那姑姑的處境……

        施探微彎唇,抬手道:“區區一個無色閣朕還不放在眼里。”

        遲遲舒了口氣。

        “官家,”羅赤見他渾身濕透,忙命手下遞上大氅。

        卻眼睜睜看著他們的主子轉手將大氅披在了那個小太監的身上。

        一時間羅赤的臉色有些崩裂,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個小太監,確實身材纖細、唇紅齒白……想起官家不進后宮、不沾女色的傳言。

        難道。

        莫非。

        他低著頭,感到了深深的壓力。

        主子竟然有這種癖好,他們窺破了主子最大的秘密,是不是都無法活著回到皇宮了?

        對了,不是還有廣陵王殿下嗎?

        他這幾天一直護衛官家,莫非早就知道了……

        羅赤抬眼,卻見一旁的廣陵王殿下不知為何臉色有些發白,他漆黑的眼瞳有些空洞,好似根本沒有看到那一幕,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刻鐘前。

        那個被施見青一腳踹倒在地的黑衣殺手,臉上半點沒有恐懼,反倒呵呵冷笑道,“你那位好哥哥,天下人眼中圣仁的君父!”

        “他就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惡鬼。”

        施見青用劍指著他,抬手抹去唇角血跡,“你閉嘴。”

        “無色閣知天下事,包括那些塵封的大慶秘聞。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嗎?”

        “殿下最敬愛的父皇,又是怎么死的嗎?天子為何事母至孝,真的是他本性使然?焉知不是因為心虛、因為他心中有鬼?”

        那道聲音如同蠱惑,“你的父皇如此疼愛于你,怎會沒有動過立你為儲的心思?施探微纏綿病榻,身體虛弱,但他舍不得即將到手的權勢,于是手刃生父……殿下,你仔細回想一番,你的父皇是忽然暴斃而亡,死前咯血不止的吧?”

        “施探微弒父奪位,狠辣昏聵不容于天,此事若是大白于天下,必然身敗名裂!屆時,殿下不若取而代之!”

        “如果,你是大慶的皇帝,殿下,你不妨想一想,如果你是皇帝,你想要的一切不都唾手可得?你心愛的女子還會棄你于不顧嗎,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何需處處受制?”

        “本王叫你住嘴。”

        施見青一劍刺進他的胸口,直到那殺手目眥欲裂,口鼻之中鮮血狂涌,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他的手里依舊緊握著那冰涼的劍柄。

        少年彎下身軀,湊到那具尸首耳邊,漆黑的眸子里寫滿陰狠。

        “本王再如何厭惡施探微,他也是本王的兄長,輪不到你一個草民賤種來說三道四。”

        “殿下?殿下?”

        施見青視線逐漸聚焦,看到羅赤那張糙漢臉,他皺起濃眉,抬腳就要踹。

        羅赤眼疾手快地退到一邊。

        “前方備了馬車還請殿下移步。”他恭敬道。

        少年面色重新變得冷漠,“皇兄呢。”

        “在另一輛馬車上。”

        換上了一身干燥的衣物,身上終于好受多了,不過這里只有侍衛服。出門在外,作男裝打扮也要方便些,遲遲系好衣帶,對著外面輕輕一聲。

        “官家。”

        簾子一挑,少年彎身進入,眸光在她身上輕輕一掃,又如優雅守禮的貴公子般垂落。

        他也換了一身常服。

        雪白的袍子上用金線繡著云紋,貴氣渾然天成,依舊是那副沉穩從容,游刃有余的氣質。

        勁瘦的腰間卻佩著一個湘妃色的香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上面拙劣的花紋與他人極不相稱,他這般進來,這香囊,豈不全都被他們看到了,遲遲害臊得不行。

        “探微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施探微抬眸看來,遲遲就指了指他腰間。

        “我重新給你繡一個吧。”

        少年修長雪白的指尖托起那香囊,有些不解的樣子,“重新繡一個?”

        遲遲點頭。戴著這個招搖過市,怎么看都很奇怪好嗎。不僅破壞了他整體的氣質,還羞恥得她頭皮發麻。

        “好不好?”

        少年微微一笑:“不好。”

        他總是這樣,臉上笑得溫柔,拒絕得卻冷酷干脆,遲遲張了張口,決定迂回一下:“這個香囊太簡陋了,我想送你更好的嘛。”

        “哦?”施探微挑眉。他緩緩摩挲著那些粗糙的針腳,仿佛在撫摸心上人的肌膚一般,帶著滿滿的挑逗意味,看得人心跳加速。

        但他的語氣卻全然不是如此,十分正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送我的禮物嗎?”

        “既然是小年糕送我的第一件禮物,自然要隨身帶著了。”

        他吐字輕緩,濺落珠玉,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說的話有多曖昧,“以后我上朝帶著它,下朝帶著它,就像是把你帶在身邊一樣。你說好不好?”

        在這樣私密的空間說這種話,偏偏還一臉鄭重其事。

        遲遲忍不住想要捂臉。

        她覺得他在調戲自己,但是又找不出證據。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怎樣?”他把玩著那個香囊,莞爾笑著,好似看不見她的窘迫。

        ……還來勁了。

        遲遲忍不住懊惱,平時,都是她把別人說得臉紅,還從來沒被人調戲得這樣面紅耳赤、無力還擊。

        她忍不住想扳回一局。

        奇怪的勝負欲就這樣被點燃了,既然動嘴說不過,那就來硬的,她眼珠一轉,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我肚子……好疼。”

        趁他起身靠近,她一下子就往他腰間摸去,想要扯下香囊,誰知他反應更快,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掙脫不能,下意識地往前撲,于是兩個人就滾到了矮榻上。

        少女柔軟的身軀壓在少年結實有力的身上。

        烏發垂落,衣衫交疊,雪白的、長長的袍子拂在座下,如一片柔軟的云。

        四目相對,施探微忽然掐住她腰,坐了起來。遲遲跌坐在他懷里,額頭撞進他結實的胸膛,清新冰冷的香氣一下子沖昏了頭腦。

        他一手攬住少女纖細的腰,一手握著香囊,還高高舉著,故意舉到她搶不到的地方。

        他垂下眼睫,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瞧,灰綠的眸色蕩著微微的深意。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想要這個也可以。”

        他慢條斯理地說,“給我做一個劍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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