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澹月微遲 > 第38章 你怎么敢來

第38章 你怎么敢來


第三十八章

        “你怎么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遲遲目光還有些渙散,  驀地看到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她不顧一切地撲進了他懷中。

        “太好了,你還活著。”

        他卻僵硬得不像話。雙肩驀地被人捏住,那張俊美的臉上騰起怒火,  漆黑眸光如同漩渦,好像要把面前的人吞噬,  “年遲遲!你看清本王是誰!”少年不悅地瞪著她。

        遲遲一怔,  驀地清醒過來。

        她認錯人了!

        施見青臉色愈發沉郁,緩緩松開骨節分明的手,  “皇兄到底給你下了什么迷魂湯。”

        遲遲擦了擦眼睛,  淚水卻怎么也擦不掉,  不禁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施見青一僵,  驀地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正午時分,徐彥之停下馬車,  回頭對同伴道,“馬上就到歸云嶺了,  前面的村莊便是新娘被掠案的事發地點。要不要前去打探一番?”

        掀開車簾,果然是一派鄉村景致,  綠水青山,  阡陌交通。遲遲點頭,和另外三人走在坑洼的小路上。

        施見青不怎么說話,倒是徐彥之興致頗高,  同遲遲與徐六娘談論這里的風土人情。一路行去,多半都是老弱,連孩童都很少見到。

        徐彥之喚住一位路過的農夫:“老人家,請問二丫家在何處?”

        “你們是……”

        “我們是二丫娘的遠房親戚,  聽說她最近成婚,特地趕來喝喜酒。”

        他長相憨厚老實,加上幾人在馬車上都換了普通衣衫,看上去風塵仆仆,那村民便也信了幾分,嘆氣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二丫嫁人那日遭遇不測,被山匪給劫走了。二丫他娘哭鬧一天,也失蹤了,說是要去報官,可這里離縣衙少說也有好幾十里地……”

        老伯看了徐彥之身后一眼,驀地低聲道,“你們趕緊回去吧,這附近不安全。”

        “此話怎講?”

        “你們沒有聽說嗎?近來有賊人在四處掠賣女子!但凡有年輕女子孤身在外,必然會無故失蹤。你家這兩個妹子長得這般標致,還不藏嚴實點。”

        徐彥之拱手:“多謝老伯。”

        他回頭對著遲遲苦笑道:“你們都聽見了。”

        施見青道,“按照皇……兄長的性子,我猜他定會深入敵營。”

        “你是說,他會潛伏在掠賣人之中?”這倒是符合施探微的性格。他向來無有恐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以身犯險。

        徐彥之道,“那我們如何尋他?難不成主動被掠走?不行,這太危險了,兩位女郎都沒有功夫傍身,萬一出現了什么差池……”

        徐六娘亦是苦思冥想,忽然提議道:“我們可以辦一場婚禮!”憑借她哥哥的財力,想要弄到一套嫁衣、甚至包辦一場婚宴絕對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誰來做這個新娘呢?

        徐彥之卻有些猶豫,還沒說話徐六娘就舉起了手:“我來!”

        她倒是積極。

        這位徐六娘一向仗義敢為,何況這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啊!

        徐彥之狠狠瞪她一眼,“你知道這里面的水有多深嗎?可不是以往你打打鬧鬧那般兒戲!待我告知爹娘,你在外這般胡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徐六娘被罵得狗血淋頭,縮了縮脖子,一臉的不忿。

        遲遲道:“我來。”既然是她要救人,怎能退縮。

        施見青立刻否決:“不可!”

        他抱著劍,整個人淹沒在陰影里,臉色白得像紙,態度卻十分強硬:

        “我不同意。”

        那還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嗎?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徐彥之長得粗大,施見青的身量又過于高挑。

        不論是誰扮這個新娘,都很容易被識破,到時候第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深入敵營。

        遲遲想了想,道:“還是我來吧。我熟悉掠賣人的手段,而且我還知道有一種花的汁液,沾到身上,可以留下經久不散的氣味,尋常人的鼻子很難聞得出來。但是一條家犬只要訓練兩三個時辰,就可以循著氣味找到那個人。我剛才在路邊看到了這種花。”

        “屆時用花瓣榨出的汁液浸透嫁衣,不論我在哪里,都能被你們找到。”

        她話剛說完,胳膊就被施見青一把握住,“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少年面部肌肉僵硬,眸光漆黑,隱隱壓抑著什么,他把她拽到一邊,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會面臨什么!竟敢如此冒險?”

        遲遲驀地笑了。

        她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說,“謝謝你。我體會到你的關心了,其實你可以好好表達的。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施見青低下頭,把她深深地看著,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你跟皇兄,還真是如出一轍……”

        知道她心意已決,他不再勸,而是從腰間取出一物,塞進她的手心。

        遲遲低頭一看,竟是一把精巧的小刀,刀柄上鐫刻著華麗的朱雀紋,那一筆一劃甚是笨拙,仿佛是有人親手雕刻。

        他說,“這是一把袖中刀,你綁在手腕上,貼身帶著,危急關頭可以救命。你一定……”

        “放心啦!”遲遲笑瞇瞇地看著他,“我真的沒有那么弱的。”

        施見青避開了她的視線。

        幾人在村莊落腳后,徐彥之隔日便將嫁衣取了來。

        隨即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了婚事,出嫁那天,徐六娘給她盤起長發,艷羨地撫摸手心里順滑如水的青絲,感嘆道,“花栗鼠,你將來要是真嫁人了,千萬記得請我們兄妹喝喜酒啊。”

        “一定。”遲遲握著小手,看向鏡子中的人影。少女面若芙蓉,點絳唇、描峨眉。眼波如水,紅唇如焰。

        她不禁想,娘親若是能看到這一幕,該有多好。可惜,這次她并不是去嫁人,而是救人。不止是探微哥哥,她還想救更多的人,讓二丫母女團聚。

        徐彥之做事向來周全。他準備了新娘的嫁衣,自然也有新郎的喜服。

        另一間房內。

        施見青撫摸著袖口上的刺繡,這婚服是民間的式樣,自然不如皇室的華貴,可他卻依舊眉目認真地將這件婚服從里到外都撫摸了個遍。

        昏黑的屋子里,響起簌簌的衣物摩擦之聲。片刻以后,少年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濃密眼睫抬起,看向鏡中。

        少年身形頎長,烏發高束,有著一張俊美非凡的面孔。身上那件新郎紅衣仿佛量身定制,秾麗如血。

        他看著鏡中,抬起修長白皙的指尖,像是顧影自憐般,一點點撫過自己的眉眼,鼻唇……他看著鏡子中的人,忽然露出了極度憎恨的神色。

        他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鏡子。

        出門時,施見青已經換回了常服。

        “施六郎,快來看。”

        徐六娘身后,是身穿嫁衣的少女,施見青眸光一暗,她從來都適合紅色,上一次他就知道了。

        極簡單素凈的發飾,卻極襯她妝扮后的容顏。蓮步微移,紅衣翩躚,她仔細描過唇,那飽滿濃艷的紅,沖淡了眉宇間的稚氣,無端透出絲絲縷縷的嫵媚,像是枝蔓纏繞上心臟。

        與她對視,他心神一顫,驀地別開眼去。他眼前出現了那朵山茶花。

        那朵被他放在枕邊,日夜端詳的山茶花。

        遲遲坐在轎子里,攥緊了手中繡著鴛鴦戲水的帕子。

        說不害怕是假的,這種孤身一人踏上未知的感覺,就跟當初她選擇進宮時一模一樣。

        轎子一直平緩地行進著,直到細布簾子被風掀起,她嗅到了一股很是奇異的香氣。

        遲遲反應極快,立馬用帕子捂住口鼻,卻還是晚了一步,意識昏沉前,她隱約看到簾子被人挑開,一個蒙面黑衣人彎腰鉆了進來,看不清樣貌。

        不知過了多久,遲遲猛然驚醒。

        眼前卻被一片紅色遮擋,似乎是被紅綢蒙上了。手腳亦是被繩索捆縛著,動彈不得。身上衣衫還是完整的,應該還是那一身浸透過花汁的嫁衣,沒有被換下。

        這一點讓她欣慰了些。

        然后她就聽見有人交談。

        隱約夾雜著一張皮子,上等白貨,還沒拆,一斤六兩,的字眼。

        她知道這些話的意思,十六歲,少女,容貌上等,還是黃花閨女。遲遲裝作仍然昏睡,一言不發地聽著。

        黃老二看著倒在車廂里的新嫁娘,眼饞不已,這少女生得極好,他干這行當那么多年頭一回見到這般姿色的。

        那皮膚滑溜白嫩得他都想上手撫摸一二,卻被狠狠拍掉。

        “收回去!”遲遲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說,“這是你能碰的?主子那兒留了個上等貨,正好給她破身。那之后你再上手也不遲,不急這一時半會。”

        黃老二一聽是這個理,便規矩下來。

        那老嫗笑得喑啞,怪異極了。

        “小姑娘,你有福氣了,咱們連新郎官都給你準備好了,就等著洞房花燭呢。那可是個年輕力壯的郎君,你爭氣點,給咱們村添個上等種啊……”

        遲遲心中暗驚,她竟然知道自己醒了!

        沉默片刻,她說:“我想小解。”

        語氣平淡聽得老嫗有些愣,這落到他們手里的姑娘,哪個不是哭得背過氣去、求著他們放她歸家,哪有這般冷靜的?

        “等到了地方再說。”老嫗沉下聲音,就怕她搞什么小動作。

        遲遲咬了咬唇,飽滿如花瓣的紅唇被她嚙出一條痕跡。

        似乎強忍著不適。

        “我說齊嬸子,就是個弱女子,你還擔心跑了不成?要是不放心我去看著,她要是敢跑老子打斷她的腿。”男人露出嘿嘿的淫邪笑聲。

        齊嬸子轉念一想,憋出問題來也不好,影響種了怎么辦?遂粗聲粗氣道:“跟老婆子走吧。”

        她毫不憐惜地抓起少女就走,遲遲吃痛,忍住了沒有吭聲。

        一路被那老嫗生拉硬拽,差點撞到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是一棵樹,那樹皮摸起來像是嬰兒皮膚般柔軟而富有彈性,應該是黃檗木一類。

        照射在臉上的陽光十分微弱,說明這林子的密度很大。

        而且鼻尖還有濕潤的氣息,他們大約是在河畔行走。如果是坐馬車……歸云嶺西邊有河,他們是從西往東走,她暗暗在心中記住這些特點。

        遲遲借著灌木叢的遮掩,做出下蹲方便的動作,悄悄用袖子擋住那把施見青送她的小刀,在樹上刻了個符號。

        唯一慶幸的是,還好他們沒把自己的衣服給換了,這棵樹下,會留下她來過的氣味,這個符號也會被來找她的人發現。

        回到馬車里,那老嫗不由分說,強硬地給她灌了大半壺水。

        水里約莫摻了東西,遲遲再度昏睡了過去。

        醒來在一間封閉的屋室。她聽到有人說話,似乎從門外傳來。

        是那老嫗,“大牛,你是我們村里最有力的男人,小心著些,可別把那小嬌娘給弄壞了。努把力,給咱村子里添上七八個種。”

        等他們都走了,遲遲才悄悄滑出那把袖中刀,緩慢而堅定地割著那根反綁住雙手的繩子。她眼前蒙著紅綢,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輕輕呼吸著,靜靜等待繩索被割斷。

        窗外似乎下起雨來。

        淅淅瀝瀝,敲打著窗子,譜成一首雜亂的樂章。

        她的心不知為何也狂跳起來。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她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遲遲眼皮一跳,感覺四周光線更暗了些。然后她的下巴被挑起,那人指尖極為冰冷,乍一觸碰,就讓遲遲瑟縮了一下。

        感到那人俯下了身,濃烈的氣息包裹而來,與此同時繩索也終于被掙斷,剛想不顧一切地反擊,一道極熟悉的聲音便滑入耳中。

        “你怎么敢來?”

        心臟驟停。

        分明帶著笑意的質問,卻讓人打心底里感到了恐懼。

        “我……”

        還未出口就被堵了個嚴實。

        明明是極不合時宜的一個吻。卻又是那般順理成章,唇瓣被急切地吮吸蹂躪,仿佛渴望已久。

        “唔……”

        他勾著她的舌頭激纏,吻得她舌根發麻。腕骨被他扣得死緊,估計都掐了紅印出來。

        他這般不加克制的舉動讓遲遲反應過來,他被下了藥!

        其實空氣里從一開始就浮動著一股暖香,她聞著也覺渾身燥熱,只是方才高度緊張,神經也始終緊繃著,才沒有被影響到神智。

        眼下怕是……

        遲遲剛想掙扎,只剛抬了抬手,便被他死死按住手腕,變本加厲地親得難受,最后渾身脫力地倒在他懷里。

        就在遲遲大腦一片糨糊時,那般肆意的人卻停下了一切動作。

        他的呼吸重新變得一絲不亂,甚至放在她腰間的手也松開了。

        蒙住眼睛的紅綢被人解開,瞬間光線涌入,遲遲眨了眨眼,眼前千花萬葉飛旋,慢慢清明。

        少年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一襲簡陋的血紅婚服,卻被他穿得窄腰寬肩、氣度高雅無可挑剔。

        滿頭烏發高高地束于腦后,用一根血紅的發帶扎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易了容,掩蓋了原本出色的容顏,勉強算得上清俊。

        唯有那雙灰綠色的眼瞳昭示著,正是大慶皇帝,施探微無疑。

        他沒有看遲遲,而是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正要湊到唇邊,想到這里所有吃食都下了藥,便又作罷。

        遲遲沉默地望著他。

        少年坐姿優雅,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款款投來一眼,微笑道:“我們要在這個屋子里,待滿七天七夜。”

        他笑吟吟地看著她,仿佛在說,現在好了,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被下了藥,神態自若,笑容可掬,游刃有余。

        唯有唇瓣紅腫瀲滟,完全可以想象他剛才有多過分。

        施探微欽佩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一向大膽,卻沒有想到可以膽大到這個地步。

        想起她蒙著眼,仰著白皙纖細的脖子索吻的模樣。

        如果今夜出現在此的不是他呢?

        是另一個男人?

        他想著想著,勾起一個笑容,卻如惡鬼一般恐怖。

        遲遲卻在想方才屋外人的交談,她一向憋不住心事,忍不住帶了一絲憐惜問道:

        “你……你失身了嗎?”

        驀地閉緊嘴巴。

        因為他又笑了,那笑容看上去十分危險。

        “你不是知道嗎?”

        他起身向她而來,血紅袖袍隨著他的走動劃過弧線,頎長的陰影籠罩下來。

        握著她的下巴,逼得她無路可退,只能僵硬地抬著脖子與他對視。他冰冷的指腹惡劣地在她唇上碾過,滿意地看著她的表情,吐出的話語卻又輕又柔。

        “我只想失身于你。”

        明明在說情話。

        卻像要一口吞了她。

        遲遲連忙轉移話題,“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制藥,”施探微松開了手,閉眼調息著,“小年糕,你還真是擅長給我驚喜。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明知前面是深淵,卻不顧一切往里跳的。”

        他本不想她看到這些骯臟的東西。

        但或許應該讓她知曉,世界本就如此殘酷。

        施探微告訴她。

        這里曾是施寒玉的封地。

        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時常從外掠回女子,與村中男子交合,然后誕下“種”。所謂種,便是孩子。

        這些種也被他們分為上中下,有拿出去賣的,有養大了試藥的,還有……就地殺死,埋在土里,滋養藥草的。

        遲遲又想到那老嫗說什么生上七個八個……這里的女子,都是被掠來,卻不被當成人看待。

        她們就像是家畜,唯一的作用便是生育、生育、生育。

        所謂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遲遲毛骨悚然。

        施探微道:

        “第七天時,這里會舉辦一場祭祀。屆時,就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祭祀?”

        施探微露出一個極古怪的笑:“這里的村民信奉春神。那是繁衍之神。”

        “作為他們口中的‘上等貨’,祭祀的最后一步,便是你我在神像座下,完成夫妻敦倫。”

        活春宮?!這太挑戰底線了,遲遲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攏。

        “終于知道怕了。”他還有心情調笑,瞥著她,那眼神幽幽涼涼的,“知道怕了還來。”

        遲遲沉默片刻,好半天才鎮定下來。她張了張口,“我做了一個夢。”

        她一字不差,跟他描述起了那個可怖的夢境,“一是擔心你的安危,二是……”

        忽然抿住唇瓣。

        施探微沉默片刻。

        “說下去。”他指尖在桌面輕叩,若有似無的散漫。

        遲遲勇敢迎上他的視線:

        “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救人。而是打算殺了二丫她們。”

        話音一落,氣氛窒悶得可怕。

        遲遲終于確認,他是來屠村的,正如當年施寒玉做過的那樣。他要讓所有罪惡終結在屠刀之下。

        要讓鮮血掩蓋一切。

        她也相信他有這樣的能力。

        施探微不為所動,面無表情道:

        “此事駭人聽聞。一旦被敵國利用大做文章,必將動搖民心,政局不穩,乃至引發動亂,會死去比這個村莊還要多的人。”

        “所以今夜出現在這里的人,都不能留。朝堂上涉案的官員,朕也會滿門處死。”

        他態度冷漠,毫不覺得這是不妥的。

        “所有人。”遲遲瞪大眼睛,“也包括,那些無辜的人嗎?”

        施探微的表情告訴她,是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一字一句:

        “此為政事。”

        此刻,他不是她的小和尚。

        不是探微哥哥。

        而是這個名字背后代表的,至高無上的皇權。

        遲遲咬牙:“可是,小民無辜啊。你不也這么覺得嗎?”

        “……”他輕輕皺眉,和夢里那個屠戮成性、卻毫無感覺的帝王何其相似。

        遲遲覺得他若是沒有遇到她和娘親,可能就是夢里那個樣子。

        殺誰都不會有一絲的不忍。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很可怕的人。施見青說的沒有錯,他非常、極度的危險。

        可即便深刻了解到這一點,她也沒有產生絲毫退縮,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我呢?我今晚也出現在這里了,你也要把我殺了嗎?”

        施探微看著她,很久很久。

        “你這是,在威脅朕?”

        他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冷冷的。

        “我們有其他的辦法啊,”遲遲試圖改變他的想法,“救出她們以后送還家鄉,或是給一筆銀錢,讓她們隱姓埋名過自己的生活。”

        施探微嘲笑她的天真,“你沒有親眼看到,自然不知她們活得有多痛苦。我只是,在幫她們結束那種痛苦。”

        他淡淡地說,“世道待女子本就苛刻,你以為經歷了這些,她們還能活下去嗎?”

        “可那只是你以為的,你怎么知道她們不想活下去?她們也該有選擇的權利。是生是死,讓她們自己選,不好么?”

        施探微閉眼,再睜開時漠然依舊,他拂袖欲去。

        “好不好嘛,探微哥哥,”遲遲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不讓他走,“小年糕知道,你是這個世上最善良、最溫柔、最圣明的君主,”遲遲拍著馬屁,撒嬌一般拽著他的袖子晃來晃去。

        “要怎樣才肯答應?”

        她苦苦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一個好辦法,“不然,我們成親吧?”

        二丫還活著,她還有娘親在等她回家。這世上沒有比母女間的生死離別,更讓人難過的事了,她實在不愿看見。

        施探微嘆了口氣,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方才緩緩嘆出一句:

        “你怎么敢。”

        這個秘密明明該被所有人帶進地獄里去,他的理智告訴他,沒有比這更萬全的選擇。即便小民無辜,亦有當權者為他們陪葬……

        可是,她是他的惻隱之心。


  (https://www.dzxsw.cc/book/18794222/2948704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
主站蜘蛛池模板: 闻喜县| 青神县| 固始县| 宝兴县| 桂阳县| 乐清市| 兴隆县| 日土县| 华容县| 河东区| 陇川县| 顺昌县| 且末县| 蕉岭县| 黄龙县| 福安市| 百色市| 长治市| 赤壁市| 永胜县| 张家口市| 邵东县| 昭觉县| 翼城县| 老河口市| 海南省| 淄博市| 三门峡市| 长白| 泰宁县| 全椒县| 舟山市| 长岭县| 敦化市| 潢川县| 大同市| 静宁县| 昭通市| 开封市| 高雄市| 梁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