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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嫂


第四十五章

        一大早,  碧云殿的年貴人,遲遲的二姐年芳菲來向她謝恩辭行。

        她一進(jìn)來,不跪不拜,  挑剔的目光把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個(gè)遍。

        在遲遲茫然的目光中,年芳菲冷哼一聲,“想不通官家看上你什么,竟愿意為了你放棄我這等美人。”

        但是同為女子,能找到一個(gè)一心一意的夫君,  何況是萬人之上的天子,不是不感到艷羨的。

        她拿出一個(gè)小盒子,扔到遲遲的懷里,  “念著你我姐妹之情,  這寶貝就送予你了,千萬莫說是我給你的。”

        其實(shí)這是杜姨娘硬塞給她的,讓她好好伺候官家。

        原本聽說要被遣散她心中怒氣十足,想她好好一妙齡女子,守活寡這么久,前幾天聽說皇帝駕崩,  她差點(diǎn)被剃頭送進(jìn)廟里,  沒成想官家沒死,不僅沒死,  還一回來就要把她趕出宮去。

        好在,官家不是那等涼薄的性子,  賞賜了她們不少金銀錢帛,  還準(zhǔn)她們出宮另嫁。

        年芳菲做貴人時(shí)從沒短了吃喝。官家生性節(jié)儉,卻并不虧待她們。

        年芳菲想了一個(gè)晚上,心氣兒順了許多。

        遲遲接了盒子,  并不計(jì)較,依舊笑呵呵的,年芳菲的嬌縱她在年府時(shí)就見識(shí)過了,“二姐今后如何打算?”

        “找個(gè)郎君私奔。”年芳菲沒好氣地說。

        “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爹那個(gè)死板勁兒,等我回了家中,定要將我許配給門當(dāng)戶對(duì)的兒郎,我才不愿嫁給一個(gè)素昧平生之人!我的夫君,需得我年芳菲真心喜歡,才是如意郎君。”

        說完,年芳菲看了遲遲一眼,許是覺得提到年若寒戳到這個(gè)妹妹的傷心處,她有些不自然地說,“雖然你沒有爹爹疼,娘又死的早,但你有官家啊,官家是天下人的君父,勉強(qiáng)也算你爹了。”

        “……”

        雖然她語氣別扭,遲遲卻聽出一絲安慰之意。

        驚訝地瞅著她,這還是她那個(gè)驕傲跋扈,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的二姐嗎?別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吧。

        年芳菲嘆了口氣,道:“我進(jìn)宮這段時(shí)間想通了。宮里這么多規(guī)矩,比家里還不快活。什么權(quán)勢(shì)地位,都沒有活得自在重要。人啊,要懂得認(rèn)清自己,莫要強(qiáng)求得不到的。”

        “二姐心有所屬嗎,”遲遲想起曾經(jīng)看見她與一郎君私下見面,壓低聲音道,“我可以跟探微哥哥……不,去官家跟前,為你請(qǐng)旨賜婚。”

        她真心希望二姐能夠幸福,她在這個(gè)世上的親人不多,二姐算是一個(gè)。

        在府上時(shí),年芳菲雖然看她不順眼,卻也會(huì)攔著杜姨娘的一些小動(dòng)作。

        有年冬日,她還給娘親送來過一味很稀有的藥材。

        年芳菲完全沒體會(huì)到姐妹溫情,她不耐煩地瞪了遲遲一眼,“你覺得我要靠你才能得到一樁好婚事嗎?”

        她咬牙切齒,恨恨地說,“別以為做了皇后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我告訴你,我一定會(huì)嫁與比官家更好的郎君。”

        “只要二姐真心喜歡就好,”雖然遲遲覺得,探微哥哥就是世上最好的郎君,但還是順著她的毛捋,笑得眉眼彎彎,小嘴特甜,“二姐喜歡的就是最好的。”

        年芳菲鐵了心要跟她攀比,“大慶沒有,我便去大燕找,總之絕對(duì)不會(huì)輸給你的。”

        比大慶皇帝身份更高……恐怕找不到了,大燕皇帝勉強(qiáng)算是平起平坐吧,可是人家才九歲啊……

        遲遲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祝二姐早日找到一個(gè)英俊完美的二姐夫,恩恩愛愛百年好合。”

        “哼。”年芳菲默默地紅了眼圈,把臉別到一邊不讓她看到,“你也是,要好好的。”

        “嗯?”

        “沒什么,我走了。”年芳菲一揚(yáng)下巴,提著裙擺,帶著婢女如同來時(shí)一般一陣風(fēng)地離開了。

        身旁霎時(shí)變得空落落的。不知為何遲遲有些惆悵,低頭看著手心的盒子。

        打開來,里面竟是一枚紅色的藥丸,幾乎是在聞到香氣的瞬間她就把盒子給關(guān)上了。

        這個(gè)味道,她在歸云嶺那個(gè)屋子里聞到過……

        暖情的藥物!

        真是她的親二姐啊!

        幾乎是在吸入那股香氣的瞬間,眼前就有些暈眩,遲遲閉眼用力呼吸著,扶住旁邊的桌子,摸索著上面的茶杯。

        這時(shí)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皇后娘娘,尚服局送來了鳳冠,請(qǐng)娘娘過目。”

        遲遲手腕微顫,喝下冷茶,把心頭的燥火給強(qiáng)壓下去。鎮(zhèn)定抬眼,就見一蒼藍(lán)色宮裝的女子緩步靠近。

        她身后的太監(jiān)放下鳳冠鳳印等物,悄然退了下去。

        覓藍(lán)身后,一人長(zhǎng)身玉立依然站在那里,遲遲覺得有些眼熟,卻被覓藍(lán)擋住視線,有些看不清那個(gè)人的臉龐。

        覓藍(lán)眸光一閃,她恭敬地垂下腦袋:

        “恭喜娘娘。”

        遲遲手腳有些無力,卻不想讓對(duì)方看到自己的異常,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

        覓藍(lán)抿了抿唇,行了個(gè)禮,轉(zhuǎn)身走了。她身后那人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忽然輕輕喚了一聲。

        “皇嫂。”

        竟是廣陵王殿下!

        二人相見,恍如隔世,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仿佛好幾天未曾睡眠。

        忽然一聲輕輕的落鎖聲響起,遲遲毛骨悚然,覓藍(lán)竟然將他們鎖在了一間屋子里!

        施見青卻毫無意外,他低頭,若有所思看著她,“皇嫂的頭發(fā)長(zhǎng)得長(zhǎng)了一些。”沒想到他開口竟是這個(gè)。

        遲遲強(qiáng)壓下心口的慌亂,手指死死抓住衣裙。

        “你怎么會(huì)在宮中?”

        施見青卻答非所問:“皇兄果真是待你如珠似寶,竟肯為你遣散后宮,真是讓臣弟好生嫉妒啊。”

        嫉妒誰?

        他自顧自地說,全然不管她有沒有在聽,“皇兄讓臣弟下個(gè)月便啟程前往封地,無詔永生不得回京。可是臣弟舍不得啊。舍不得帝京的繁華,舍不得母后,也舍不得……一個(gè)人。”

        “所以,臣弟來見你了。”

        “皇嫂,你本該是臣弟的妻子。”

        “臣弟思來想去,實(shí)在心有不甘。”

        “他還沒有碰你吧?”說著,施見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捋起她的衣袖,那枚守宮砂赫然還在,他的眸光暗了一些,笑意幾分悲涼,幾分怒火。

        他們是少年夫妻,珍愛彼此。

        他呢,他又算什么。至始至終,只是他們愛情的陪襯是嗎?

        “來人!”幾乎是在被他抓住的瞬間遲遲就脫口而出,她立刻站了起來,誰知被他輕輕一推,推坐回了矮榻上,“不會(huì)有人來的,皇嫂還是乖一點(diǎn)。”

        遲遲呆坐在那里,方才那個(gè)暖情藥的作用還在,她手腳還有些無力,剛想再張口呼救,便被他一把抱住,埋在頸邊,貪婪地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

        “你恩將仇報(bào)!”遲遲劇烈地掙扎起來,胡亂在他背上抓撓著,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無恥!探微哥哥是你的親兄長(zhǎng),你怎能如此!!”

        這句話卻讓他異常興奮,他在她耳邊低啞道,“是皇兄拆散了我們。你本該是我的。你對(duì)我還是有感情的,否則那個(gè)時(shí)候,也不會(huì)救我對(duì)不對(duì)?”

        他驀地握住她手,讓她的掌心貼在臉頰上移動(dòng),撫摸,黑眸中翻涌著病態(tài)的依戀,“我幼時(shí)就有一個(gè)心愿,倘若在生死抉擇時(shí)刻,有人肯不顧一切地救我,我必然待那人千恩百寵、此生不棄。”

        “你,就是那個(gè)人。”

        “我不是!”遲遲想甩開他,豈料他手如鐵鎖,竟掙脫不開,嫩白的皮膚泛一圈紅。

        他看著,眸色愈發(fā)深濃,“還是說,你覺得廣陵王妃的位置,到底不如皇后?你想做皇后,我可以為你搶來啊!”

        “我與施探微一樣,是中宮嫡子,我坐龍椅,同樣名正言順!”

        “你想反?”

        他垂下眼眸,“反了又如何?!”

        遲遲用力抽出手,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少年白皙的臉頰上頓時(shí)浮起紅腫,“你清醒一點(diǎn)!”

        她氣到渾身發(fā)抖,施見青卻笑了,他摸著臉上的紅腫,表情居然有些回味,“皇嫂怎么不用點(diǎn)力,是皇兄沒有喂飽你嗎?”

        遲遲胸口起伏,被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噓。”他忽然傾身,手掌撐著床榻,一手捏住她的后頸,一口咬在她的鎖骨上,“皇嫂還是乖乖聽話,不然我不保證,你的秘密會(huì)不會(huì)被皇兄知曉。”

        他忽然一頓。

        “這是什么?”他看到了那些零星的吻痕。

        他眼中頃刻浮起妒恨,伸手狠狠在上面磋弄著,直弄得紅腫一片,遲遲疼得發(fā)抖,用力推拒,“你有病!你放開我!”

        “至于那什么秘密,你要說你就去說!你去告訴探微哥哥,我是元鶴帝的女兒,你去!從我身上滾開啊!”

        遲遲有恃無恐,巴不得他現(xiàn)在就滾出去,別再貼著她了!

        這個(gè)舉動(dòng)卻激怒了他,施見青把她用力按倒在榻上,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忽然,啪嗒一聲。

        她僵住了。

        “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我?”一滴一滴,冰涼的淚水砸在她的臉上,明明是他在做罪無可赦的惡事,表情卻委屈得像是一個(gè)孩子。

        如果不是他強(qiáng)硬的身軀將她壓著,分毫動(dòng)彈不得的話。遲遲冷冷看著他哭,無動(dòng)于衷。

        他眼眶血紅,聲音嘶啞,“回頭好不好,你回頭看我一眼,就一眼!”

        遲遲胸口起伏,卻更加貼近他,感覺到一片炙熱。

        她腦子一空,咬緊牙關(guān)一字一句道:

        “我是你皇嫂。以后也會(huì)是!還請(qǐng)廣陵王自重。如果你再不放開我,就連這一點(diǎn)點(diǎn)情分,我也不會(huì)再顧念!”

        他忽然激動(dòng)起來,脖頸上青筋凸起,“你是不是恨我!”

        “因?yàn)槲以鴤^你,所以你一直恨我,我,我可以補(bǔ)償?shù)陌。彼昧o她的手指,拉她起來,“你要是還記恨,那就來,”

        他竟然摸出了一把刀,塞進(jìn)她的手里,抓著她的手,使刀口狠狠地抵在他修長(zhǎng)的手指上。

        他笑得癲狂,鋒利的刀刃壓著他的皮膚,血絲一點(diǎn)一點(diǎn)滲出來,看著就疼極,他卻毫無感覺,目光緊鎖著她,聲音很輕:

        “我把它砍下來,賠給你。好不好?”

        瘋了……真的是瘋了!

        他握著她的手用力砍了下去,最后一刻,她還是制止了他:“夠了!”

        她身心疲憊,用力把那把刀抽出來,扔到地上,看著他流血的手指感到一陣眩暈。

        “你到底怎樣才肯放手?”

        他哽咽,上來拉她,血全蹭到她手背上,“不要嫁給皇兄。”

        “……”遲遲不說話。

        他靜了片刻,啞聲說,“那你要了我,好不好。”

        遲遲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在說什么!”

        施見青卻緩緩跪了下去,他抱住她的雙腿,整個(gè)人像是乞求一樣地貼在她的雙腿上。

        濕漉漉的感覺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黏在她腿部的皮膚上。

        他的眼眸里閃爍著虔誠的光,他揚(yáng)起那張跟施探微一模一樣的面孔,“你把我當(dāng)成皇兄,當(dāng)成誰都行,跟我來一次。”

        “只要這一次,我就發(fā)誓再也不糾纏,乖乖地去封地,再也不打擾你跟皇兄幸福美滿。”

        遲遲知道他瘋,但沒有想到會(huì)瘋成這個(gè)樣子,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腿卻被他纏住,死活拔不出來,她咬牙切齒:

        “廣陵王,你的廉恥呢?”

        轟然一聲巨響,房門被人踹開。

        施探微大步走進(jìn),面沉如水,他把遲遲拽進(jìn)懷里,然后將施見青一腳踹翻在地。

        遲遲這才看見,施探微身后跟著一些人,眾人見皇帝動(dòng)這么大的怒,大氣都不敢出,全都跪了下來:

        “官家息怒!”

        施見青被當(dāng)胸踹中,吐出一口血,臉色慘白,卻是笑著的,笑得分外張揚(yáng)、放肆,看上去詭異極了。

        施探微環(huán)視一圈,那目光冷極了,他道:“誰讓廣陵王進(jìn)宮的!”

        眾人噤若寒蟬。

        “去查。”

        “是。”羅赤領(lǐng)命。

        “等等,”施探微忽然勾起嘴角,突兀地笑了一下,他走向羅赤,拔出他腰間的佩劍,轉(zhuǎn)身指向施見青。

        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官家不可!”

        那人硬著頭皮勸道,“先帝遺命,不可手足相殘。”

        施探微沒有放下劍,依舊指著,好半晌,他才慢條斯理道,“那就讓廣陵王,好好看著朕是怎么與皇后大婚的!”

        “來人,把他帶下去!給朕看住他,若有分毫差錯(cuò),朕不介意血洗廣陵王府!”

        “太后駕到!”

        崔氏由覓藍(lán)攙扶著走進(jìn),一見屋內(nèi)的情形,霎時(shí)驚了。

        她厲聲呵退那些圍住施見青的宮人,扶起小兒子,痛心疾首,“你糊涂啊!你怎能如此,你是親王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為何非要與她糾纏不清……”

        “母后,”施見青咳著血,滿不在乎擦去,“你知道她是誰嗎?”

        他嘴唇翕張,似笑非笑,“她就是那個(gè)孩子啊。那個(gè)你想除去的,皇兄的軟肋啊。”

        “什么?”崔氏大驚失色,“你說她是宮外那個(gè)……那個(gè)平民小孩?”

        崔氏驚疑不定,為何沒有死?還如此陰魂不散,攪得他們皇室不得安寧?當(dāng)年……到底出了什么差錯(cuò)?

        這時(shí),羅赤帶著一群人跪在了外面,朗聲道:“回稟官家,這些人收受了覓藍(lán)女官的賄賂,就是他們放廣陵王進(jìn)宮的。”

        施探微看都沒看一眼,“杖斃。”

        他冷冽的目光掃過覓藍(lán),覓藍(lán)立刻跪了下來,身子隱隱發(fā)抖。

        崔氏皺眉,“哀家的人,你也敢動(dòng)?!”

        施探微垂下眼眸。他慢慢地走到崔氏身邊,用兩個(gè)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他道:“母后,妙姑也說過我與皇叔性子極像,母后難道忘了么?在皇叔眼中,世人皆可殺,焉知朕不是如此想呢?”

        “就連你最愛的兒子,朕也可以毫不猶豫地一劍刺死。為何母后……就是要挑戰(zhàn)朕的底線呢?”

        他似嘆非嘆,面上的表情十分傷感,吐出的話語卻像刀一般割著崔氏的心。

        崔氏看著施探微,就像是看著一個(gè)怪物。她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身后再也沒了退路。

        她呢喃,“你不是……你不是哀家的兒子。你不是他……”

        施探微慢慢挺起身子。

        他看向覓藍(lán),覓藍(lán)嚇得花容失色,這一刻才知曉他的可怕。

        “官家……官家……奴婢都是被逼的,”覓藍(lán)強(qiáng)作鎮(zhèn)定,她帶著哭腔道,“奴婢都是受廣陵王殿下所托……”

        她話音未落,便被一劍穿心。

        遲遲閉上眼。

        眾人只見鮮艷血漬飛濺,落在少女的羅襪之上,如同灼灼桃花。而那九五至尊竟然親自俯下了身,伸著袖口為她擦去。

        眾人屏息。

        這位新后,實(shí)在了得,竟然讓帝王一夜之間,為她杖殺數(shù)十宮人。還親手刺死了太后身邊最得力的女官。

        屋內(nèi)

        施探微一把拂開她拽住她衣袖的手,遲遲從未見過他這樣可怕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逼近。

        “小年糕。我本不想讓你看見我的這一面。”

        他手指還有血跡,卻也不擦去,捏住她的下巴,使她無法回避他充滿壓迫感的視線,“你知道我心口這道傷是怎么來的嗎?不是為風(fēng)擒霧試藥,而是我親手所刻,因?yàn)槟且惶炷阒鲃?dòng)牽了我的手,說要嫁給我。”

        他笑容涼薄,指腹抵住她下巴慢慢摩挲,“你知道為什么小時(shí)候,你沒有什么朋友嗎?因?yàn)槲矣玫兜衷谒麄兊牟弊由希扑麄儾辉S接近你。”

        遲遲渾身一震,聽見他一字一句地說,“這個(gè)世上,根本沒有觀音菩薩!”

        他是惡鬼是怪物,壓抑著本性偽裝成神仙的模樣。

        遲遲淚汪汪地看著他,“你怎么可以說這么狠的話。”

        沒有觀音菩薩什么的……也太狠毒了吧。

        他卻依舊笑著,看著她鎖骨上的吻痕,用力摁上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人敢碰你,我會(huì)瘋的。”

        遲遲想起他將覓藍(lán)一劍穿心的模樣,打了個(gè)寒戰(zhàn)。

        見狀,他笑了笑,“怕?那他呢,怎么不怕他?果然還是喜歡啊,那個(gè)時(shí)候救了他,劍穗香囊也是主動(dòng)送給他,我呢,我還得同你討要,說來說去就是從未把我放在心上!”

        遲遲沒有想到他會(huì)計(jì)較起這個(gè),她以為探微哥哥貴為天子,不會(huì)……

        她連忙補(bǔ)救道,“我,我可以送你的啊,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給你。”

        施探微冷冷地笑了下。

        “今夜開始,你就給我待在這里。”

        “厭惡也好恐懼也罷,都無所謂!好好等著與朕大婚,你要是敢跑,朕打斷你的腿!”他放著狠話,“你要是敢跑,你姑姑你婢女你二姐,還有年家所有人的命都不必留了!”

        “是氣話對(duì)不對(duì),”遲遲拽住他不松手,“你不會(huì)那樣做的!”

        “我會(huì)!”施探微冷笑,“朕是皇帝。天下沒有朕殺不得的人。”

        “好吧。”

        遲遲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鉆進(jìn)他的懷里,“那官家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她親了親他的嘴唇,觀察他的表情,施探微把頭撇過去,“放肆!”

        然而唇邊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一絲血跡,他臉色大變,抬起袖子胡亂擦去。

        遲遲再接再厲,一個(gè)用力把他推到墻上。施探微沒有防備竟然被她得逞了,她對(duì)著他柔軟的嘴唇親了上去,嘗到一絲血腥味,卻被她溫柔地吻去。

        施探微捏住她的肩膀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用力,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

        遲遲親完還要分開一點(diǎn)仔細(xì)看他的表情,施探微眸子極冷,那片灰綠仿佛凍結(jié)成了冰。

        親。

        再親。

        直到冰雪融化,春意重現(xiàn),那一片灰綠蕩漾的水波中,滿是她的臉孔。

        “你!你實(shí)在是放肆得夠了……”

        他話都說不全,再也忍不住,弓著脊背用力咳嗽起來,指骨都痙攣在一起。

        見她還要纏著他親,他臉上一絲慌亂閃過,猛地避開。于是遲遲就親到了他白皙的下巴上。

        施探微把她扒拉開,使勁摁在那里,“你給我站好,別動(dòng)!”

        哪里還有半點(diǎn)威懾,耳根都紅得透了,為什么她就一點(diǎn)也不怕他。他剛才當(dāng)著她的面殺了那么多人。

        緩了會(huì)兒,施探微的嘴唇紅極了,臉色卻極蒼白,他帶著點(diǎn)嘲諷地說:

        “一而再再而三,你難道想弒君不成。”

        遲遲有些愧疚地看著地上,全是他吐出來的血跡,“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吐血,我就是想知道你還喜不喜歡我。”

        太致命了。

        如果她是他的敵人,只要一直親下去,他早晚血盡而亡,施探微垂著眼睛,冷冷地看著她。指腹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去嘴角的血。

        “這證明不了什么。我,不,喜,歡,你。”

        遲遲無奈,“……那怎么辦呢?小年糕很喜歡探微哥哥呢。喜歡到想嫁給你,想跟你做最親密的事。”

        她又柔若無骨地倒進(jìn)他的懷里,抓住他的衣領(lǐng)踮起腳,輕輕吻他的喉結(jié),“那這樣呢?喜歡嗎。”

        “……”

        施探微臉都?xì)饧t了,他剛出口就是喑啞的一聲“你”,馬上咽了回去。

        他恨恨道,“別白費(fèi)功夫了,你今天就是脫光了我也不會(huì)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

        遲遲臉一紅,打了他一下,“禽獸。”

        居然還想看她脫衣服。

        “……”施探微沒得到想要的效果,不由得皺緊眉頭,把她抓起來面對(duì)自己,不許她再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遲遲說: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讓探微哥哥別那么生氣了。”

        小年糕小年糕,像她的名字那樣黏人。施探微的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遲遲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想到他很喜歡親她的脖子,于是她有樣學(xué)樣,在他蒼白的頸上咬了一口。咬了還不夠,舔吮廝磨,輪番上陣。

        他揚(yáng)起脖頸,忍不住泄露出一絲低哼。他雙頰泛起薄紅,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行了。”

        低低兩個(gè)字傳來。聽上去恢復(fù)了平靜,遲遲便乖乖松了口,“探微哥哥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他頗為無奈地嘆了氣。

        怒火下去了,另一種火倒是被挑起來了,他忽然圈住她的腰,抱她抵在門框上,眸色很深。

        遲遲有點(diǎn)緊張,他低下頭,她就笑起來,“好癢啊!別親那里……嘶。”

        他是狗嗎!

        ……

        大慶皇帝成婚,八方來賀,大燕也特派使者入京,參加后日的封后大典。

        那大燕的使者順便帶來一位絕色美人,說要獻(xiàn)給皇帝,卻被皇帝轉(zhuǎn)頭送進(jìn)了廣陵王府。

        大燕使者還特地為皇后帶來了禮物。搖著羽扇一身月白長(zhǎng)衫款款出場(chǎng),那張臉并不陌生,赫然是桑若,只不過臉色疲憊至極。

        “你們大慶皇帝,溫潤(rùn)如玉真君子?呸。簡(jiǎn)直就是一條瘋狗。”

        桑若臉色鐵青,七天七夜追殺讓他心力交瘁,若非兩國建交不斬來使,他的命就交待在這兒了。

        施探微竟然真的想殺了他?遲遲嘆了口氣,小和尚還真的從來都不說謊啊。

        “屬下愿意讓出半個(gè)無色閣作為主上的嫁妝,請(qǐng)主上勸勸您的夫君,請(qǐng)他高抬貴手吧。”

        桑若咬牙切齒地說,命重要還是錢財(cái)重要?當(dāng)然是命重要了。

        遲遲眨著眼,無辜道:

        “可是,當(dāng)初是你先追殺探微哥哥的呀。”

        提起這個(gè)桑若就心痛,他派去的那些都是無色閣頂級(jí)高手,誰知道就跟切菜一樣被施探微殺了,讓他損失慘重。

        “不提這個(gè)了。此次覲見,小臣除了為娘娘獻(xiàn)禮以外,還有一件事想說與娘娘知曉。施寒玉當(dāng)初為什么會(huì)殺死自己的心愛之人,這其后隱藏的真相是何,娘娘想不想知道?”

        所謂無色閣知天下事,這閣主自然就是八卦王。

        除此之外,桑若還想給某人添堵。

        “你說。”遲遲抓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嗑著。

        “這世上有一種人,喜歡給自己設(shè)置各種各樣的障礙,然后逐一攻破。娘娘知道五石散么?那是一種會(huì)讓人成癮的藥物,一旦沾染,幾乎沒有人可以戒掉,會(huì)對(duì)它產(chǎn)生濃濃的依賴性,最后頹廢死亡。

        施寒玉不惜以身試毒,他成功戒掉了五石散。

        他可以戒掉一切外物,卻不懂情。

        于是,這位善王殿下決定去試‘情’。他放任自己沉溺在情愛之中,堅(jiān)信自己可以從情海解脫。

        他親手殺死心愛之人就是證明,自己早已無堅(jiān)可摧,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和物可以影響到他。”

        殺妻證道。

        遲遲嘆道,“然后他瘋了。”

        沒有人可以承受殺死摯愛所帶來的痛苦。

        如果可以,那就不是愛了。

        沒有后悔的路可以走,施寒玉最后的結(jié)局是必然。

        想著想著遲遲坐直了身體,“也許……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消除死亡,”

        桑若笑道:“不錯(cuò)。手刃至愛以后,他后悔了。他想要復(fù)活那個(gè)被他親手殺死的愛人,但他試了很多方法,發(fā)現(xiàn)根本做不到。”

        那尊觀音是他的夢(mèng)魘,也是他永生永世不得解脫的懲罰。

        “你與我說這個(gè)做什么?”

        桑若笑而不語。

        “探微哥哥,不會(huì)是第二個(gè)施寒玉,”遲遲攤開手掌,嘆了口氣,“有我在。我會(huì)在他身邊。”

        “底色是純白的人,不會(huì)那么輕易變壞。而且他早就無堅(jiān)不摧了不是嗎?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守護(hù)著他應(yīng)該守護(hù)的,不管是出于職責(zé)還是別的什么,現(xiàn)在的他只會(huì)更加強(qiáng)大。”

        她淡淡道,“愛不是軟肋,是盔甲。愛若執(zhí)炬迎風(fēng),縱有燒手之患,我也不懼。”

        有一條隱形的繩索就牽系在她的手上。從很多很多年前開始就是這樣了。

        “人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于,我以為與那人失散,卻再度重逢。”

        “月亮出現(xiàn)得有些遲了,好在它還是來到我身邊。”

        她看向天邊流云,語氣懷念,“桑若,其實(shí)我第一次遇到的人不是他。是廣陵王。他長(zhǎng)得與探微哥哥一模一樣。我對(duì)他一見鐘情。

        再相見,他扮成了施見青的模樣。也是那個(gè)時(shí)候我才知道情竇初開這四個(gè)字的含義。

        后來歸云嶺之行,我們同歷生死……神廟坍塌時(shí),我救了施見青,選擇與他赴死。

        原來我一直一直,都在施見青的身上尋找另一個(gè)人的影子,可笑我還對(duì)他說,我不會(huì)尋找代替。

        所以,我欠施見青的,那枚九轉(zhuǎn)陽凝丹便是償還。也是緣斷。”

        “我從未歡喜過旁人。”

        “從我還不懂情愛為何物時(shí),我便歡喜他。”

        “從我不知他是誰時(shí),我便歡喜他。”

        “從我下定決心要保護(hù)他時(shí),我便歡喜他。”

        “即便知曉他君子外表下是何樣人物,我,依然歡喜他。”

        “我早已看清了我的心。”

        四周忽然一片安靜,就連話多的桑若也難得沉默下來。

        遲遲回頭,對(duì)上了一雙灰綠色的眼眸,他明明是笑著的,眼里卻蓄積著淚水。

        施探微眼一眨,那點(diǎn)淚意隱沒無蹤,只剩一片澄澈碧海,極致溫柔,又極致虛幻。

        “小年糕,今日是你的生辰。”

        他伸出手來,手中提著一盞兔子燈,斯文有禮道,“娘子可愿與為夫,一同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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