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滿稀里糊涂被季停帶了回去，一路上都在神游天外，等到他站在自家緊閉的門前，才反應過來。

        蔣滿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之前上學時，和別人打過架沒？”

        季停也不知道為什么蔣滿一路上沒說一句話，一開口突然蹦出這問題，他低頭熟練按下大門密碼：“沒有，我的身份復雜，每次和別人打架什么都的，軍委會那群老頭都會唱一架，然后爭我的撫養權。”

        季停回想了一下，他小時候還是調皮搗蛋鬼，每次和外面的孩子打架，軍委會都會大動干戈，然后他就會從在這個上校家住送到那個將軍家住。

        之前軍委會是不想招惹他這個小麻煩，后來知道他的機甲天賦后，就搶著他的撫養權。

        他不喜歡寄人籬下四處飄蕩的感覺，所以在他少年時代，他行事說話更加沉穩內斂，明白了一些政治，對人更加疏離冷漠。成年之后，自立門戶。

        至于frank，季停是在二十八歲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存在，他被養在季停父親生前好友吳啟源家。frank被養的很好，不像季停一樣冷漠清高，相反，他特別喜歡笑，喜歡吃甜食，喜歡和別人交朋友。

        季停知道他過的很好，才沒有和軍委會鬧。

        “frank？”蔣滿把手伸到季停面前搖了搖，“怎么突然發呆？”

        季停搖了搖頭，轉移話題：“你爸今天回來了。”

        是的，門旁邊擱著蔣大年的一雙鞋，蔣滿把肩上的書包往旁邊的架子一擱，他之前修好的機械臂自動把書包拿起放去書房。

        蔣滿對季停說：“你先去洗澡吧，我去蔣大年是不是又喝醉了。”

        季停頷首，邁著修長的腿往洗漱間走去。

        蔣滿皺著眉頭擰開蔣大年房間門，果然是熟悉的酒味。空氣已經被雜七雜八酒味侵染的渾濁，房間沒有點燈，黑暗潮濕籠罩著床上的人影。

        蔣大年就橫七豎八躺在那里，像是一攤死肉堆在那里，身上連被子都沒有蓋。

        蔣滿回憶了一下，似乎他從小到大，蔣大年都是這種醉的不醒人事，很少有清醒的時候，而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就站在門框邊，他腳底像是有一條分界線，把外面的明亮熱鬧和屋里的頹敗陰暗分離開來，互不侵犯。

        他突然對床上那個醉醺醺的人道：“今天我們又要開家長會。”

        房間里十分安靜，沒有人聲，蔣滿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不會去的，因為你每次都嫌麻煩，我從小到大，你一次都沒去過，所以我叫frank去的。”

        frank去開家長會沒有不耐煩，frank去學校沒有遲到，frank很認真聽老高分析他成績，frank也特別護短。

        蔣滿突然覺得一個來路不明的frank，彌補蔣大年這個不稱職父親的缺席，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的，他心里對于frank警惕的高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崩塌了。

        是的，frank在他這里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frank讓少年的心怦怦跳動，自然也配得上少年的真心接納，不稱職父親多年的缺席也沒關系，只要frank觸摸少年的一個舉動，就能彌補一萬個少年不被愛的瞬間。

        少年向來不知道天高地厚，總有著滿腔熱情，不求名，不愛財，打動少年的只有真誠。

        蔣滿也沒指望蔣大年給他的話什么回應，他走上前去，給蔣大年身體移正，讓他睡的舒服點，動靜比較大，蔣大年突然有了反應。

        蔣大年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好后悔啊，我……”他喝醉了，舌頭都捋不直，“我后悔了。”

        他的臉上有了水跡，老淚縱橫，啞聲流淚，看起來撕心裂肺，讓人分不清是醉著還是清醒著。

        他噴了蔣滿一臉酒氣，蔣滿只感覺原本吃飽的肚子翻江倒海。

        “那就后悔吧。”蔣滿平淡回答蔣大年，他不能體會到蔣大年突然耍酒瘋的痛哭，他也不知道喝的爛醉如泥的人，聽不聽得到他的話。

        蔣滿仔細把蔣大年蓋好被子，把空氣凈化器開著，忙完一切，他悄無聲息推門走了出去。

        蔣大年被他留在了身后。

        ————

        蔣滿安頓好蔣大年之后就去洗澡，這次時間有點長，只到身上再沒有酒氣他才從浴室出來。

        蔣滿推開房間時，一眼就看到季停半坐在床上，長腿交疊著，腿上擱著一個毛絨絨的公仔，季停一手揉著公仔頭發一手拿著控制器挑電影。

        蔣滿上次雖然買了一張床，但是依舊和季停睡在一個房間。

        因為季停上次從夢里驚醒的事情，所以蔣滿覺得兩個人睡在一個房間，出了什么事有個照應。

        經過蔣滿這些天的暗中觀察，季停點夜燈睡，就是因為季停夜里驚醒，很討厭突然睜眼的黑暗。

        所以蔣滿覺得，要是季停突然驚醒，身邊有個人陪他說話，也會好一點。

        而季停在其他方面都不挑剔，只在睡覺這件事情上嬌氣。

        他睡蔣滿的床睡習慣了，睡醒買的床失眠，蔣滿沒有辦法，只能委屈自己睡醒床。

        蔣滿走到季停床旁邊，看季停手里的公仔：“挑什么看？”

        季停目光一直停留在投影電影上，同蔣滿道：“我還沒挑好，沒有海洋紀錄片了，我今天太精力旺盛了，感覺會失眠，剛才還吃了一片安眠藥，挑個無聊的片子催眠。”

        蔣滿看到季停手旁邊拷貝的u盤，突然想起來，上次楊嘯月那群人好像借他u盤下黃p看，他也沒在意，不知道楊嘯月那人刪了沒？

        或者是，那片子被季停看到沒？

        蔣滿臉色一僵，努力保持自己的鎮定：“要不我來挑吧，挑一個無聊的片子催眠。”

        季停沒有想其他，頷首把遙控器遞給蔣滿。

        蔣滿記得好像有一個愛情片，劇情特別無聊這，他只看過一個開頭，就再也沒看過了，他憑著記憶把這個爛片子找了出來。

        房間里又燃起了雪松熏香，那個片子講述的是一個少女茵佳妮因為家庭原因，和父母關系極為惡劣，對于現實生活的逃避，是她沉迷于全息游戲之中。

        她在全息游戲中遇見了一個男人，他溫柔漂亮，氣質干凈，身形挺拔如松樹，他叫鑭止，他是一位npc，他是一串代碼。

        鑭止是唯一一個觀察到茵佳妮的難過，唯一一個停留下來同茵佳妮說話的npc。

        鑭止陪著茵佳妮在楊柳依依的河岸散步，陪她走過許多的長橋，陪她看過許多的云。

        鑭止對于茵佳妮的意義不止是一串代碼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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