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首相冷冷看著自己眼前的男人，庫庫爾坎捂住胸口，大口喘氣：“為……為什么？殿下怎么會……”

        “雖然現(xiàn)在科技發(fā)達，但是因為各種意外，還是會有00012的孕婦在意外中難產(chǎn)去世。”

        大首相心里冷哼一聲，面上卻露出交心的表情，緩緩道：“你是殿下親自選的皇夫，現(xiàn)在殿下突然遇難，你應該出來主持大局。按照帝國的繼承法，女帝去世，皇夫登基稱帝。”

        庫庫爾坎冷汗都流了下來，猛的抬頭望向大首相，大首相眼神如同熾熱的火炬，逼得庫庫爾坎根本不敢直視。庫庫爾坎咬著牙，臉上的青筋暴露出來。

        他怎么可能會答應，他又不傻，答應了這事，在這凡多萊宮里，他連骨頭渣都不剩。

        他劇烈喘息，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我太愚笨了，我怎么可以管理帝國……我什么都不懂……”

        大首相逼近他，諄諄教導：“不懂可以慢慢學。”

        庫庫爾坎忙伸手抓住大首相的衣服，急匆匆道：“我……請首相幫我，你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我不會阻攔你們的路，我可以對外宣稱我受不了殿下離去的消息，一病不起。我從此不會再隨便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他心里早就把自己的退路想好了，他對于權利沒有欲望，他只想做一個富貴閑人。

        他越說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原本俊美的面容漲的通紅，原本多情的眼眸中也充滿了血絲：“殿下的遺腹子才是最名正言順的，他才是帝國血統(tǒng)純正的繼承者。”

        他連兇手都不追究了。他知道兇手無非是那些和女帝有政治沖突的人。

        事實上他并不蠢，甚至有點小聰明。

        大首相滿意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行了，你不想去，我們還會逼你嗎？”

        庫庫爾坎額頭上的冷汗滑下臉龐，打起精神，同大首相露出一個親近的笑容。

        大首相把手臂上的毛毯掀開一個角，對庫庫爾坎道：“不看看你兒子？”

        庫庫爾坎離大首相挺近，一低頭就看到毛毯下那個小肉臉，剛出生的嬰兒全身都是紅紫色的，眼睛都沒睜開。

        庫庫爾坎沒有想到他和女帝長相出眾，會生出這么丑的孩子。

        只一眼，就扭過頭去。

        大首相把庫庫爾坎所有的動作收入眼底，用毛毯把未來帝國的繼承人蓋好，抱著嬰兒轉身離開。

        ————

        周玄澤再次登門拜訪的時候，距離上次來蔣滿家已經(jīng)過去了五個月。

        那個時候，p-4星球已經(jīng)進入了冬天，天氣異常寒冷，天寒地凍。季停天天呆在屋子里還好，一出門就把自己裹得像沒有尾巴的熊。

        蔣滿和季停剛要出門，就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堵在門口。

        他身后是漫天飛舞的雪花，白茫茫一片，在這樣的背景下，這個人顯得異常孤單。

        他的衣角帶著寒氣，有一朵雪花打著轉飄蕩到了他漆黑的眼睫毛上。

        季停站在門口靜靜望著周玄澤，雪花無聲無息的融化在周玄澤的睫毛中。

        周玄澤一看到季停就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他似乎無論到了什么處境，都會笑臉迎人，讓人挑不出錯來。

        蔣滿對周玄澤印象深刻，總覺得周玄澤對季停居心不良，微皺著眉頭，脫口而出：“你怎么來了？”

        周玄澤并沒有在意蔣滿的冷臉，解釋道：“我給frank發(fā)過消息約他出來談事，但是frank并沒有回我消息，我無奈之下，只能登門拜訪。”

        這件事蔣滿知道，昨天晚上睡前他和frank在看電影，只聽到frank手腕上的個人端“嘀”了一聲，frank在p-4星球聯(lián)系的人很少，幾乎除了他，就沒有和frank發(fā)消息。

        于是他多嘴問了一句：“誰啊？”

        季停把目光從個人端移到電影上：“周玄澤，他約我出去聚一下。”

        季停一向很少出去，即使出門也是陪蔣滿，這是他頭一次要和別人出去，把自己丟在家里。

        蔣滿身體不自然僵了一下，然后偏頭問季停：“那，你答應沒？”

        季停搖頭，不咸不淡道：“沒，又沒有什么好說的。”

        他當時心中還有點開心。

        蔣滿剛要張口說話，就聽到他旁邊的季停出聲道：“屋外怪冷的，進來坐著說吧。”

        蔣滿說不出一句話，側過身讓了一條路方便周玄澤進來。

        p-4星球的天寒地凍在首都星諾里是體會不到的，諾里的天氣都是由人工監(jiān)測著的，可以憑著人類的意志隨意挑選是春天還是冬天。

        周玄澤一進房間，暖呼呼的熱氣就撲面而來，他感覺到了熱意，把米白色的圍巾取了下來，機械臂從善如流接過圍巾疊好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周玄澤平靜地看著季停，聲音如同泠泠的泉水，不急不躁，讓人覺得很舒服：“女帝殿下殯天了。”

        這個消息一點前兆都沒有，蔣滿覺得很突然和荒謬，但是又無法質疑周玄澤。

        季停往前走的腳步一滯，然后一片空白的腦袋居然還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旁邊是柜門，他假裝在那里停步，打開柜門在里面找杯子倒水給客人。

        他一面低頭找杯子，一面只覺得后背已經(jīng)出了冷汗，冷的他骨頭想打寒戰(zhàn)。

        他把杯子從柜子里找了出來，一抬頭卻看到那兩個男人站在原地，眼睛盯著自己。

        季停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他和女帝耶夢加得只相差三歲，年少時還算得相處尚好。

        他知道耶夢加得性格溫和，不能用善良來形容這個帝王，但是耶夢加得算得上是一個好人。

        她性格太軟了，和季停一樣不懂得政治，更加喜歡感情用事，例如同意季停的辭職信。

        在季停提交辭職信時，就知道內閣和軍委會那群人怎么也不能讓他全頭全尾離開，只要一不小心，等待季停的就是政治逮捕。但是耶夢加得因為年少時和季停的交情，沒和任何人聲張，放走了季停，批準了季停的辭職信。

        季停還記得他和耶夢加得的最后一面，女帝坐在皇位上，垂眸靜靜望著他，手擱在小腹上，當時她已經(jīng)有了五個月身孕，小腹微微隆起，但是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肉，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清癯脆弱。

        深夜的宮殿里只有她和季停，她放下了身為帝王的架子，輕聲細語道：“一定要這樣決裂嗎？”

        “又不是小孩子玩游戲，決裂這詞不合適。”他望著耶夢加得簽下那封辭職信，冷酷回答耶夢加得的話。

        耶夢加得抿唇，看著一意孤行、執(zhí)意離開的季停，她知道帝國對不起季停，內閣和軍委會對不起季停，但是她阻止不了這些事情的發(fā)生。

        “我還以為你能參加我孩子的慶生宴。”耶夢加得道。

        季停回想了一下，他當初是怎么回答的？

        “小皇子誕生，全星系都會為他慶生。”

        耶夢加得把辭職信遞給季停，嘆了一口氣：“羨慕你自由了。”

        季停接下辭職信，轉身大步離開，走到宮門處，他突然心里頭涌起復雜的感情，回首望去。

        季停的腳步停下，隔著一重重燈光，耶夢加得站在燈火闌珊處，面孔平靜溫柔，眼眸卻反射著細碎的光。

        那是他和耶夢加得的最后一面。

        宮門關閉。

        他知道她的性格不適合做帝王，他知道她這個位置做不長久，但是沒有想過，她會這么年輕就去世。

        而且，那個在四面維持制衡的人死了，天下也要大亂。

        只是三四秒，季停已經(jīng)想到了這么多事情，他下頜骨繃成了一條鋒利而嚴峻的線：“死因呢？”

        “女帝的一個叫戴安娜侍女在女帝生產(chǎn)時，持激光槍闖入產(chǎn)房，在場的醫(yī)生和醫(yī)療機器人身上的傷都是激光槍造成的。殿下受驚，手術后大出血去世。”

        季停手指捏著杯子手柄，沉默不語。

        周玄澤突然出聲，對季停說道：“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季停還沒出聲，就看到蔣滿走了出去，他末了還不動聲色望了季停一眼：“那你先和周先生聊，我出去買年貨。”

        日子一天天變冷，快到傳統(tǒng)春節(jié)了，雖然好多傳統(tǒng)習俗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進行了，但是年貨還是要采購。

        周玄澤沒來前，蔣滿打算和季停去超市買點東西。

        蔣滿的腳步聲一點點走遠，最后機械門“嘀”地一聲自動合閉。

        一時之間，屋子里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最后周玄澤主動示好：“我今天來找你，并不是來試探你的，季停。”

        季停并不好感到吃驚，周玄澤只要發(fā)一番功夫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他是季停，騙蔣滿的那一套對于周玄澤來說沒用。

        季停慢條斯理道：“那是干什么的？總不可能是來蹭茶水吧。”

        周玄澤眼眸對上季停，面容堅定，不容置喙道：“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我們需要你，季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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