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暴雨至
“預備——放!”發令官手里的旗子落了下來,他的身子左前方大概三十步開外的六門嶄新的重炮先后開了火,雜亂的火球將白日的天空映照的如同晚霞一般,為遠處的敵人送去了恐懼與死亡。
火球在東邊的平地上落下,而后在震天動地的巨響聲的伴隨下先后爆散開來,將一道正在向前行進的步軍陣列包圍住了。
盡管從空中落下的火球僅有一發命中了目標,但是對于戰場上一支正藏在小樹林里等待時機的騎兵部隊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遙望著遠處一片混亂的步軍陣列和后方的督戰隊,騎兵部隊的指揮官輕輕地放下了自己珍愛的望遠筒。在用自己口袋里的粗布手帕仔細地擦拭了一番后,他才轉過了頭,看向身后已經蓄勢待發的騎兵。
這些騎兵和遠處的步軍陣列一樣,身上都穿著藍色的卡洼國軍裝,但是和那些步軍不一樣的是,騎兵們的左臂上都纏著一條灰白色的布條。
指揮官拔出了馬刀,指向了林子外的卡洼國官軍。他大聲對部下們喊道:“出林子后成隊列,沖鋒!今日就要在京畿西部打穩釘子!”
……
這場戰斗距離小漁村的村民們發現昏迷的傷兵已經過去七天了。
傷兵不愿意向眾人透露自己的名字。在感謝了石承等人救助他的恩情后,年輕的傷兵僅僅只在小漁村里休養了三個晚上后就離開了。
石承三人和吉卡勸說了那名傷兵無數次,但是那名傷兵毫不動搖,并且執意要走。無奈之下,大家最終也只好同意了。
那名傷兵在離開村子之前,將自己身上一塊鑲銀的煙盒留給了村長吉卡,他用這個看上去價格不菲的盒子從吉卡那里換了一匹瘦弱的小毛驢,又換了些水和食物后,就逃也似的離開了小漁村,向著村子的東北方而去。
傷兵身上那裝飾精美的煙盒讓石承三人和吉卡都頗為驚訝,石承心中暗暗地有個推測:如果這個煙盒不是傷兵從別人身上拿來的,那么這個傷兵的背景和出身有可能沒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簡單。
如果說這種富裕家庭出身的人都沒能逃過抓壯丁的話,那么可想而知,卡洼國官軍現在面對的形勢已經惡化到了何等地步了。
不過不管怎么樣,眼下已經不是憑空猜測傷兵身份的時候了。
在傷兵離開后的日子里,吉卡的家中就像是著了一把撲不滅的火一樣,所有的人都是人心惶惶的樣子,他家中雇傭的下人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主家的情緒,并不可避免地將這股恐慌的情緒帶到了村長家的外面。
村子里的傳言也越來越多了。當然,這一切的產生并不僅僅是源于村長家泄露出來的消息,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村子里面的不速之客和村子內外發生的怪事也越來越多了。
….
所有從外面回來的村民們都在說,他們在野地里看到了奔逃的士兵,有的人穿著嶄新的軍裝,有的人身上一片血污,當然了,更多的人身上干脆就沒有軍裝,若不是看到了他們手里的木槍和軍刀,村民們肯定會把他們當作是野外趕路的旅人。
除此之外,平日里時常會來村子外面看上一眼,有時還會趾高氣揚地向村民們索要東西的巡林官們已經不見蹤影了。村子外面現在多了些探頭探腦的人,他們有時候會悄悄地往路過的村民們手中塞一塊寫著東西的樹皮,有的時候會攔住一些看上去很是困苦的村民,熱情地向他們宣傳著什么東西,臨走的時候會給這些村民塞上一塊小巧的粗面餅子。
不過村里的村民們大多都不認字,大家也不知道那些草紙上寫的都是什么東西,和那些神秘的外來人交談過的村民們回來后也都緘口不語,不過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的眼里都閃著奇怪的光。
……
就在騎兵部隊結束戰斗的第二日,晨起練功的吳能在村子口一塊巨大的廢棄木棚板上發現了一行用白漆涂就的字跡有力的標語——“惡毒的國王要倒臺,你們的解放已到來,漂亮的田地千千萬,為何窮苦人無一份?我們的命運我們做主,打倒內外蛇蝎怪!”
標語的出現震動了整個小漁村。
很快,聽到了消息的村長一家人就急匆匆地往村口這里來了。
吉卡一家人并沒有像傷兵那樣倉皇地離開小漁村。在從傷兵嘴里聽到了官軍失利這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后,吉卡的內心其實也掙扎過,他是有逃離村子的理由的,畢竟他的姐姐是卡洼國國王的妻妾之一。
但是吉卡終歸是個戀家的人,思來想去之下,他實在是無法割舍自己在村子里面的產業,而且他心中還是有些幻想的,畢竟在尸妖們制造的大災變結束后,學士大人的統治已經穩固地在卡洼國內存在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說被推翻就被推翻了呢?以往國內的亂子也不少見,最終不都在學士大人的鐵腕鎮壓下風平浪靜了嗎?
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最終吉卡還是在村子里面待了下去。
但是今日,他本已脆弱的神經又遭受到了一次重大的刺激。
早已從報信的家仆口中聽到了具體消息的吉卡陰沉著臉,他快步走在家仆們的前面,一馬當先地推開了面前的村民,站到了被涂上標語的木板前面。
胖村長臉上那如同煙葉一般的皮膚不停地抖著,兩撇胡子也跟著晃來晃去,給人的感覺活像兩個在繩線上因為失誤而不住地亂晃身子的小丑。
他再次歇斯底里了起來,一邊重重地用手里的拐棍錘著地,一邊喊道:“誰!這是誰干的!給我滾出來!給我滾出來!”
村民們沒有人說話,但是在吉卡的眼中,所有村民的眼珠子里都帶上了一絲不屑和嘲諷的感情。
….
“趕緊給我滾出來!否則的話我就把官府的人叫來,把你們這些賊崽子一個個全部送到鍘刀下面去!”
他愈發地憤怒,巖漿在山體里咆哮奔涌,馬上就要爆發出來了。
在吉卡的目光掃到亞喀斯的身上時,“火山”終于爆發了。
或許是亞喀斯平日里欠村長家的錢是最多的,也可能是因為亞喀斯是村子里面最窮的人之一,總而言之,此時此刻,亞喀斯是村長最看不順眼的那個人。
“亞喀斯,給我滾出來!你們還在這看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那個狗崽子給我拖出來!圣尊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這些瘋人瘋語肯定是你涂在這里的!對不對?”吉卡踮著腳吼道。
跟著吉卡一同來此的家丁們反應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從人群里把亞喀斯給拽了出來,摁到了村長的面前。
“你……你們干什么,胡說些什么,什么是我干的?”亞喀斯拼命地掙扎,身上那件本就打滿了補丁的舊衣服又被扯出了一道新痕。
“不是你干的還會是哪個雜種弄出來的?”吉卡不由分說地重重扇了亞喀斯一個耳光,“小狗崽子,我早就看出來了,上個月敬神禮的時候,你們一家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對勁了!”
在旁人的眼中,亞喀斯的表情和眼神其實都再正常不過了,然而唯獨在吉卡的眼中,亞喀斯臉上筋肉的每一絲細小的變化,都潛藏著濃濃的嘲諷和惡意。
“狗崽子,賤雜種,我好心好意把我家的田地租給你,你就這么回報我嗎?吃屎長大的白眼狼……”吉卡口中的喃喃聲越來越大,再不懂得如何察言觀色的家仆現在也知道該做什么了,幾個人一陣拳打腳踢,幾息之間就把身材矮瘦的亞喀斯打得滾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老爺,我們干脆把他捆起來,直接送官去如何?”一個頗為懂事的家仆搶在其他人之前問道。
周圍村民們心中都吸了口氣,說話的人名字叫亞丁,盡管亞丁和亞喀斯平日里關系一般,但是亞丁在小的時候可沒有少受亞喀斯父親的照顧,今日他第一個跳出來叫著要讓官府懲治亞喀斯的舉動把很多人嚇了一跳。
不過不管怎么樣,此時此刻,人群中的一個看客已經忍不住了。
“夠了,夠了!你們在干什么!”吳能分開面前的人群,大步走了上來,把那幾個正在對亞喀斯拳打腳踢的家丁給推了開來。
見到吳能出來阻攔,吉卡的臉憋得跟個豬肝腸一樣,仿佛是剛剛酗了一場酒,整個人的臉似乎大了一圈,變得紅通通的。
一時間,被石承三人搶走生意的記憶又倒灌回了腦海,連帶著今日在眾人面前被吳能阻攔的惱怒,一起在吉卡的腦袋里形成了一片沖天的烈火,只不過這燎原之火的上方還是有一個頂蓋正勉力壓制著身下的火海,那是吉卡心中最后的一絲理智。
吳能看著正渾身顫抖,如同一頭老公牛一般喘著粗氣的村長,心里也知道自己還是不能把話說得太過,他冷靜了一下自己的頭腦,勸說道:“村長,就連我這個外來人都知道,現在村子外面來了很多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你要是真想要弄清楚這些東西是誰寫在板子上的,那不如去聯系官府查查那些陌生人的身份,你把時間都浪費在一個無關村民的身上能有什么用呢?可不要因為自己的誤判,耽誤了你查清來龍去脈的時間。”
吳能這一番干巴巴的勸說還是有些作用的,吉卡的理智最終還是占了上風,他深呼吸了幾下,然后怒哼著在地上杵了杵手里的拐棍,“哼!今日看在吳能仙人的份上,我就不和你多計較了!你,還有你們,這段時間都把眼珠子擦亮些,看到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就趕緊來通知我,聽到了嗎?”他的第二句話是對著亞喀斯和其他在場的村民們說的。
說完這句話后,吉卡轉過身,快步離開了,看上去,他似乎是急著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事情。
亞喀斯被吳能扶了起來,這個瘦弱的男人用低沉的語氣輕聲向吳能道了聲謝。
盡管語氣低沉,但是吳能依舊能看清亞喀斯眼中那熊熊燃起的怒火,滿含著仇恨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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