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作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長者，居然能對一個年輕的女生這樣。

看著手上不斷滲透出血的牙印，我沉默了許久，心里一大股憤怒堵著，想痛罵出口卻找不到話說。

“坐輪椅那個大爺？你怎么在這兒啊？你兒子找……唉，人呢？”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朝著向偉說了一句。

“我兒子？”

“對啊，高高的，中等身材。右眼下面還有一個痣，難道不是你兒子嗎？”

右眼下面還有一個痣？

聽到這時我下意識愣住，一些被塵封的記憶突然從腦海中被人抽出來呈現在眼前。

右眼下方有個痣。

應該不可能？

雖然那個人也姓向，但姓向的人這么多，應該不會誤打誤撞？

不可能是當年那個金主。

不會的。

我在心里否定著，強壓著。可依舊還是想一探究竟。

“他人呢？”

“剛剛還在這兒，我也納悶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

“麻煩你帶我去找他一下。可以嗎？年輕人？會不會打擾你工作？”

“我……”

那個醫生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目光瞧著邊上的我，我看得出他眼神里有很多復雜的東西，不知是不是在想什么。

“……這位美女是？”

“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想攀上我兒子的人。但我不可能同意他們在一起。”

醫生很尷尬的笑了笑。

“是嗎？你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就偏要和他在一起給你看。像你這么一個不負責的男人，一個不要臉的父親，你在他心里不過就是一個仇人罷了，連個陌生人都算不上，你從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他會聽你的？”

“你！”

“請你以后不要再來，不然來接你的就不是你兒子這么簡單了。來接你的一定是警察。你要再敢靠近阿姨半步，我就告訴你對她性騷擾！”

我說完就走。

頭也不回的朝著病房走去。腦海里還是剛剛和他互懟的場景。一時半會兒竟然忘了他兒子的存在。

直到我快要走到病房門口，打算推門進去那一刻，眼角余光突然掃到什么，我整個人被冰封了一樣。

立馬轉頭找過去。

然而那里哪里還有人影？

難道是我剛剛幻覺了嗎？真的是他？上一秒我的腳好像被注入了鉛一樣重，怎么都邁不開。而下一秒我想探索真相，大步朝著那個方向追去。

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來往的陌生人。有醫生護士，有病患以及病患家屬。但就是沒有剛剛那個人影。

這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幾乎沒有岔路。也沒有走廊通道，更沒有廁所。

只有一間間被編好號的病房。

難道是在某間病房中？

我心頭狠狠一跳，指尖抵著掌心。想放棄，可又覺得現在放棄尋找或許會為之后的事兒帶來不必要的未知的麻煩。

我想知道真相。

如果他真是聞東同父異母的……兄長或是弟弟，那這將是一場……難以打勝的仗。

我掌心幾乎都捏出水了。我邁著沉重的腳步在一間間病房外面尋找，安靜的走，暗暗探索。

路過每一個病房時我心里都有兩種特別極端的聲音。

希望找到那個人，心里有底，好在接下來的相處中有個底。

不希望找到那個人，最好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被人掀開那一段……生不如死的過往。

快走到走廊盡頭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阿姨打過來的。

她找我找得急，而我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從病房出來到現在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還剩下最后四個病房。

他就算是神，應該也不會走得這么快吧？不可能在剩下的病房里。

臨門一腳，我收腿往回走了。

“讓阿姨看看。”

游琴堅持讓我把傷口給她看。

我把手背在背后藏著：“真的沒關系，我沒事的，阿姨。年輕人恢復的快，沒一會兒就好了。

先吃飯吧，你已經等了這么久了。”

我單手打開飯盒，把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阿姨卻擺了譜。

“你要不給我看，我就不吃了！”

這脾氣……跟聞東真是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生出聞東的人。

“那你答應我別影響你的食欲。”

“不會。”游琴往我這邊挪坐了一些，我口頭上嘆了口氣，嘴里說著“看吧”，然后把手伸出來。

游琴用手托著我的手腕。

眼神立馬就變了。沒有剛剛那一副擺譜的樣子，換上的都是心疼。我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從一個和我毫無血緣關系的女人眼里看到對我的心疼。

連我的親媽都沒有過。

這一刻我感覺到無限的溫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油然而生。同時也讓我覺得剛剛的遭遇是值得的。

她不敢觸碰牙印的地方，手指就在傷口那一圈輕輕摩擦著。

仰頭問我的時候眼里還閃著水光。

她說：“疼嗎？”

我搖頭。

“傻孩子，怎么可能不痛？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被他咬。是我連累你了，對不起孩子。”

“咱們不是說好不這樣的嗎？”

游琴這么一搞竟然讓我也有點淚意淺顯。

我不想掉淚。

所以我憋在心里一番涌流，強行轉移了話題。

“咱們先吃飯吧。只要看著阿姨你好好吃飯，我就好得很快。被咬一口沒有什么，對我來說，你選擇相信我比什么都重要。”

剛剛向偉在這兒說的那番話，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男方的媽媽早就已經對我破口大罵了。

先不說事真事假，作為男方的家長，就容不得女方有一點污點。更何況是和人結婚了這種事兒。

可她沒有對我橫加指責，而是幫我一起懟向偉，替我出頭。

一直到最后打電話找我，還害怕我亂想。

沒幾個人做得到。

“唉。就這個你就感動了？你這個小姑娘怎么這么容易動情？嗯？

你這樣對你自己不好。會傷害到自己的。”

“那你還不是一樣？”

我這話一出，寓意有點深廣。瞬間現場就安靜下來了。

我察覺有點尷尬，還在想怎么緩和。阿姨在我之前開口。

她輕輕拍了一下膝蓋，眼神示意我坐在凳子上去。

我按照她說的做了。

她繼續：“有些路我走過，所以才不想看見你這么一個直白無畏，真誠的姑娘受到傷害。

坦白說，你和我年輕的時候差不多。

鄒俠，我不是沒有感覺，聽到那些心里也會有抵觸。我甚至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可是孩子，人這一輩子活著不能只看面子，不能只看那些虛有的東西，現在是誰在照顧我？誰在扶持聞東？我是有眼睛的，我不是個瞎子。

你這樣對我兒子，難道我還要在你這兒自找不痛快嗎？把你推開？那樣我能得到什么？我又如何對得起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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