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還是帶著寒氣，冷風吹過，溫暖的被窩總是讓人留戀，尤其陽光普照的時候，暖意盎然里透著慵懶，唐思就在這片溫暖之中，做了一個美夢，直到鬧鈴響起。唐思反射性地睜開了眼睛，還沒動身就被一只手摟了過去。

        “睡覺。”

        這聲熟悉的嗓音帶著睡意的低啞暗沉，和隱隱的滿足感，唐思的瞌睡徹底醒了，她摸了摸被子下面的自己，很好，沒有光著，然后被換了一身睡衣。

        “你給我起來，你，你，干了什么？”

        隋塵霄折騰了一晚上，睡眠不足，早晨就有了起床氣，他悶悶的出聲：“我告訴你，你給我老實點，否則。。。”

        唐思并不是矯情二人的親密行為，只是覺得自己醉酒，對方趁機下手多少有些行為不規矩，而且前幾天兩個人才冷戰，他這是要一睡泯恩仇嗎？

        唐思恨恨的踢了他兩腳，隋塵霄想睡睡不成，睜開眼看了她一眼，臉色不善：“不睡覺是嗎？”一個翻身，死死的壓住對方。

        “重死了，起來，你快起來，咳咳。”

        “睡不著，也挺好，咱們來做點成年人的事兒，樂呵樂呵。”語氣如鳥羽佛耳，在唐思的腮邊散開，卻燙的人渾身發燒。

        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熟悉的酸痛從小腹蔓延，一股熱流急轉直下。

        早晨九點，隋塵霄面無表情的坐在餐桌旁，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帶著怨恨看著眼前的白粥小菜，時不時撇唐思一眼。

        唐思呢，憋著笑，又帶著心虛，悄悄剝了一個雞蛋放在他碗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哼。”話雖這樣說，雞蛋也不妨礙放嘴巴里。

        唐琳琳瞅了瞅他，問唐思：“他怎么了？一副別人欠他八百萬的模樣。”

        確實是欠了，不過不是欠錢。

        唐琳琳約了朱思邈去圖書館看展覽，一大早，朱家的司機就來接她，還有三天就要開學了，出去玩玩也算放松了。

        “你倒是放心，回頭朱家那小子再瞄上咱閨女，引狼入室這個詞兒沒聽過？”

        拜托，他們才五歲而已。

        唐思在廚房收拾，聽他話轉頭問：“沒完了，不就是。。。”唐思想起早晨的情況，抿嘴笑了：“不就是沒吃上嗎，至于一早晨的陰陽怪氣，甩臉子？”

        隋塵霄哼了一聲，轉身出了廚房。唐思以為他換衣服去公司，結果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還饒有興致的泡了一壺茶。

        隋塵霄沖她擺擺手：“來，過來聊聊。”

        唐思擦了擦手，走過去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隋塵霄望著她，眼神帶著柔和溫情，嘴角笑呵呵的，唐思疑惑，這人別是學過變臉兒吧。

        “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得了，還用的著找閆大胖打聽，你問，我絕對老實交代！”話說完，他笑瞇瞇的看著唐思的臉變紅。

        雖然知道閆向前肯定會告訴隋塵霄，但是真被問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心虛和不自在。

        “哦，好，好吧。”

        隋塵霄雙手抱臂：“不過，公平而言，我也要知道你的隱私，包括你的名字，小云，唐小云，聽起來也很悅耳很可愛啊，為什么改成唐思呢？”

        唐思的身世和過往，其實隋塵霄早就知道的八九不離十，只是細節微末，他沒有得知。

        唐思的第一句話就徹底打翻了對方的醋壇子，當然隋大少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圍著一個女人打轉，霸道的不允許任何外人沾染和靠近。

        “是李譽幫我改的。”

        隋塵霄頓時眉心開始跳躍，很好，你請繼續。

        “我從遂城出來的時候，18周歲，虛歲19，我是偷跑出來的，手里沒多少錢，為了填飽肚子我做過很多工作，認識李譽是因為我中學同學陳秀麗，他和秀麗是大學同學，我有段時間沒地方睡，睡過秀麗的宿舍，偶爾跟著她去上課，就和李譽熟悉了。”

        唐思笑了一下：“李譽教了我很多，在我少女時代也給了我很多溫情，那段時間他陪著我，做了很多他平時不會做的事情，他給了我所有的初戀幻想。”唐思摳了摳手指又說，眼神微微發散，嘴角羞澀：“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他。”

        隋塵霄臉色失神片刻，點點頭。

        “后來你應該知道，我們分開了，他去了國外，我留在祁陽，依舊上班掙錢養孩子。”

        她和李譽經歷那么多，真要敘述，唐思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她現在說不出當時二人的愛，也講不出分手時候的失落難過，她嘆口氣，想了想，最后說了一句話總結：“我們應該算有緣無份吧。”

        她笑了笑問：“你呢，你交過多少女朋友？哦，不能這樣問，得問，你有過多少女人？”她問閆向前得時候，還記得閆向前那鄙夷的語氣，他說：“那也算女朋友？”

        隋塵霄臉色變化，仔細瞅了瞅她的表情，咳嗽了一聲：“呃，這個嘛”雖然說是要坦白，他也沒想到唐思上來就直奔主題。

        “你不是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隋塵霄撓了撓耳朵：“不是我不說，是”

        “是你也不知道？”

        能不能不要一針見血。隋塵霄尷尬的一笑。

        唐思問：“十個？二十個？”她喝了一口茶問：“還是一百個？”

        對面為了掩飾自己喝茶的隋塵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沒，沒這么多。”

        看對方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他囁喏道：“可能，也許，大概，三四十來個吧。”

        唐思如有所思，點點頭。

        隋塵霄以為這個坎兒過去了的時候，對方又一個問題砸了過來，砸的他眼冒金星。

        “也就是說，前女友，你只承認那個秦蜜。初戀也是她。你喜歡了她七年？”

        呃，這個吧，其實吧。

        唐思似乎不用他回答，她直接道：“以后不許理她，電話不許接，人不許見！”

        隋塵霄忙不迭地舉手點頭：“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唐思撲哧一笑，倒不用發這樣地誓。

        隋塵霄又問：“你喜歡什么樣的人？”

        唐思看了看他，沒有說那些甜言蜜語，也沒表什么心跡，可這段話愣是死死的印在了隋塵霄的腦子里，經年未變，色彩清晰。她探過身子握著他的手，眼神清澈明凈，柔柔的低語：“我跟著秀麗上課的時候，有個女生特別喜歡林徽因，總是帶著她的書上課，她說林徽因說過一句話，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愿意蒙上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鏡，我只為我的喜歡裝傻一程，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三生有幸遇見你，縱使悲涼也是情。”

        她眼睛帶著欣喜的淚潤，道：“只要你愛我，我愿意只信你，只看你，不管窗外風雨，我的眼里只有你。”

        如果說這段時間的相處，隋塵霄是喜歡她身上的執拗冷靜，以及不經意間流露的對自己的關心關懷，那么這一刻，因為這幾句話和她此刻的深情，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心跳暫定的窒息，有一瞬他突然想哭，又想放聲大笑，手微微顫抖，眼睛不錯的看著眼前的人，他不經放輕呼吸，確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夢幻。

        “真的？”他啞著嗓音輕輕的問。

        唐思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嗯。但是”她臉色驟變：“如果你出軌，不再愛我，和我之外的女人有所接觸，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威脅他，只恨恨道：“我就閹了你，然后跑路。”

        隋塵霄看她佯裝兇狠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聲音大的把她嚇了差點從椅子上跌落，隨即一雙臂膀把她牢牢圈在了懷里，胸腔的震動，透露著此刻這人愉悅的心情。

        “閹了我？想都別想。我還得留著這東西有用呢，不然怎么跟你生一窩娃娃，過幸福生活呢，唔，到時候就讓小討厭鬼看著娃娃，換尿布，沖奶粉，煩死她。”

        遠在展覽廳的唐琳琳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看了看旁邊的中央空調，朱思邈關切的問她，她搖搖頭，把外套上的帽子帶上了。

        唐思忍不住擰了他一把：“就知道欺負孩子。”

        隋塵霄把頭埋進了唐思懷里，聲音嗡嗡的：“我也想欺負你啊，這不是沒機會嘛。”

        唐思臉霎時間通紅一片，輕輕啐了一口。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清風拂面帶著微微的涼意，陽光肆意又絢爛，昭示著勃勃生機。唐思闊別多年再次進了校門，激動狂喜又帶著瑟縮壓抑，她一晚上沒怎么睡，晨間慌亂的早起，這會兒臉上紅撲撲，帶著急促奔忙之后的欣喜。

        然而偌大的校園，一棟棟的高樓，一條條的相似的林蔭小路，她只來過一次，而后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地方。唐思來不及打電話詢問，隨便攔了一個人。

        “您好，請問繼續教育學院怎么走？”

        對方是個大學生，這個時間正是要上課的時間，他原本不耐煩，隨意瞟了一眼，驚喜的雙眼微微睜大，笑呵呵道：“哦，你直走，第二個路口右拐，看到一個尖頂的紅色大樓，那邊就是。嗨，小姐姐，你是來找人還是上學？”

        唐思客氣的道了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入學手續上個禮拜就辦完了，因為交學費，唐思和隋塵霄吵了一架，這還是兩個人確定關系后第一次吵架，最后各讓了一步，學費唐思自己交，唐思暫時不買房搬家。她的那些錢自己了留了一半，隋塵霄拿走一半，給她做理財投資。隋大少確定唐思跑不了之后，又是各種的哄她，大早上又是做早飯又是送上學，如果不是唐思言辭拒絕，隋少爺沒準就把大吉普開進了學校。

        唐思選的祁陽師范學院，打算以后考中文系，別的專業，有些基礎課她實在趕不上，她邏輯思維不太好選不了經濟類，索性選了中文，她和隋塵霄說過自己的職業規劃，他雖然不太滿意，倒沒說什么。

        第一天順利度過，上午有課，下午沒有，唐思又趕回劉主任的實驗室去做衛生，也表明自己是義務勞動，不拿一分錢，為了報答劉主任的知遇之恩，劉主任感慨了一番，滿懷欣慰。

        第二天順利。

        第三天，出岔子了。

        周三的課程是最多的，上下午都是滿的，上午的主三科都是固定的老師，下午的副科和寫作是外聘老師，當寫作老師進門的時候，唐思就聽到了周邊的人隱隱的吸氣聲，旁邊兩個女學生還低低的討論。

        “天啊，太帥了。”

        “又年輕又帥。他是教授嗎？這妥妥的禁欲系范兒。”

        唐思好奇抬頭去看，頓時撫額，怎么是他？他不是已經回國外了嗎？唐思一愣神，李譽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偏偏李譽還偷偷沖她飛了一個眼神，引得眾人跟著眼神都瞅她。審視的有，疑惑的有，嫉妒的更有，那兩個女的整節課就沒斷了打量她的眼神。唐思嘆口氣，死死低著頭，整堂課都沒抬頭看老師。最難熬的四十五分鐘總算過去了，一下課，唐思忙不迭的想往廁所跑，李譽卻沒給她機會。

        “唐思，來我這里拿一下課堂測驗，發下去。”

        唐思硬著頭皮走上前，接過厚厚的一疊冊子，想要轉身，對方卻不撒手。李譽眼里含笑：低聲道：“還記得嗎？你曾經說過，想聽一趟我講的課，如何，滿意嗎？”

        唐思左右看了看周邊探究的眼神，故意大聲：“李老師，博學多才，自然課講得好。”

        李譽一愣，松了手，眼神哀傷：“不必這么避諱，也不要這么生份。思思，下周我就要回去了。”

        唐思抬頭看他。李譽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隋塵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到了下午六點，實在呆不住，交代了方堯兩句，就出了門。

        “少爺，去哪兒？”

        隋塵霄脫口而出唐思的學校，想了想又道：“算了，還是回裕華園。”

        初春，天黑得還是早，六點多已經華燈初上，隋塵霄看著疾馳往后飛去的一溜路燈，心里煩躁又憋悶。

        打發走了司機，他快步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的瞬間，熟悉的香味飄了過來。

        唐思端著一大碗的排骨放在桌上，看他站在門口，驚訝的問：“這么快？我剛發完信息。”

        隋塵霄定定的看著她，又掃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湯，嘴角笑出聲：“哦，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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