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態度
孟穗歲側頭瞧了一眼窗外,許是下雨緣故,天際一片漆黑,看不出究竟是何時辰,雖她被李君屹放置樹頭,可想來風冥還會暗自尋來,如同頭回一樣,若是再被他瞧見,怕這回就難掩飾過去了。
“阿怪,我,我得回家了,不然你會有麻煩的。”她說著掀開被子準備起身。
霍修遠攬著她肩頭讓她放寬心歇息,“我知道想必你擔憂家中人會前來尋你,看見我這般模樣……”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孟穗歲怕他曲解自己的意思立馬解釋道:“不管你是不是乞丐,你都是我的朋友,我家中情況復雜,三言兩語道不清,更不想連累你。”
霍修遠微笑點頭道:“我知道你絕非此意,只是如今你身子太弱,外面黑燈瞎火又下著雨,更何況城門已關,即便你家中人前來尋你恐也是只能明日一早了。”
“可是……”
“沒有可是,你的麻煩我頂著,日后我也會護著你這位……朋友。”霍修遠最后兩字十分輕,若是早一些相識,應道會多一種身份守在她身旁。
此時之前相救的幾位女子進門前來探望孟穗歲,在門口聽見她要啟程回去的話,三三兩兩相勸著。
“天女姐姐,你就留下吧,頭先你救了我們姐妹幾人,我們這才能尋到親人,即便你不想收下這份恩情,也要想著你如今的身子呀。”
“是呀,你今夜就好好留在此處安然睡上一覺,明兒我們親自送你回去。”
孟穗歲瞧見她們安然心中歡喜,可城中流民都知自己身份,按理說她們也知道才是,怎沒有半點提及此話來呢。
還不等她試探問起,霍修遠就說著那晚護送她進城時,不知怎就暈了過去,醒來后發現躺在破廟中,當時那幾個女子打探到她們家中人的消息,便央求他護送她們前去。
霍修遠是俠義心腸,怕擔心路上再度出現之前的際遇,只好答應她們的央求,這便就一直在城郊外,不過好賴也蹭到了個棲身之所。
“我留下可以,不過日后若是有人問起可有見過我,你們一定要矢口否認,免得被卷進麻煩堆里。”孟穗歲拉著她們的手再三叮囑著。
傻子都能看出她是有身份之人,那姐妹幾人自然也不會多問其他,只讓她安心歇下便是。
等她們遠走后孟穗歲深嘆一口氣,抬眼就看見坐在自己跟前之人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她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我臉又臟了?”
先前說起夜里相送,霍修遠只是發愣想到臨行之際她抱住自己的場景,等自己醒來后才發現脖子處有些許酸痛,還急得滿樹林尋了個遍都不見她蹤跡,進城后才發現她真實身份。
“沒有,”他笑著搖頭,“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們一早便相識,會是哪種際遇。”
孟穗歲咳嗽幾聲拍著他肩頭,“有些人遇不見是福氣,遇見了說不定就是債。”
霍修遠本還想多同她說說話,可又不忍她過度勞累,只好扶著她躺下好好休息,她的病一定可以得到醫治。
出門后同姐妹幾人說著多謝她們相勸之言,還讓她們記著不能讓孟穗歲知曉他的身份,至少眼下不合時機,也同樣叮囑著此事打死都不能說著日后見過之言。
翌日一早,孟穗歲便留了封書信獨自一人動身回城,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奇怪的朋友,怎能讓他因自己備受牽連。
當她行至城門口時,一輛馬車奔馳而來,從里面探出一個腦袋來,正朝著自己微笑。
“二嫂,近日可好?”
李弘毅說完不等她回答,見著那蒼白的臉和有些飄忽的步子定知道這些日子恐也是驚心動魄,他讓侍從扶著孟穗歲坐上馬車。
“七爺,你怎么來了?”孟穗歲見著他心中不禁喜悅,想著李君屹應道沒有功夫來應對自己了。
此番李弘毅前來歸功于太子,他還好心說著祈王一人在陵城恐是分身乏術,要修建大運河,還有一群被蟻患禍害的百姓,讓恪親王帶著糧草前去慰問,也算是給祈王助一臂之力,更何況他們情義深厚,沒有誰比恪親王更為合適。
太子在打什么如意算盤,李弘毅自然清楚,陵城若有事,這便是一石二鳥,若問題解決,日后要論起說法來,自己恐也難辭其咎。
孟穗歲不想去深究朝堂之事,也輪不上她言談,更何況自己眼下都是泥菩薩過河,哪有精力去想朝廷陣營之事。
李弘毅看她身子這般弱,問道:“二哥他又對你責罰了?這次又是為何?”
“他呀,”孟穗歲輕哼一聲反而笑起來,“他想責罰我還需要理由嗎?”
“你知道阿離的事嗎?”李弘毅這次也不藏著掖著,索性就同她如實道來,“你們太過形似,二哥恨她,但也有愧于她。”
今日從他口中得知了阿離進入王府的后半段故事,她當時攔截了李君屹的馬,本來一介素衣女子他不放在眼中,可那時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箭,阿離正好替他擋下,這般他便撿著那受傷的女子進了宮。
那年李君屹還只是二皇子,阿離一開始只是燒火丫頭,后來他瞧見她在深夜練功,知曉她有些身手便想著將她養成自己的暗衛。
也就是那時二人你來我往中,李君屹心系在她身上,但從未開口道出,后來發現阿離同晉朝往來的書信,這便知曉她原是細作。
三皇子因一封信被誤殺,他是皇上最疼愛的一個兒子,故此也遷怒在李君屹身上,那次皇上差點打死李君屹,若不是蕙貴妃求情,只怕早就下去陪三皇子了。
李弘毅揉著眉頭,“那封信其實是有人栽贓,可阿離以為是她所為,所以在桃花林自戕了,二哥事后才知道此事跟她沒關系。”
他帶著乞求的語氣央求身旁的女子,“穗歲,你懂岐黃之術,想必知道心病難醫之理,二哥多年來一直壓抑著這份見不得光的情義,會讓他愈加發狂,我怕他會走火入魔變成一個殘暴之徒,只有你能救他。”
“有一點你說的不錯,他還真是殘暴之徒,”孟穗歲點頭如搗蒜十分贊同他的說法,“我見到了真正的宋云兮,他也見到過了。”
那晚小樹林中,他們兩人達成默契成為同一根繩上的螞蚱,都知曉對方的目的,一個是為了李君屹痊愈,一個是為了求生,自然情報各自要對換。
她一五一十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道著李君屹的殘暴已經有了雛形,不過好似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二人相談間已然到了府邸,好巧不巧,李君屹正好從外回府,幾人剛好抬頭就撞了個面。
可這次并未如孟穗歲所料,李君屹淡然走到她跟前,十分冷峻問道:“你昨夜去了何處?”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她沒有絲毫預料,本以為他不會差人前去尋自己,先前自己的擔憂果真證實了,可自己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昨日精力太差,歇了一宿喝了湯藥,精氣神又回攏了些來。
“我……此事不應該是問你嗎?明明知道我染病在身卻將我扔在那么高的樹枝上,你如今瞧見我活著站在你面前,是失望多了些還是好奇多了些?”
李君屹瞧著她這般伶牙俐齒的模樣,嘴角一側上揚一下,“看來王妃還真是天外之人,既然已經恢復體力,那便去給七弟準備接風宴,若有人幫忙,三日不許吃飯。”
“好!我做,就怕你沒膽量吃!”
孟穗歲咬著牙撞著他肩頭提著衣裙朝屋中走去,過度逞能下身子還未好全,用力過猛導致腳下一軟,跨進門檻時絆了一下,李君屹立即上前跨著步子拉著她的手。
“王妃可要當心些,若是腿摔折了,本王是不會養閑人的。”
“用不著你管,”孟穗歲氣呼呼甩開他的手,喚著一旁的妙芙上前攙扶,低聲嘀咕了一句貓哭耗子假慈悲。
李君屹領著李弘毅后一步進屋,去到書房相談,風冥在門口守著。
“二哥,”李弘毅想起剛才那一幕不禁笑起來,“你待二嫂……”
李君屹放下茶杯,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七弟知道宮中有人觀望,怎沒想到此處也是呢。”
他剛才那般只不過是佯裝做于外人所瞧罷了,哪里會有真心想要關心那人。
可李弘毅并不買賬,細嗅著手中的茶,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撲入鼻子,打趣道:“可佯裝不應道是恩愛有加嗎?我可沒看出你的恩愛在何處,外人恐就更加看不出來了,可要論不關心,你任其摔倒便是,又何必上前,再有,你又為何親自去尋。”
“尋她?七弟莫不是成了那個女人的說客了?”
“我倒是想,可你這腳上的泥可是將你出賣得一干二凈呀。”
李君屹一臉淡然,搖搖頭笑著說他最近閑心倒是多了起來,更何況這個計策還是他先前同自己叮囑的,眼下居然還拿此說事。
那打趣之言并不是隨口一說,李君屹鞋上沾染著城郊的黃泥,按照孟穗歲的說法,他們兩人昨日一同去到城郊,第二日鞋上便就成了干泥,亦或者重換一雙,可李君屹鞋上的泥分明還粘稠軟塌,而剛才在門口相遇,他又是從外回來,眼下城門剛開,不可能一早是去瞧大運河進程,不然也不可能回來的這般早。
不過李弘毅并沒有多說其他,這或許是個好兆頭。
“先前將你拋擲他地,這回估計想扔也扔不掉了。”李君屹明白他此番來的意圖,日后他恐不能摘除置身事外的閑散王爺的身份了。
“你如今有個對飲之人,不至于單打獨斗,如此不好么?”李弘毅微抿一口清茶寬慰他,從進宮那刻起,他就再也做不回那個閑散王爺了。
正在二人相談甚歡之際,后廚此刻正燃起縷縷青煙,不細看還真以為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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