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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帝國首都。

接到聯邦總統的星電時，竺瑾人還在半蓮島的療養院里。

自顧微瀾口中得知了應遇魅魔晶體碎裂一事，竺瑾這幾日一直心不在焉。

連院里的果園都忘了打理。

接連幾晚失眠不說，又常常夢到懷了應遇的那段過往。

那時候的竺瑾身體其實已經不大好了。

但聯邦總統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抱有很大期望，明知道醫生提醒過產下胎兒風險，卻還是義無反顧要她生。

懷著應遇的數月里，日復一日的針劑調理。

每一針管都仿佛是在要竺瑾的命。

在最難捱的階段，竺瑾甚至是想過帶著腹中的孩子同歸于盡。

結果還是被聯邦總統發現了，并因此徹底限制了她的自由。

生下應遇那天，竺瑾仿佛全身的血都要被流干了。

“阿瑾，辛苦你了，這次生的孩子很健康。”

這是生下應遇后，聯邦總統跟竺瑾說的第一句話。

竺瑾并不想讓那個男人得逞，當天就生了想要掐死孩子的惡念。

只是礙于當時身體過于孱弱，并未能如愿。

應遇也不是從小就性格冷漠不易近人的。

在應遇還未被聯邦總統送進實驗基地的魅魔繁殖孕育箱之前。

有很長一段時間里，也就是四五歲之前，應遇是被留在半蓮島上，在她身邊長大的。

并不是因為竺瑾想要應遇留在她身邊，相反的，她比誰都不想看到這個孩子。

只不過當時應遇還太小了，比尋常的人類孩子更需要母親的照養。

又加上是作為魅魔分化人、聯邦帝國將來的希望出世。

聯邦總統便把應遇留在了半蓮島，留了幾名醫生，照養著竺瑾母子二人。

聯邦總統比想象中的更要看重應遇的到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半蓮島上每天都有軍兵巡邏，嚴加防守。

生怕有其他國家的間諜會來到這里偷走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應遇那時候剛剛出世，看上去小小一只的魅魔，很缺愛很粘人。

最喜歡的事就是黏著生他的人。

只是竺瑾從來不肯抱他，任由那只小魅魔如何追逐，都不會多看那孩子一眼。

魅魔長得比想象的還要快一些，很快應遇漸漸化成了人形。

那會兒應遇還沒有進入實驗基地，尚且不懂如何收縮魅魔特征。

于是每天都會主動跑進療養院里，告訴竺瑾，他的尾巴今天又長大了一點，哪里哪里更漂亮了又一點。

好像告訴竺瑾這些，竺瑾就會多看他一眼似的。

后來到了要進入試驗基地的階段，聯邦總統派人來接走應遇。

印象里，那天應遇鬧得尤其厲害，好像不停喊著……

“媽媽”？

明明還只是一只小魅魔，卻在當時就已經發揮出巨大的能量，當時所有在場的官兵都攔不住應遇。

而最后，是竺瑾第一次抱了那個孩子。

她親手把孩子抱上了戰艦，然后轉身離開。

此后很多年，竺瑾都沒有見到應遇。

等到應遇長大后，許是礙于她還是他的生母的身份，迫于無奈，應遇才會每隔半年去半蓮島看望她一回。

從少年再到成年，竺瑾能感覺得到，那個小時候很愛粘人的小魅魔，早已經隨著時間流逝……

被淬煉成為聯邦總統所想要的一個冷酷無情的軍武力量。

包括每一次看望她，對她的態度都只是像完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任務罷了。

一直到后來應遇的身邊多了一名叫做顧助的女人。

竺瑾清清楚楚看著因為顧微瀾的出現，所帶給應遇日愈明顯的變化。

而就在這兩天里，她又頻繁夢見當年把應遇親自交給實驗基地那幫人的場景畫面了……

當時應遇隔著透明的艙窗望向她，小臉上明明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卻不再掉淚，只是很沉默地望著她。

直到戰艦遠去。

……

這一天清晨，竺瑾又被這個夢驚醒過來。

她坐在床邊，灌下整整一杯涼水，卻還是覺得渾身上下很冷很冷。

星電的突然響起，更是讓竺瑾冷不丁一個激靈。

她看到來電人是聯邦總統，只能稍稍逼迫自己清醒冷靜下來，按下了接聽。

“阿瑾，應遇出事了。”

竺瑾沒有講話，只是緩慢地呼吸。

聯邦總統又說：“需要你過來一趟，阿瑾，你準備一下，我現在派人去接你。”

竺瑾能從聯邦總統有些急促的語氣中聽得出來，應遇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在星電掛斷不到半個小時內，療養院頭頂上空的確傳來了戰艦的引擎聲。

竺瑾這次只換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沒帶，就跟聯邦總統派過來的人走了。

然而竺瑾并未想到的是，等她抵達羅宮以后，見到的人，除了聯邦總統，還有顧微瀾。

以及蛻變成小魅魔精靈模樣的小南嘉，周旋在顧微瀾身邊。

竺瑾看著這樣的畫面，一時怔忪。

好半晌才稍稍回神過來，在會議長桌入座前，跟顧微瀾點頭輕喚了一聲。

顧微瀾喚了她一聲，低聲哄了小家伙叫人。

南嘉很乖，按照顧微瀾之前教導的，睜著大大的眼睛對竺瑾稚嫩地喊，“奶奶。”

竺瑾反應慢半拍地點了一下頭，輕輕“誒”了一聲。

縱是再淡漠的性情，也很難抗拒這樣的小天使。

過了良久，竺瑾聽到顧微瀾說話，這才轉頭過去。

顧微瀾等他們兩人到齊了，這才把應遇現在下落不明的前后狀況重新闡述了一遍。

聯邦總統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太好，只不過礙于顧微瀾的精靈身份，才按住了未發作。

沉住臉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需要我和竺瑾的血做晶體引子，才可以找到應遇身上碎裂的那些晶體碎片。”

顧微瀾點頭：“是的。”

聯邦總統看了看她，又往她旁邊的小家伙那多看了一眼，接著說——

“我如何能確定，你拿了我們的血，會真的找齊晶體碎片，并且找到應遇？萬一你最后找不到應遇呢？”

顧微瀾不動聲色將南嘉抱到懷里，抬起眸問：“總統究竟想說什么？”

“除非你將這個孩子押在我這里——”

聯邦總統話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語的竺瑾忽然推動了輪椅。

仿佛是察覺到竺瑾要離開，聯邦總統及時止住了話，迎著竺瑾冷厲的目光，把人又推了回來。

為了能讓竺瑾配合，聯邦總統接下來總算沒有再把心思放到小南嘉崽崽身上了。

在成功讓聯邦總統和竺瑾分別抽取了一小管血后，聯邦總統由于仍然不太放心顧微瀾，又親自撥了應遇的主艦隊跟隨其后。

臨了出發前，竺瑾把顧微瀾單獨叫到了一邊。

竺瑾似乎是有許多的話想要說，但看著顧微瀾半晌，最終只問了一句：“能找到他嗎？”

顧微瀾回視過去，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堅決：“能。”

并不是顧微瀾過度自負，而是她確信一點。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找到應遇。

竺瑾看著顧微瀾這樣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又吞下了嘴邊的話，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部。

她并未像聯邦總統那樣要求顧微瀾一定要找到應遇不可，但又希望她真的可以……找到應遇。

踏上戰艦后，顧微瀾原本是做好了得要在漫漫星際找尋的心理準備。

但讓她感到訝異的是，通過注入血引子的晶體信息顯示，竟然檢索到應遇的氣息真的就在聯邦帝國的星系境內。

在得知這一點后，顧微瀾通過主艦隊的幫助，開始分頭在應遇去過的幾大星系進行搜尋。

然而幾天過去，仍然一無所獲。

這天，顧微瀾和以往在光屏前翻閱對照著密密麻麻的每一個星球數據。

南嘉在旁邊陪著她，很快小手抱著水杯過來，提醒她：“麻麻，喝水。”

也只有這時候，顧微瀾才想起來要休息一下，接過小家伙的水杯。

在南嘉的監督下，乖乖喝完了水。

她剛要放下水杯，忽然動作一頓，眼睛在光屏上某一個星球的名字停滯住了片刻。

她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那個星球名字……

好像是……

當初應遇剛剛得知她懷的南嘉是他的孩子的時候，應遇把她帶回應公館里，拿了超厚的一沓資產文件給她。

要她在上面隨意挑選一個星球安心養胎來著。

而剛剛在光屏上看到的那個星球，正好就是當初在應遇的資產文件里看到過的專屬星球之一……

像是拽住了一絲絲微末的希望。

也不管有沒有這樣的可能，顧微瀾當即把隸屬應遇的專屬星球資產都翻找出來。

帶上艦隊，在那些星球挨個挨個搜尋。

又被一次一次的撲滅希望。

顧微瀾都快要承受不住這樣一次次的絕望，自閉的靠在駕駛艙座位上，一言不發盯著光屏外的滿天星云。

通紅的眼瞳略顯空洞茫然。

小南嘉在這時候爬上來，兩只小手笨笨地捧住顧微瀾的臉頰。

要顧微瀾轉頭回來。

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她紅通通的眼睛。

小南嘉摸摸她的眼睛，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哄著漂亮媽媽。

“麻麻，以后，我不跟papa吵架了。”

“我會乖乖的，麻麻也乖。”

顧微瀾埋頭下來，靠在小家伙腦袋邊上，努力冷靜下來，答應她的小寶寶，“好……”

就在這時，星電忽然響了起來。

是這次隨行的艦隊一員，也就是高副官打過來的。

顧微瀾按下接聽，盡量恢復正常的聲線，“有什么新的消息嗎？”

“指揮官夫人，屬下在編號YL99星球這里檢索到了應指揮官的最新魅魔信息！”

顧微瀾心頭猛地一顫。

本能地抱緊了小南嘉，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得到聽到的是真實的話。

以至于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壓制住聲說：“……好、我現在過去！”

顧微瀾當即啟動戰艦，輸入編號YL99星球的坐標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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