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想理你
秦戰越靠越近,腳步卻反而越來越慢。
視線里車頂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高挑勁瘦,靈活矯健。
秦戰來到車子下方,便聽到最后一只野狼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嗚咽。
他閃了下身,那只野狼擦著他的肩膀被踹飛到地上。
車頂上的人,利落地收起槍,拔出了子彈鞘。
筆直地站立后,將空槍,對準了秦戰的額頭。
兩雙眼睛,穿過朦朧的夜色,無聲地對峙!
一雙淡靜,一雙溫柔,卻全都夾雜著一點憤怒。
許久,秦戰到底慢慢地舉起雙手,無奈地選擇投降。
思念了一天的人,用這種方式出現在眼前,他選擇接受現實,把自己眼里的火兒壓了下去。
——他當然有火兒。
一為鄧憲成的不守承諾,即便他一想就明白,堂堂鄧司長,大概率是被兒子采用了什么手段脅迫了。
二為眼前人的任性。即使他知道了此次的行程,也不該那么不愛惜身體,任性地跟來。
可是面對那雙怒火橫生,冷雋的眼里,不自知地透著一點委屈時,秦戰所有的憤怒,瞬間都化為了疼惜。
那把指著自己的空槍,分明是對自己無聲的質問。
他問,為什么要拋下他。
“老大!”
身后傳來鹿馬氣喘吁吁的一聲喊,兩人之間的對峙被打破了。
鹿馬跑到秦戰身側才發現,老大在投降?
順著秦戰的視線,鹿馬也抬頭看了過去。
我去!知道什么叫瞬間腿軟了。
鹿馬本能地跟著,誠意十足舉起雙手,他連吞幾下口水,上下牙直打架:“楚、楚顧問,我是無辜的。”
秦戰淺淺地咳了一聲,邊投降,邊漫不經心地抬起下巴示意鹿馬匯報。
鹿馬急忙加快語速:“報告秦教官,經統計,共有三十二只野狼暴斃,本隊六人輕傷,沒有死亡!”
不待秦戰發話,鹿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
秦戰搖搖頭,刮刮鼻尖,再次對上車頂上那道視線時,把手遞了過去:“乖,下來吧,楚顧問。”
他的聲音很輕,連帶著那股壞壞的腔調,也跟著溫柔了起來。
車頂上的楚楓終于動了動,他把那把空槍甩到秦戰懷里,不發一語,穩穩地跳下車。
擦過秦戰的肩膀,猛地拉開越野大卡的車門,跳了上去。
不冷不熱睨了一眼秦戰,便毫不猶豫重重地又關上了車門。
因為他并沒覺得自己的火兒消了。
雖然他不懂自己為何如此篤定,昨天手術后醒過來后,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應該是秦戰才對。
但事實上并沒有,他便察覺,秦戰一定出了事。
秦戰是從不會無緣無故的抑制自己的情緒,可昨天靠著窗邊的那道背影,把“有問題”幾個字寫得那么大,是以為他楚楓看不見?
最大的問題,便是他問起奪走金淚丸的人時,秦教官說不知道去向。
秦戰不可能在虛弱地楚楓面前,如此消極打擊,楚楓自己篤定地狠。
車廂里的楚楓滑動了兩下喉結,狠狠攥了下方向盤,冷冷地淺笑。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秦戰的隊友,可原來竟是自己還不夠資格,只這一點傷,那個秦教官,便要拋下自己。
“咚咚!”
車子被敲了兩下。
楚楓裝聽不見,不去理會。
車外面的人似乎不介意,繼續敲,毅力非常可嘉。
楚楓被吵得蹙起眉,最后還是把車窗放下來一點,卻不說話。
只聽得一聲熟悉的沉笑后,那個讓他火大的人,頂著笑意盈盈的眼,抬著頭不緊不慢一揮手,兩包小餅干掉落在楚楓的腿上。
“……”
楚楓不想矯情,他整整一天沒吃飯,剛才又消耗了太多體力,真得非常餓。
把小餅干拆開后,楚楓想到了什么,把手探出車窗,卻只攤開掌心,冷著臉不去看車外的人。
要果汁的意思很明顯,但是秦戰沒給他,而是趁機抓住了他的指尖捏了捏。
那是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的觸感和溫度。
楚楓只覺得鼻尖好像瞬間酸酸的,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急忙把手往回收,但是沒拽動。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秦戰忽地又緊了緊力度,異常柔聲地問他。
接著,手被放開,楚楓覺得掌心上一沉,多出了一盒果汁。
他沒說話,默默地收起果汁,插上吸管,喝了起來。
外面似乎半天沒有動靜,楚楓終于忍不住,不動聲色瞄出去一眼。
“……”
人呢?
楚楓悶悶地咬了下吸管,伏在車窗上,往兩邊都掃了掃,他確定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他覺得鼻尖上的酸,瞬間放大了無數倍。
為了掩飾這種不舒服的勁兒,他猛地吸了口果汁,直聽見果汁被吸空了,盒底發出一陣“滋滋滋”的聲響。
楚楓把空盒憤憤地往地上一甩,想關上車窗睡覺,腰上驀地橫過來一只手臂。
他一怔,迅速警戒,回身就要開打,但是自己的手臂又被預判般,被按了下來。
車廂里很黑,他被蠻橫地橫腰攔過去,牢牢地擁在了一個,又熟悉又溫暖的懷里。
楚楓瞬間反應過來,人家秦大教官會魔術,還有“幻影”大招兒,一個車門哪能擋得住。
“你、你放開我,秦教官。”楚楓掙扎了一下,聲音很清冽,也許他想表達一下,他還在生氣。
但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對于此刻伏在他肩頭笑不停的秦戰來說,根本就是在撒嬌一樣。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秦戰在他耳邊噴灑著熱氣,聽起來懶洋洋的。
楚楓見掙扎無效,便不再動,只是靜靜地抵住秦戰的肩膀,極力壓下去縈繞在鼻尖的酸澀。
他太累了。
昨晚后半夜,他趁秦戰熟睡時,忍著肩膀上的劇痛,悄悄抽出秦戰的手機和腰間的槍,輕輕下了床。
關好洗手間的門后,撥通了與鄧憲成的視頻通訊。
那邊的鄧憲車邊揉眼睛,邊打著哈欠罵罵咧咧:“臭小子沒關夠禁閉是不是!”
楚楓立刻明白,這一下午,秦戰去了哪里。
一個高級教官怎會輕易被罰關禁閉?
楚楓冷冷地喊了聲“父親”,便直接將那把槍上了膛,對準了自己的頭。
那邊的鄧憲成終于瞟了眼視頻屏幕后,差點一命嗚呼。
楚楓沒用動嘴皮子,只一雙決絕沒溫度的眼,便換來了鄧憲成招供般的全部信息。
“小楓啊小楓啊,聽話,把槍拿開,你要急死老子是不是?”
那邊的鄧憲成都快哭了,楚楓淡淡地睨了一眼,說了一句:“父親,晚安。”便掛斷了通訊。
重新躺在床上后,秦戰似是慣性般,忽然又貼過來,緊緊摟著他的腰,卻能在睡夢間依然完好地避開他的肩傷。
楚楓大概就是看在,秦教官連睡覺都怕碰疼自己的份兒上,最終沒選擇,把要拋下他的人,一腳踹下去。
這整整一天,他都是一個人在開車,剛剛又經過了一場激烈的人狼大戰,他真得非常疲憊。
以至于他竟能在秦戰肩膀上睡過去。
等到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時,車廂里已經亮起了暖黃的燈,有些刺眼。
他抬起手臂遮了一下,視線完全清晰后,他很快看到副駕位上,秦戰的身影。
秦戰脫掉了外衣,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怕冷一樣,只剩一件白色的內里襯衫,衣領間解開了兩顆扣子。
他正懶懶地靠著背椅,右手肘拄著車窗,指尖里夾著一顆煙。
不知道在看向前方的什么,眼神似乎并沒有聚焦。
他那邊的車窗開了一半,楚楓卻感覺不到一點冷風,秦戰在似乎在兩人之間設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不至于讓煙味和冷風,影響到楚楓休息。
在所有回歸的情緒中,楚楓對“生氣”的感知,是最強的。
所以,他看著秦戰鋒利的側臉,幾乎瞬間就探尋到了一股“憤怒”的氣息。
睡著之前,明明自己氣場很足,火兒很大。
可此刻,楚楓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他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更怕秦戰的不開心。
楚楓垂下眼,暗想要不要去扒拉一下秦教官。
可正是這一垂眼,他赫然發現自己的衣領,也被解開了。
他霎時間愣怔了一下,便猛地坐直身體,抬手捂住中槍的那只肩膀。
一旁的秦戰終于動了動,偏過頭,投來一眼。
那是楚楓從沒見過的一眼,那里涌動著說不清的危險,和怒火。
楚楓蠕動了下喉結,看著秦戰垂眸把煙按滅扔出車窗,再把車窗關好。
手一揮,兩人中間的透明屏障似乎被收走了。
因為楚楓瞬間聞到了一股殘余的煙草味兒。
“醒了?楚顧問。”
秦戰兩手松松地握著,他并沒有看楚楓。聲音雖然一如往常懶散,可楚楓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楓還什么都沒說出口,就被忽然側過身的秦戰,重重地壓在身下。
“秦教官,你怎么了。”
楚楓極力保持鎮靜,淡然地問了聲。
可手卻習慣性想要抓點什么東西,但是這次身下沒有床單,只有駕駛位皮質的座椅,
他便本能地抬起手臂,抓住了秦戰腰間的衣擺。
果然,有了些安全感。
秦戰似乎急劇地動了動喉結,楚楓覺得他開口時的氣息似乎變得燙了一些:“傷口,要解釋嗎,楚顧問?”
楚楓稍稍偏過點頭,垂著眼想了想,決定坦白從寬。
“昨晚和父親通訊完后,我沒睡。回了趟基地,找到了那個,有速效療傷技能的兵。”
這種事實,在秦戰解開楚楓的衣領,看到那個光滑白皙的肩膀時,就已經猜到了。
他的腰間被楚楓無意識地緊抓著,摩挲著。身下這個任性的人,明明很緊張,卻非要滿口的“輕描淡寫。”
秦戰的氣息不由地更加熱燙和危險起來。
“代價。”他瞇起眼,質問很簡短。
那張技能統計表,他當時從頭看到尾,他記得那個“速效療傷”的技能,破綻便是“代價”!
是什么樣的代價,是根據傷痛的嚴重程度換取的,只有技能所屬者,在被治療的人恢復健康后,才能感知。
“所以,你要命的槍傷,是拿什么換的!”
秦戰對楚楓,發出了第一次憤怒的低喝,可他顫動的嘴角,卻掩蓋不住眼里無盡的疼惜。
楚楓很恐懼。
上次在大漠里,他拿起匕首捅入自己的心臟,都不曾眨過一下眼。
但此刻他劇烈的心跳告訴他,秦戰這種仿佛在意到極點的樣子,讓他心顫的同時,又無比恐懼。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摸了摸秦戰軟軟的嘴角,那雙清冽的眼里似乎在極力表示,代價真沒那么嚴重。
“秦教官,只用了,一年壽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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