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的情況并不嚴重，當天就醒來出院了。

        謝澄他們找到莫依依的時候，她正在東大的籃球場觀賽席坐著，此時球場上的人不多，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在打球。

        莫依依并非是來看人打球的，只見她滿臉愁容，盯著虛空的某一處靜靜地發著呆，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看到謝澄一行人來到她面前也沒有感到吃驚，反而強行擠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對他們說道：“警官，又見面了啊。”

        沒有等對方作出回應，她又自顧自地說：“我知道你們是為什么來的，我沒有什么要多說，現在就可以跟你們走。”

        看來她也是心知肚明的，見到她這么配合，謝澄也沒多費口舌，點點頭，然后讓人帶她上車。

        謝澄他們沒有把莫依依帶回到特處隊，而是帶到了外勤隊在警察局里的地盤。

        這是超管局里的規定，因為特處隊的存在比較特殊，而且設立的地點大多都隱于市，不能隨便暴露。畢竟他們對普通人聲稱的身份是警察，要審人的時候都只能帶到外勤隊，只有審妖才會帶回特處隊。

        審訊室里，莫依依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對面是謝澄、郎望宇和一位負責記錄的女警。

        莫依依現在的情緒很穩定，狀態看起來也還算不錯。

        對面的人還沒有開口詢問，她就主動開口說：“項鏈是我送出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謝澄他們不置可否，只是簡單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莫依依見狀便一五一十把最近經歷過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

        莫依依說：“我昨天回學校的時候有聽說了8棟發生的命案，也從同學間流出來的照片知道了受害的兩個女生。”

        “我在圖書館見過那個白衣服的女生，但是我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的名字，另一個……另一個死了的女生，我也不認識。在這次事件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們。”

        莫依依確實不認識這兩個受害的女生，她只是認識一個和其中一人有關的男生，這個男生自然是肖才良，是莫依依暗戀了三年的人，三年來一直默默付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周前，東大剛結束了期末考試，莫依依想趁暑假回家之前再努力一次，找機會約肖才良出來。

        明明肖才良早就考完試了，可還是每天往圖書館跑，莫依依覺得奇怪，就想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然而莫依依找到圖書館來的時候，卻看到角落的自習桌上，肖才良和另一個女生一起埋頭學習，偶爾還互相討論題目，她的內心里頓時就升起了危機感。

        她沒有直接上去詢問，只是遠遠地看著，希望能看到什么可以證明他們并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直到看見他們學習完后一起去吃飯，期間兩個人還相談甚歡，莫依依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是，雖然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對他只是暗戀，但平時的所作所為身邊朋友們都看得出來，他這么聰明，沒理由會不懂。

        莫依依沒有勇氣再親口去問肖才良，只是自己在宿舍黯然神傷了一整天。可就在她第二天準備收拾行李回家的時候，卻突然收到一個快遞。

        這個快遞很奇怪，物流訂單上并沒有寄件人的信息，她最近也沒有在網上買什么東西。不明所以的她打了電話去問快遞公司，可是那邊卻說沒有搞錯，這確確實實是寄給她的。

        雖然搞不懂來歷，但莫依依還是拆開來看了。

        只見打開后是一個白色的紙袋，里面有一個白色的盒子，盒子里裝著一條非常精美的項鏈，紅色的吊墜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么漂亮的項鏈會是誰送的呢？莫依依沒有見過這個款式的項鏈，肯定不是她自己買的，于是猜想會不會是什么朋友送的。

        她看到袋子里還有一張粉紅色的卡片，拿出來一看，上面寫有幾個黑色的字：15:00圖書館。

        莫依依搞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手指不經意間摸了一下項鏈的吊墜，沒想到手指卻突然刺痛了一下，她以為手指被劃傷了，抬起手來看卻什么異樣都沒有。

        突然，她鬼使神差地用那個刺痛了一下的手指在卡片上摩擦著，當劃過那幾個字時，原來黑色的字突然詭異地變成了紅色，并且變成了火焰逐漸吞噬掉那張卡片。

        燃燒的卡片沒有讓莫依依覺得灼熱，只是仿佛有什么蠱惑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拿著它，去圖書館，去給那個女生，你的男神就是你的了。”

        莫依依不知道這是哪里來的聲音，但卻沒覺得害怕，反而心里莫名地產生了認同感，她覺得只要按照那個聲音說的去做一定就可以的！

        之后就和謝澄在圖書館監控看到的一樣，她用這個來歷不明的邪門袋子偷偷換掉了肖才良的，然后引發了一場慘案。

        郎望宇聽到這里，思索了片刻，然后開口問她：“你拿著項鏈去圖書館的時候在想著什么，或者說，你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嗎？”

        莫依依低下頭沉默了一會，然后回答道：“我在想著，只要我這么做了，就能讓他的心意轉到我身上來。我當時的情緒很復雜，很憤怒也很難過，我不知道我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但我就是想這么做，根本沒有去思考后果。”

        說完這一番話，一直都表現得很平靜，看似很理智的莫依依此時卻留下了眼淚來，不一會就已經泣不成聲。

        看見她流淚，沒有人說什么，也沒有人做什么。審訊室里從來都不缺少眼淚，只是這個時候的眼淚又有什么用？

        過了一會，莫依依帶著哭腔繼續說：“我肯定是鬼迷心竅了，可這是意料之外的機會，我只是不想放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么做會害死人……”

        謝澄此時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連帶著郎望宇的表情也是繃著的，但是誰都沒打算開口安慰，只是等到莫依依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之后，謝澄才開口問她：“那個快遞的外包裝你還留著嗎？”

        “沒有”，莫依依哭完之后還帶著一絲鼻音，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當時那張卡片燃燒以后，快遞的外包裝也自己燒起來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是哪家快遞公司還記得吧？”

        “記得，是快到快遞公司，快遞員親自送到我手上的。”

        快到的快遞？這個快遞公司是這兩年來才有的，一直以來都背著物流慢態度差的罵名。就連熱愛網上購物的湯懷雪都不止一次吐槽過這個快遞公司，不僅沒有“快到”，簡直就是沒有到，這個快遞公司的包裹每次都被放在附近的驛站里，不像其他快遞公司的能直接送到“解壓”書吧一樓去，氣得她只能每次都備注不接受發快到快遞。

        然而莫依依這個包裹居然是快遞員親自送上門的，而且從時間來看也很快，她前一天才因為愛情傷心欲絕，第二天就有人送上了這看似利器的東西。

        有古怪，不僅僅是這個快遞包裹，這個快遞員更是透露著不尋常。

        郎望宇接過話來說：“一會問完話你用手機查一下這個快遞，把快遞單號給我們。”

        莫依依點點頭。

        謝澄這邊突然又話鋒一轉：“你還記不記得，一個月前你在時代商場塔羅店見過的那個人長什么樣？詳細描述一下。”

        塔羅店的人？

        莫依依上個月去時代商場經過了那家新開的塔羅店，一時好奇就想進去看看。本來是為了測一下自己和心上人的緣分，沒想到稀里糊涂地填了一些個人信息。當時不覺得有什么，就沒在意，直到后面謝澄他們找到學校來，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信息被人盜用了。

        只是當時他們說她只是被騙了，會幫她處理好，而且后面也確實一直沒有什么問題，也就慢慢地忘記了這件事。

        莫依依記性還算不錯，一邊回憶一邊說：“是個女的，看著大概26,7歲的樣子，很漂亮，頭發是深粉色的長卷發……”

        郎望宇不明白謝澄為什么突然問到這個，但還是交代了身邊的女警配合做一個人物畫像。女警根據莫依依描述的細節一點點畫下來，然后將畫像遞給郎望宇。

        郎望宇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后轉過去問莫依依：“你看看這像不像？”

        莫依依只看了一眼就吃驚地說：“很像！有七八分相似了。”心里還小小地感嘆了一番，果然警察們對人的外貌特征都很敏感。

        給莫依依確認過后，郎望宇把素描畫像遞給謝澄。

        謝澄瞄了一眼，說：“行，掃描下來發給我，你這邊再多復印幾份，讓你的人也留意一下。”說完謝澄也沒多客氣，直接站起身，開門走出審訊室。

        郎望宇沖著謝澄離開的背影問：“那這姑娘呢？”

        “老規矩。”謝澄頭也沒回地丟下這一句。

        老規矩就是由郎望宇的外勤隊出手處理涉事的普通人，處理方式目前只有一種，那就是施法抹去他們記憶中這些親身經歷過的離奇事，全部都以合情合理的形式代替，只模模糊糊地留在他們的記憶里，然后漸漸淡忘掉。

        不管這些人是意外牽扯進來還是別有用心地謀劃著什么，也不管出事或者害死人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一概這么處理，這就是現在管理局對普通人唯一的管理法則。

        管理局現有的處罰條例都是針對超自然的力量，對于涉事的普通人仍然是束手無策。既不能用管理局慣有的判決方式對待他們，也不能以普通人的律法來處決他們，只有剝離記憶這樣一種不痛不癢的方法。

        在特處隊經手的案子里，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處理了，出了什么事是不難捉到明面上的人，卻往往很難捉到背后興風作浪的妖。

        盡管現在大部分入世的妖都遵守約定登記入籍，但不愿意受制于管理局的妖也不在少數，而一直以來惹出動亂的，恰恰有大部分就是沒有登記過的妖。管理局的管理條例，明面上看著是保護普通人，可實際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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