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祝你生日快樂。”毫無感情的聲音。

        “哇——！我好開心！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幸福的人！又長大一歲的我好開心～耶～”過于矯揉做作的聲音。

        “……”

        全場瞬間陷入可怕的靜默。

        夏油杰揭下頭上戴的面具，“你語氣也太像演的了吧！”

        “沒辦法啊！本來就是在演啊！”五條悟放下少女祈禱般的雙手合十手勢，煩躁的將手一甩，蹲在地上，無奈的將手搭在后頸，“我明明離生日還有一個星期，為什么現在就要演在生日聚會上很開心的樣子啊！”

        “還不都是你私自跑去跟蹤。”夏油杰用活該的眼神看他，“驚喜提前知道的話，就不叫驚喜了。”

        他們幾個就像是準備消防演習一樣，正在演練“突然知道舉辦生日聚會時的驚喜反應”。

        五條悟因為說看到夏油杰的臉演不出來，所以弄出幾個寫著名字的面具，分配給一起排練的人。

        五條悟轉頭指向另一邊頭上戴著“津美紀”名字，卻一直低頭玩手機的家入硝子，“硝子，你演的才是最假的！你為什么一直在抽煙，我不能忍受津美紀有一天會在我面前一邊無視我一邊還在抽煙！”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緩緩吐出口中的煙，“那我換成寫著‘康娜’名字的面具。”

        “康娜也不允許！我這輩子沒辦法想象康娜在我面前抽煙！”

        五條悟痛定思痛。

        “一定是人數不夠的關系。我家里明明有三個小孩，你們只能演兩個人，所以我才演不好。”他覺得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一邊說一邊不停點頭，“對，沒錯，一定就是這樣，絕對不是我演技問題。”

        夏油杰嘖了一聲，“你還想從哪里拉一個人陪你弄這種無聊的事情？”

        咒術高專東京校五年級，一個年級段只有一個班，一個班只有三個人。

        現在全因為臨時召集都在這間教室里面。

        “你也要來一根嗎？”

        家入硝子將自己細長的女士煙分給夏油杰，夏油杰接過點煙。

        瞬間，狹小的空間里除了生日蠟燭，還充滿香煙的煙霧繚繞。

        “伏黑姐弟”在五條悟的面前都抽起了煙。在“不良姐弟”面前，頭上頂著傻缺一樣生日帽的五條悟越發顯得可憐無助又乖巧。

        “……”五條悟不忍直視，“他們兩個人以后如果真的變成這樣，我以后肯定會被他們丟到山里扔掉了。”

        教室的門打開，另一個人推門而入。

        “跟你們兩個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在教室里面抽煙！”班主任夜蛾正道教訓完，轉頭看到五條悟頭上的生日帽，嚴厲的語氣緩和，“悟，你生日了嗎？”

        他沉穩頷首道：“生日快樂。”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兩人雙雙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不約而同寫著：3號演員來了。

        家入硝子拿起寫著“康娜”名字的面具，真誠地遞給將近四十歲，胡子拉碴，體格雄壯并且婚姻狀況已經滄桑到是離異的班主任。

        五條悟：“啊啊啊！住手！我不想以后看到康娜腦子里都是夜蛾的臉！”

        ……

        關于驚喜反應的排練到最后，戴著“康娜”面具的家入硝子放下手中的酒杯，點評五條悟：“雖然你浮夸的表演就像是剛出道努力過頭的兒童節目主持人一樣，但想想你平時性格，勉強算合格吧。”

        五條悟：“你才是最不合格的！把你手上的酒杯放下來！康娜才不會喝酒。”

        戴著“伏黑惠”面具的夜蛾正道，轉頭盯著硝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教師放在眼里？”

        “沒有，因為我沒有把你當教師。”家入硝子說，“夜蛾你現在就是校長了吧？已經不能帶學生做教師了。”

        “那不是應該更放尊重一點的意思嗎？”

        “沒有哦，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家入硝子像是喝飲料一樣一口喝完杯中剩余的酒，像是在說天氣的語氣隨意道，“我已經決定好了，畢業之后會留在學校。”

        “留級？”五條悟咋舌，“好丟人啊。”

        摘下“津美紀”面具的夏油杰毫不留情敲了五條悟的頭，“你都沒留級，硝子也不可能吧。”

        家入硝子點頭：“我以后會作為學校的專屬醫師留在學校。”

        答案過于正經，一時沒人說話。

        家入硝子語氣平淡：“能用反轉術式治療別人的很少吧，所以我想留下來。”

        沉默半晌，五條悟指著夏油杰，“杰之前和我說過，他以后想做幼教。”

        “說這句話的人是你吧！”

        “我沒有！”

        最后一次演練“驚喜反應”就在關于將來的話題中結束了。

        五條悟特意今天晚一點回家，免得回來的太早，他們幾個還在做準備。他站在門口，感覺門內沒什么聲音了，將手從口袋中伸出，推開門。

        屋內原本漆黑一片，他一推開門，瞬間變亮。

        他如同排演的時候一樣，雙手捂住嘴巴，眼睛表示驚訝夸張的瞪大，踉踉蹌蹌倒退兩步，“哇～發生了什么？嚇得我都想哭了。”

        開燈之后就能看到室內裝飾的變化，原本一般是掛在天花板的小彩旗卷在樓梯扶手和一些裝飾品上面。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個子不夠高，所以只能放在這些東西上面。氣球倒是準備了很多，但氫氣過于危險，小孩子不能用，所以一堆鼓起來的氣球堆在樓梯沙發和地上，雖然粗糙簡陋又幼稚，每一處無一不是透露著努力。

        五條悟一怔。

        眼前這幕明明是意料之中，心中已經早就排演過好幾遍，但看到家中的變化，腦袋像是被看不見的咒力攻擊了一樣，他不禁有些恍惚。

        康娜從門后里蹦出來，將手中的彩帶使勁向上一拋，“生日快樂！”

        在炫色的彩帶中，五條悟有些怔神應道：“嗯。”

        他此刻完全忘記之前排演過那么多次的情形，也忘記被形容成兒童節目主持人的語氣，給出的反應有些克制的稍稍平淡。

        康娜拉著五條悟的手，蹦蹦跳跳到準備好的蛋糕前面。

        津美紀和伏黑惠已經將蛋糕擺好，一看就是粗糙的自制蛋糕，表面的奶油并不平整，雖然有撒上彩虹糖努力掩飾，還是能清楚看到抹刀的痕跡。在蛋糕旁邊還有堆著跟山一樣高，三盤顏色深淺不一的炸雞塊。

        五條悟完全沒有平時吵吵嚷嚷的樣子，他此時像是變了一個人，由著康娜拉著手擠到這張小桌子前面，康娜叫他坐，他才慢半拍反應要坐下來。

        結果桌子不夠高，他盤起長腿，膝蓋一下子把桌子頂到懸空，其他幾人又慌忙去扶好不容易做好的東西。

        堆成山一樣高的炸雞塊掉到了盤子外面，他撿起掉出來的炸雞塊，“你們炸的嗎？”

        “因為蛋糕沒做好，想試著其他方面補償一下。”津美紀聲音有些靦腆。

        康娜興奮道：“惠炸的最多，因為被小白偷吃了很多！”

        伏黑惠：“都說不要擅自給玉犬取名字了。而且都是因為你吃得多，所以才準備這么多的吧。”

        康娜不服氣，“我也有幫忙！”

        五條悟問她，“不怕被炸到嗎？”

        “有上次做蠟燭留下來的防護手套和防毒面具，所以沒問題。”

        他失笑，“有誰炸雞塊會戴這兩樣東西啊。”

        可這兩樣夸張的東西都是他買的。

        康娜將用彩紙做好的王冠歪歪斜斜給他戴上去，結果又立馬掉了下來，五條悟立即伸手幫忙扶正。

        五條悟本身就有著一張充滿少年氣的童顏，此時頭上頂著粗糙幼稚的生日王冠帽，在一堆小孩子中間看起來也像一個大小孩。康娜眼中帶著期待問他：“要許愿嗎？惠說生日的時候可以許愿！”

        在三個小孩子齊齊注視的目光中，他抬起一只手擋住灼熱的視線。隨后，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刻意，他半道一轉，掩飾性的吃掉剛剛掉出來的炸雞塊，一頓，“啊，還是生的。”

        津美紀捂嘴，“欸？我明明是照著書上寫的時間，還看著計時器下鍋的。”

        “但是小白偷吃之后，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炸雞塊混在一起了。”

        “不要都怪在玉犬身上。”伏黑惠維護玉犬，“你當時也有偷吃吧，我看到了。”

        在三人手忙腳亂中，有人突然笑了一聲，隨后聲音越來越大。

        三人頓時停住，齊齊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向后一靠，聲音又恢復一貫的散漫，他開口道：“生日愿望我想好了。”

        “是什么？”

        “不能說。”

        五條悟曲起一條腿，手搭在膝蓋上面，笑道：“說不定以后你們就知道了。”

        當晚。

        夏油杰睡前把眼罩戴好，雙手像是躺在棺材里筆直放在兩側，他的睡眠質量不好，每次想要睡覺都要做很多功夫。他準備工作都做好了，結果被手機消息震醒。

        他糾結許久，最終煩躁的爬起來看罪魁禍首。

        【五條悟：我要成為教師。】

        夏油杰：“……”

        五條悟……以后真的想去做幼教了？！

        開開心心過完生日聚會，康娜遇到上學以來最嚴重的問題。

        國文老師發現康娜會寫片假名平假名組成的詞語，甚至還會寫一些漢字。但居然不會默寫五十音。這說明，在康娜眼里，日語每個詞都是單獨成列的，并不是連貫的東西。就像是學英語，她會記背單詞，但是不認識26個英語字母。

        教國文的鷹野老師大受震驚，她執教這么多年還沒遇到過這種學生。

        而且更神奇的還是康娜讀寫水平差距簡直是天和地。

        有些高中生都不一定認識的生僻漢字，康娜都能一下子讀出來。但是她寫字就讓人摸不著頭腦，水平忽上忽下，十分飄忽。

        “我想問下，一開始家里人是怎么教你寫字的？”

        到底是怎么造成這種基礎常識錯誤的。要不是康娜比較聰明，豈不是到現在還不會拼寫了。

        康娜：“看電視。”

        她剛來日本的時候，看到最多文字的地方就是在電視。她能靠魔法看懂文字，但是不會寫，因為想要了解人類，就要從學習語言開始，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會拿著筆，描摹經常看到的文字。

        所謂的文字，在她眼里是跟“圖畫”差不多的東西。一個意思，對應一種圖案，與其說是寫字，不如說她只不過是把腦海中的圖畫提取出來復刻上去。

        鷹野老師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所以……除了學校，沒有人教過你怎么寫字嗎？”

        康娜從鷹野老師的表情好像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一樣，搖了搖頭。

        “這是根本性的教育問題。”鷹野老師覺得和康娜溝通并沒有結果，于是說，“看來要把你家長叫過來了。”

        康娜瞬間一個哆嗦。

        一開始剛上學的時候，她對叫家長這件事還很興奮，因為覺得可以把五條悟叫過來一起玩。可是之后她從后藤姬的口中才知道，叫家長好像并不是好事。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好像說是會給家長“添麻煩”。

        所以，是一旦叫外來的家長過來，身上就會多出叫“麻煩”的詛咒嗎？

        康娜不想五條悟過來身上多出詛咒，但老師的話也要聽……如果不聽的話，那她在這個世界也是壞孩子，之后假面超人就不會送禮物。

        康娜想來來去，最后噠噠噠邁著小短腿，快速跑到樓上，拉了一個人下來。

        沒多久，鷹野老師看康娜像是找到救星一樣拉過來一個女生。

        “康娜。”鷹野老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是讓你把家長叫過來，你把2年1班的伏黑津美紀同學拉過來干什么！”

        康娜眨眨眼，想起工藤新一之前跟她解釋過家長的定義，她認真道：“因為是家里人，津美紀看起來比我大。”

        所以津美紀也是她的家長！

        既不會受到詛咒，也完成了老師的要求，她還是好孩子！

        鷹野老師讓一臉茫然的津美紀先回去，她回到座位上，看著低頭的康娜，她怕嚇到這個年齡的小孩子，聲音溫柔，“康娜，這是老師和家長之間必須要解決的溝通問題。不管家里人有多么兇，態度多么不好，也是老師的責任。老師都不怕，所以康娜也不要害怕好嗎？”

        康娜乖乖點頭。

        鷹野老師看康娜踩著小紅鞋跑出去的背影，以為她總算明白意思了。

        結果，沒一會，康娜拉著同齡的小男生回來了。

        鷹野老師臉上原本欣慰的表情一僵。

        “惠雖然看起來很兇。”康娜糯糯的安慰鷹野老師，“但他是好人，老師不要害怕。”

        面無表情的伏黑惠：“……”

        鷹野老師：麻了。

        鷹野老師嘆了一口氣，算了，自己找家長的聯系方式，于是轉身在工位上翻找班里的通訊簿。

        她剛翻出通訊簿，就瞄到辦公室門口推門而入一名像是模特的銀發少年，他實在是太閃亮了，好像走到哪里就是焦點，很難不讓人第一眼注意到他。

        鷹野老師收回神，打開通訊簿，找康娜的名字。

        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怔楞起身，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是伏黑惠同學的家長？”

        “嗯，是我，什么事？”銀發少年答道。

        鷹野老師找到了五條康娜旁邊寫著的家長聯系電話，她撥通號碼，這才注意到康娜一直緊緊盯著進來的銀發少年。

        鷹野老師手中電話撥通的同時，同一房間里銀發少年的手機也響了。

        鷹野老師就眼睜睜看到銀發少年接通電話，“什么事？”

        鷹野老師看了眼康娜，又看了一眼被康娜拉來的伏黑惠。

        “請問……您是五條康娜的家長嗎？”

        “對，是我。”五條悟的聲音從聽筒以及身邊傳來。

        伏黑惠班級和五條康娜班級的老師同時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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