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趙雪蓮說的一、二、三，華奇珩還是有興趣的，他現在就想要搞清楚這里皇后和丫鬟的生存法則到底有多殘酷。

        “你剛說的第一點，不準賣慘，我明白意思，但我身世要是真可憐，難道還不準我說出來？”勾欄的小妓們還可以對客官講述不幸呢。

        趙雪蓮冷笑，“你以為就你慘？在這里賣藝的人哪個不慘？泰國來的那個珠珠，因為家里太窮被賣到美國當奴隸，可惜皮膚太黑美國人不知道把他劃成黑奴還是黃人嫌棄了他好久。他一氣之下跑到美容黑診所去打美白針，結果護士英文不好給他達成了激素，三個療程以后他居然發現自己的nn發育了，哭天搶地一陣抹淚，要不是靠美國第一夫人夢支撐走出陰霾，說不定早就爬自由女神像跳海了。”

        華奇珩：“……這么，傳奇嗎？”

        趙雪蓮表情輕佻地“嗯哼”，“還有那個從小生活在越南的美國冰果凍，全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整過了，她說她不能睡著打噴嚏，否則鼻子可能會因為地球引力陷入鼻骨里。她找了一個老公，沒到一個星期就分手了，后來又找了一個老公，又分手了。原因就是她只能看，不能摸。”

        華奇珩不信：“人妖的老公其實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摸的。”

        趙雪蓮：“可是他們在乎有沒有錢花。據說冰果凍堅持貫徹美國人aa制的消費觀念，有一次她老公上廁所沒有衛生紙向她借，結果被她駁回了，理由是上一次借的腳癬一次凈都還沒還，她這次絕不再相信他。”

        華奇珩：“……”

        “人妖也會得腳癬？”

        趙雪蓮無語：“人妖不是人嗎？人妖經過歲月和藥物的摧殘比普通人抵抗力更弱，人妖才是最需要關愛的寶寶。”

        華奇珩：“別說了，你讓小寶寶們怎么想。”

        趙雪蓮長嘆：“所以冰果凍一直在不停地找老公換老公，好多都跟她打賭她的新老公撐不過三天。”

        華奇珩：“后來呢？”

        趙雪蓮：“后來姐妹們都發財了。”

        華奇珩：“……”

        “所以你也找老公？”

        趙雪蓮：“我不找老公。老公是人妖團里最詭異的存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知道花錢，一天不當敗家老爺們一天就不得安生，我從來都只對人民幣從一而終。”

        俏皮地沖華奇珩眨眼，膀大腰圓的實在出戲。

        華奇珩：“祝福你，堅持不懈的人最可敬。”

        趙雪蓮“呵呵呵呵”笑開了，男人的聲音女人的嫵媚，華奇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么我們來談談第二條，為什么不能凌駕在泰國人之上？”

        趙雪蓮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仿佛被揭開了不愿意向人袒露的傷疤。

        “因為她們業務能力超級強。”神秘兮兮地說。

        華奇珩：“哦？怎么強？”

        趙雪蓮站了半個小時，這里捻捻那里搞搞，終于覺得累了，她要給自己找張結實一點兒的椅子，把前塵往事全部都攤開來展現在這個初來乍到的菜鳥身上，八卦能夠讓女人一夜之間成為閨蜜，這條準則在不男不女的人身上同樣受用。

        “我剛才說過，我和你不一樣，你知道什么意思吧？”趙雪蓮說。

        華奇珩點頭：老子是爺們兒，是天子！

        “因為我打激素，你是閹割的……”眼神飄向一處，他不想說明。

        趙雪蓮深沉點頭，“對的，我們本土的紅藝人，是不打激素的，因為那對身體傷害大。”開始她的講解。

        “早些年呢，到這里來的很多都是東北深山窮村的姑娘，很多人因為覺得生錯了性別，擅自閹割自己的手術。”

        華奇珩：“……”

        他很迷惑：“如何‘擅自’？”眼中滿是對知識的渴求。

        趙雪蓮有求必應，她已經找到了做人生導師的成就感。

        “就是在小診所，要求醫生私自做了自己，這種診所一般都是沒有牌照的，因為便宜，手術方便，割了當天就能下地行走，所以大家都愿意去找那些小醫生。”

        華奇珩的汗毛孔久久張口閉合不了，“割了當天下地行走”？進宮的太監凈身前都比這個人性化，管事的好歹還給發堆蛋黃來補充雄性激素減少尿素避免猝死，現在的赤腳醫生居然提倡當天下地行走……令人襠疼！

        趙雪蓮捕捉到了他的渴望，講得更加帶勁：“像我，這個手術就是在上海做的。我跟你說我當時去的時候才16歲，正是花季雨季的大好年華，我就向往著跟真的女人一樣穿裙子畫眼影搽口紅，不用再遮遮掩掩地去男廁所尿尿。你不知道我每次去男廁所的時候有多么的罪惡，每一個尿尿的瞬間都祈禱一個雷打下來劈死我得了。”

        華奇珩：“……呵呵……”

        趙雪蓮繼續：“但是我爸媽不同意，我從小他們就不同意我變性，于是我就和他們對抗，從小留長發，梳辮子，16歲那年和同學對賭贏了，帶上錢就去做手術了。”

        華奇珩：“你16歲就會和人對賭？”

        趙雪蓮：“昂！我向全班同學說跟你們打賭，你們每人給我100塊我就敢把我的jj割了，然后這群傻逼眾籌了4800塊，我就加上自己的200塊零花錢買票去上海給自己變了性。”

        自豪感油然而生，絕對沒有比本宮還勇敢的男人了。

        華奇珩為她鼓掌，這種籌資的逆向思維多么難能可貴，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教科書示范。

        趙雪蓮：“我還用剩下的錢買了張特價機票回去。你不知道回程的時候多驚險。我因為走得急了點，結果醫生給我包扎的傷口裂了，我一路流血一路回東北，好家伙那個血染山河啊，空姐一開始還以為我大姨媽來了，好意送給我一張姨媽巾，后來她換成了尿不濕，再后來她直接給了我一床被子，讓我捂上。我一下飛機回到家，都感覺自己要死了。”

        華奇珩：“……”

        “真是身殘志堅。”

        華奇珩認為他應該出一本自傳，《血流如注時，我茍延殘喘》，里頭最好寫上如何在器官丟失的時候保命，相信3k黨會給她點贊的。

        趙雪蓮她自豪，她驕傲，她告訴華奇珩，當年她向爸媽宣布他閹割了自己之后，她打賭英國女皇戴安娜都美不過她。

        華奇珩的目光鎖定她的國字大臉龐，“戴安娜難道不是王妃嗎？”

        趙雪蓮：“王菲不是中國人嗎？關英國女皇什么事？”

        華奇珩：“……你開心就好。”

        成就只屬于過去，奮斗贏得未來，華奇珩提醒她應該盡快進入到下一個話題，不能沉迷在過去的榮譽中沾沾自喜。

        趙雪蓮覺得對，于是她又講了講述了海島人妖團興起之初東北變性人和泰國人妖的激烈競爭，幕幕堪比宮斗劇。

        那時候的海島空氣很清晰，海水很清澈，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變性人是變性人。一大批來自東北各地的變性人聚集在海島的小鎮上奮發圖強，努力拼搏，懷著婦女能頂半邊雄心壯志，勢要把自己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身體奉獻給了這個舞臺……

        那時候的皇后叫牡丹，那時候的雪蓮真的當自己是朵小雪蓮，直到老板從東南亞一個叫做泰國的地方引進了第一批人妖，一切都變了。

        第一批人妖只有3個人，分別是皇后rose、人妖選美季軍pipi和民間人妖天使angle。三個人一到海島便震驚了所有人，觀眾們幡然醒悟，原來人妖和變性人的區別是隔山跨海的，牡丹和rose相比，體積真的大太多了。

        于是泰國人妖迅速走紅，長相嫵媚身段玲瓏的她們比女人還要女人，而東北變性大妞們和她們一比，就是健身房里瘦身不成功肌肉不成型還天天想篡位當私教的健身教練。

        本土藝人們的利益被無限壓榨，憋著一口氣要整死泰國三人妖。力氣小的angle一個月進了三次醫院，最嚴重的傷是鼻梁骨斷裂，修養了2個月才恢復原貌。愛游泳的pipi游上岸之后經常沒有衣服可以穿，甜pipi從此以后改叫露屁屁。而海島臺柱子rose，經常都會用到過期的劣質化妝品導致臉部過敏，一個月30天有20天臉都是腫的。

        大戰愈演愈烈，泰國美人妖在經歷過為期半年的斗爭之后居然開始做小伏低，向本土變性姐姐臣服。

        本土姐姐們很得意，一得意就容易索要更多，于是，“你們皮膚那么好，到底是用了什么保養品？”

        rose：“裂變玻尿酸啊，打完以后立刻水晶晶。”彈彈彈，彈走魚尾紋。

        本土小姐姐：“我只聽過玻尿酸，根本不知道什么裂變玻尿酸。”

        rose：“我有，我賣給你。”

        本土小姐姐：“你會賣？”

        rose：“姐妹情深，以3折成本價出售。”

        于是乎以牡丹為首的裂變玻尿酸人體試驗機上線，三天內完成全員注射。

        注射完了之后果然水晶晶，臉上的皮膚都能掐出水來。一個星期后臉部有回縮的現象，rose指導需要注射加強針。半年之后，出現群體臉部坑洼現象，本土變性藝人們集體毀容，被迫離開海島。

        泰國人妖組合用菜籽油假冒裂變破尿酸消滅了競爭對手，從此以后在海島上高唱姐姐妹妹站起來，致隔海對岸以豐厚的薪資引進戰略性人才，推動全島娛樂事業高速穩健發展。

        初來乍到的趙雪蓮見到了牡丹最后的容顏，因為崇尚天然養顏拒絕醫美的她，成了僅有的幸存者，也成了劇場里最特別的存在，臉蛋姣好，身材健碩，粗喉大嗓，儼然是處于猿人與人類之間未進化完全狀態的金剛芭比。

        華奇珩惆悵地看她，雪蓮啊雪蓮，你這么弱雞，怎么能助我成就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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