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林河神情驟變。
大家都是剛剛成年的年紀, 能力都在開發階段,幾個月下來,有了新技能很正常。
他也不奇怪蘇瓔有了不止一種攻擊手段。
這能力——
對于常人來說興許難以躲避, 但是這種速度,對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殺招。
林河稍微偏了偏頭, 躲過了從臉側飛過的能量槍刃。
下一秒,他感覺事情不對。
那個東西周邊纏繞的霧氣不斷翻涌, 忽而擴散忽而收緊, 并無規律可言。
偏偏剛才那一刻,能量霧團稍微膨脹了一點。
他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才發現一片血肉直接消失了, 只留下一塊可怖的空洞傷口。
林河:“?!”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幾步。
附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剛剛那場戰斗,他只看到了最后一幕, 沒有太多時間思考。
雖然不清楚蘇瓔的能力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但是直覺會很糟糕,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熟人被殺,也就下意識過來阻止了。
現在稍稍冷靜下來, 林河也能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至少他自詡足夠了解陳越,這事多半是后者的錯, 蘇瓔只是被激怒了。
再看到地上殘留的戰斗痕跡, 顯然陳越出手也很重, 至少對于一個非身體強化能力的人來說, 那已經算是重了。
林河在心里罵了幾句。
倘若他早就在這里, 那他一定會攔住陳越,絕不會讓他招惹蘇瓔。
現在——
事情似乎有點失控了。
蘇瓔站在原地,臉上神情晦暗不明。
這人的能力太過詭異, 倘若還要繼續戰斗的話,自己未必能全然應付過來。
林河心中轉了幾個想法。
他手邊甚至冒出了星點微弱的亮光。
空中彌漫著森森冷意,隱約間,風中似乎響起了劍刃的嗡鳴聲。
“……你們怎么回事?!”
天上驀地想起一聲暴喝。
所有人幾乎都下意識捂住了耳朵,被這聲大喊震得腦袋發痛。
一個導師出現了。
他從天而降落在正中間,將幾個學生完全隔絕開來。
不知道誰舉報了這場打斗,那人怒氣沖沖地把在場所有學生都罵了一頓。
包括旁邊圍觀的高年級們。
“你們不想干預后輩的戰斗,也不知道報告嗎?!”
導師劈頭蓋臉地說了他們幾句。
他是個面色嚴厲、身材健壯的中年男人,說話時擲地有聲。
“就知道看熱鬧,兩個新生打架有什么好看的?看到死人你們就滿意了嗎?”
高年級們忙不迭地跑了。
“快走快走,竟然是劉老頭——”
“這家伙脾氣老差了,快走快走!”
“——我聽說他受過傷,能力值好像不怎么高?”
“那也比我們高吧!”
陳越倒是還想說什么,“我——”
導師:“我什么我?沒你的事了,趕緊滾!”
陳越被嚇得全身一激靈,竟然硬生生咬著牙爬起來。
也得虧他是身體強化的異能,流了那么多血都沒當場昏厥。
他正要離開,忽然對上蘇瓔的眼神,再次抖了一下。
蘇瓔不依不饒地盯著他。
陳越眼中本來翻滾著恨意,現在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對、對不起——”
他顫抖著說。
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
“你們兩個。”
導師面色陰沉地看向兩個主犯,“跟我來。”
林河也剛剛掏出藥處理了傷口,“劉教授,我不是——”
“閉嘴!”
導師瞪了他一眼。
蘇瓔心里一涼。
假如這人姓劉,并且曾經受傷導致能力值降低——
以聯邦的醫療水平,除非人死了,否則大部分傷都能救治過來,所謂受傷只是一個借口,說到底只是這人的異能出了問題,導致身體機能有不可逆的負面損傷。
這種角色并不多。
再匹配一下其他的信息,他很可能是林河在未來的導師。
屆時大家還會驚訝林河怎么選擇一個能力值不夠高的導師,暗笑他吃了大虧,實際上這姓劉的看似脾氣差,卻很有本事,知道許多秘密,手里還藏著一些好東西,讓男主受益匪淺。
原著里,林河的導師早就對他頗為照顧,在他還是新生的時候,就多次指點他的能力,知道他經濟拮據,還送了他不少藥劑。
這件事由他來處理的話,說不定自己會倒霉。
蘇瓔站在原地沒動。
現在沒鬧出人命,學校絕不可能處罰她,而且這里有監控,兩次都不是她主動出手。
“教授。”
蘇瓔慢慢開口,她將手背在身后,悄然打開了光腦的攝像頭。
“你想帶我去哪?”
“我問你話了嗎?”
劉教授轉身看向她,某種威壓般的氣勢撲面而來,“你們蘇氏家大業大——”
林河猛地抬起頭。
劉教授仿佛沒注意他的表現,“怎么這一代的年輕人都沒教養的?”
蘇瓔:“?”
她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聽聽,這是導師該說的話嗎?
蘇瓔:“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聯邦公民之間不是平等的,我還必須等別人問我,才有資格開口說話?”
劉教授噎了一下。
他仿佛不相信會有學生對自己如此無禮,“你——”
蘇瓔:“你要繼續對我人身攻擊嗎?那真是太好了,我相信陪審團一定會喜歡你接下來的發言。”
劉教授簡直要被她氣死了。
“好了。”
又一個導師出現了。
那人從道路另一邊慢慢走過來,她是個面貌溫和的中年女人,說話細聲細氣。
這位導師似乎是看了監控趕來的,“打架而已,讓他們走吧,馬上就放假了,他們心氣浮躁也是正常的。”
說完轉過臉看向他們,“你們把話說清楚吧,下次不要做這種事了。”
劉教授似乎想說什么,又忍了下來,“哼,小趙說得對,你們把話說清楚。”
“蘇瓔,對不起。”
林河嘆了口氣,“其實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只是遠遠看到——看了一眼就跑過來阻止,是我太沖動了。”
蘇瓔挑起眉。
這話說得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從林河的角度,他看到的畫面,恐怕是陳越已經跪了,而蘇瓔還要繼續攻擊。
但他卻沒將這個說出來。
“抱歉,我真的很生氣,”
蘇瓔似乎也有些難過,“他侮辱了我,說我沒本事,是靠學長帶著過了考試。”
旁邊的導師們臉上都有些了然。
對于這些年輕氣盛、異能強大的學生們來說,這樣的言辭是最難以容忍的了。
倘若是真的也就算了,但這個新生有一手如此強力的技能——
蘇瓔:“我從小就是班里的前五名,后來保送進星艦大學,還從沒有誰這樣質疑過我。”
她演得聲情并茂,恨不得直接來一個原地氣哭。
“你出現的時候,我已經特別生氣了,只希望你離遠點,不要打擾我教訓他,真抱歉傷到你。”
林河搖了搖頭,“也是我——太急了,誤以為你會殺了他,他不該說那些話,換成我也會生氣的,對不起。”
他倆像是不要錢一樣給對方扔道歉,態度也都很誠懇,演得十分逼真。
旁邊的導師拍了拍手,“這就好了,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想打架可以去打排位賽。”
劉教授又哼了一聲,也懶得說話。
“對了,你是空間類能力嗎,來幫我個忙。”
那個導師向蘇瓔招招手,“我的學生們都回家了,現在缺個人手。”
蘇瓔二話不說竄過去了,“好的,您需要做什么?”
導師笑而不語,只是先讓她跟著自己。
兩人走進一層的大廳時,蘇瓔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老師,我剛才忘記說,我雖然算是空間類的能力,但我沒法一次傳送到另一個半球,或者開個儲物空間運送很多東西。”
一般導師喊走空間能力的學生,也就是干這些雜活兒。
“沒事。”
導師停住腳步回身看著她,“對了,你最近鍛煉異能很頻繁嗎?”
蘇瓔愣了一下,“呃,應該是吧?”
“你可能需要找一個三級以上的神療師,幫你放松一下。”
導師有些擔憂地看著她,“長期高頻率注射藥劑和反復使用能力,有很微弱的可能——會引發精神錯亂,或者至少讓人情緒暴躁、更有攻擊性。”
蘇瓔:“是藥劑的問題嗎?”
“不,但是有關系——那些注射劑的生產,導致我們可以不眠不休鍛煉異能,某種角度上說這是違背人類生理規律的,所以這種鍛煉方式會產生副作用。”
導師無奈地看著她,“事實上,關于我說的事情,任何一個品牌的相關藥劑的說明書上都有明確的表達,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不喜歡看說明書對吧。”
靠。
蘇瓔確實沒認真看過什么注射劑說明書,“我沒想到,我只知道我不對那些藥劑過敏。”
“并不是所有人,或者所有能力被在短時間內反復使用都會引發這些癥狀,有些能力在運轉時會導致大腦機能活動紊亂,認知或情感受到影響。”
導師看了她一眼,“我假設你也或多或少吧。”
蘇瓔默默點頭,“確實。”
她在能力發動狀態下,精神狀態確實不是特別的穩定。
不過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鍛煉,她倒也不會隨意放飛自己,起碼每次開能力后都記得自己想要做什么。
“這就是問題,”
導師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沒有陷入疼痛的那邊肩膀。
“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那些能力值200點以上的學生——不過像你這樣的情況也有,不是大問題,神療師會幫你調整身體,一次恢復性的催眠就可以徹底解決隱患,記得要找三級以上的。”
蘇瓔認真謝過了她。
“我能不能問一句,您怎么知道我是——受影響?假如我天生就是個脾氣暴躁充滿攻擊性一點就著的人呢?”
“因為我關注過你。”
導師微笑了一下,向她揮揮手,走進了電梯里。
蘇瓔不記得對方教過自己任何一門課,暗中琢磨著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回公寓后,她請教了自己的舍友。
“一個導師說關注過你,是什么意思?想讓我當她的學生?”
“不然呢?”
夏妮盤腿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地盯著數據板。
“那些手底下有空位的導師,是會關注新生的,尤其是對那些能力比較特殊的人,可能會提前和你認識,不然到了二年級,萬一你被搶走怎么辦。”
蘇瓔:“被搶走?”
“有些教授就會仗著身份搶人,他們并不會真的做什么,但是很多學生一聽是教授接著就同意了,其他的導師就很無力。”
夏妮順口問了一句,“她長什么樣子?”
蘇瓔描述了一下。
“哦,可能是異能研究學的趙副教授,她人很好的。”
夏妮也沒多問她們說了什么。
蘇瓔回自己房間,在搜索引擎里輸入了神療師這個詞。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信息瞬間浮現出來。
各種單位高薪招聘神療師、各種神療師培訓學校發布廣告、各星球認證機構給出的考核時間,以及一些網友的發言。
“血的教訓:只要你是精神類異能,就有機會成為神療師——千萬別相信這種謊言,我浪費了五萬星元。”
治療師和神療師,都是需要證書才能正式上崗的工作。
前者負責治療各種外傷內傷,從大出血到內臟缺損再到斷肢重生。
后者則更傾向于使用催眠能力,將人引入一種特殊的狀態,解決各種負面精神問題。
不過,無論是在相關百科頁面的介紹里,還是在那些認證的官方網站上,從沒人提到神療師可以解決“異能引發的精神問題”,甚至沒有任何相關的字眼。
她換了一些關鍵詞搜索,都找不到任何“異能鍛煉過度會引發精神問題”的信息。
或許是政府不希望這些言論流傳出來。
假如真像那位導師說的一樣,大部分人確實永遠都不會遇到這種問題。
蘇瓔倒回去找到神療師預約的網站。
一次催眠竟然要五萬星元。
這還是最低的五級神療師,并且這還要排到下個月。
蘇瓔:“…………”
四級神療師們干脆都是無法預約的滿檔期狀態,三級的連相關頁面都沒有。
她有些煩躁地關掉了網頁。
……
林蔭道路邊。
林河一邊給自己治傷,一邊盯著那兩人遠去的方向。
“我說過多少次,不能隨便把你的劍拿出來!”
劉教授怒氣未消地道:“剛才那個小孩不認識也就算了,倘若讓徐家和諾斯家族的人看到——你一定會大禍臨頭的!”
“我還沒來得及——”
林河微微搖頭,“再說她剛才那個角度,絕對看不清我手里的東西是什么。”
“以后別再自作聰明,那姓陳的是什么玩意兒,你心里不清楚?她又不是針對你的,你怎么就不能離遠點?少去招惹這些能力奇怪的人?”
劉教授哼了一聲,旋又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當年我也像你一樣,最看不慣這些大家族的少爺小姐,他們那些人里充滿了社會渣子,偏偏還自命不凡。”
然后他臉色一厲,“但你現在還沒有本事招惹他們!至少不能在明面上!你付不起代價,聽到了嗎!”
林河:“……”
他倒不是因為看不慣什么大家族少爺小姐,他是忌憚那個死在自己手中的紈绔少爺的家族,害怕有些敵人藏在暗中防不勝防罷了。
但這件事情誰都不知道,他也不會說出來。
林河:“蘇瓔也出身大家族嗎?”
“你不知道?”
劉教授冷笑一聲,“她的堂伯父是英仙集團董事長,你在咱們學校空港看到的飛船,有一半生產公司都是英仙集團旗下的,她自己恐怕也是有點股份的。”
他面露厭惡。
“她的那些堂哥堂姐還有親哥哥,嘖,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林河臉色一僵。
他曾經查過相關的人物資料,參議院有位年輕的蘇姓議員,正是英仙集團董事長的大女兒,日后的財閥繼承人。
數月之前,實地作戰考試結束后,他在飛船上詢問蘇瓔,是否認得那位議員閣下,后者卻是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那算起來也是她的堂姐!她會不認識嗎?
不對,也不是沒可能,林河想起自己也有這樣的遠親,父親只是在喝醉的時候提過他們,大家根本沒見過面,確實也談不上認識。
現在就是要弄清楚,自己在長虹星殺死的紈绔少爺,究竟是不是這個蘇家的人了。
至于剛才蘇瓔的行為——
林河能想出兩種可能。
一是她被惹急了,想殺了陳越,看到自己出現擋住目標,一怒之下情緒失控。
二是她早就對自己有殺心,正好借此機會出手。
如果能確定蘇瓔和長虹星死者的關系,那答案就明顯多了。
至于蘇瓔給出的那些解釋,也只能當做參考罷了。
林河:“您知不知道,有位姓蘇的參議員?”
劉教授冷哼道:“就是他們家的人,哼,衣冠禽獸——”
林河沉默了。
恍惚間,他又想起長虹星的那條小巷,地上鮮血橫流,保鏢們的尸體倒在旁邊。
那個垂死掙扎的少年臉色蒼白、滿眼狠毒,聲音虛弱地詛咒著。
“我爸爸、我姐姐、都不會放過你——”
“到時候,你們全家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們會恨不得自己從沒來到這世上,哈,你還有父母吧,你會看著他們受到最痛苦的折磨——”
直至今日,他依然記得那一幕,記得那個少年如何咒罵,也記得自己救下的一對情侶如何千恩萬謝,并且發誓保守秘密絕對不說出去。
林河:“教授,那位議員閣下,有沒有弟弟?”
劉教授輕輕一哂,“有,你也知道那家伙?他也是個——”
話音未落,他忽然目光一厲。
劉教授猛地抬頭,向最近的公寓樓樓頂看去。
那棟樓距離他們也有六七十米的距離。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樓頂天臺上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只有一排金屬欄桿孤獨地矗立著,背后是一片墨藍染黑的夜幕。
“走。”
劉教授微微皺起眉,不太確定地說,“別在這里說話了。”
兩人一路回到教學樓,林河徑直被帶去了辦公室。
期間得到一條消息,那位蘇議員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劉教授看起來實在厭惡蘇家,只說了一句就不愿再多講,林河只能自己去搜關鍵詞。
這些大家族的信息,外界知之甚少,他們似乎有一個圈子,圈子外的人根本無從了解。
譬如英仙集團董事長蘇舷,他的女兒直至當上議員,才正式出現在公眾的眼中。
他的兒子在聯邦藝術大學就讀,偶爾會參與一些慈善活動,先前和明星鬧過緋聞,才被人扒出了身份,在此之前,人們甚至不知道蘇議員還有這么一個弟弟。
上一次林河搜索蘇議員的信息時,鋪天蓋地的都是各種政治新聞,這次,他換了好幾個關鍵詞,才搜到后者還有其他的血親。
除此之外,也再查不到其他的信息了。
蘇二少爺在一段時間內極為出名,他本人又不在意信息泄露,所以網上甚至有他的照片。
林河看了看那幾張照片,依稀可見是個容貌極為秀美的青年,看著也有二十出頭的樣子,與自己在長虹星殺死的少年截然不同。
要說有什么相似的,那就是蘇議員,蘇二少爺,還有長虹星的紈绔少爺,全都是近似的發色,并相同的混血人種樣貌罷了。
但細論五官,紈绔少爺和他們倆并不相似。
更何況聯邦人口基數那么大,這種長相輪廓的人太多了。
蘇瓔也是那副模樣——但她和他們長得也一點都不像,從臉型到五官毫無相似之處,就這樣,他們還是親戚呢。
林河左思右想,都覺得從長相和發色判斷關系實在不太可取,畢竟頭發也很可能是染的。
“林河。”
劉教授的聲音喚醒了他。
“剛才是我女兒。”
他結束了一個通訊,“她在六年級,最近一直跟著她的導師,放假就回來了。”
林河一直知道有這么一位學姐,但也不太了解,“那正好我也見見學姐,希望能被指教一下。”
劉教授瞪了他一眼,“她的能力不太適合戰斗,沒什么可指教你的,別說這些廢話了——你知不知道堡壘計劃?”
前些日子,林河還在新聞里聽到過這個詞,是第三自治星區議會剛剛通過的決議,帕頓星的搬遷也是由此引起的,他的父親還因此受傷躺進醫院。
林河:“在虛空生物經常出沒的外環星域,建立軍事基地,與虛空生物做長久的斗爭?”
“哈?那只是說辭罷了。”
劉教授諷刺地一笑,“軍事基地倒是真的,不過,這個計劃的承包商里,有英仙集團和烈日集團——你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吧?”
林河:“做載具和做武器的?”
這樣說不太精確,但這兩家旗下的大多數公司,主營產品確實是這個范圍里。
“沒錯。”
劉教授瞇起眼睛,“凌家的實驗室里,研發了一種機器,可以大規模吸引并且殺滅污染者,原型機已經被造出來了。”
林河愣了一下,“這不是好事嗎?”
“那種武器會大面積破壞星球地表,如果你還想去帕頓,尋找你父親說的那個地方,你就想辦法延緩這件事,至少你要先回去一趟,否則軍方絕對會比你先發現。”
林河:“?”
入學不久,他遇到了劉教授,后者就一直對他頗為照顧。
不久前他又從父親那里得知,原來對方與父親算是舊相識,其他的不提,至少父親認為劉仄這人是信得過的。
林河沉默下來。
在醫院里,父親將一個坐標告訴了他。
“在帕頓星的地底,有一個古老的異族文明遺跡。”
父親這樣說道,“我和你母親曾經進入過外圍,我們的能力值不足以繼續深入——再后來,她就被他們家的人帶走了。”
異族文明遺跡。
說實話,這不算什么稀罕的東西。
對于聯邦公民而言,除了人類之外都算是異族。
就算是奧恩帝國的獸人,在非獸化狀態下,與人類極為相似,但依然可以被稱作異族。
至于遺跡,那就是某個滅絕了的種族留下的東西。
這樣的地方簡直數不勝數,許多都變成了旅游景點。
林河:“我怎么可能延緩政府和軍方的行動?”
“很簡單。”
劉教授淡淡地說:“明面上是軍方的行動,實際上涉及蘇家和凌家之間的合作項目,他們要進行一個交易——而這些大家族之間,有自己的圈子,他們只會讓民眾看到其中一部分。”
林河沒聽明白。
“我的意思是,凌家研發的原型機,恐怕要由蘇家那位議員閣下率先過目,這是他們私底下的交易,只要打斷這個環節,就會延遲整個計劃。”
林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是政府的項目,為什么會變成他們私人間的見面?”
“你以為議會通過的決策,都是由誰在背后當推手?聯邦公民嗎?”
劉教授哂笑道:“——你還沒認清我們活在怎樣的世界里嗎?”
林河默然。
“不。”
遲了幾秒,他又毅然決然地搖頭。
劉教授瞇起眼睛,“什么意思?”
林河:“我從小生活在帕頓星,在**歲的時候就見過污染者。”
“它們險些將我和我妹妹吃掉,它們還殺死了我鄰居家的哥哥,他一直對我們很好——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我都生活在虛空生物的陰影里,在夢里都會看到它們,我比誰都憎恨那些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殺死那些源源不斷從裂隙里冒出來的生物,我不想破壞這個機會。”
“那些財閥們如何,與我沒關系,如果軍方發現了遺跡,那就發現吧。”
林河抬起頭,“無論遺跡里有什么,我、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
他指的是自己那把劍。
林河平靜地說:“我不需要再得到更多的外力了,也可以成為真正的強者,現在,我只希望他們的計劃能圓滿成功,殺光帕頓的污染者,為那些死去的人報仇。”
……
公寓樓區。
外圍的一座花園里,陳越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地坐倒在椅子上。
他眼前發黑,恍惚間,又聽見前面有人說話。
“嚇死我了,差點就被看到,幸虧大佬來得快,多謝多謝。”
“誰讓你非要跟著我們來干這個?就你最菜,呼吸聲都能傳到五百里之外。”
“草,就算我很菜——等等,姓劉的不是已經廢了嗎?竟然還能感覺到我們?我當時都想殺人滅口了。”
“在學校里殺教授?還在大街上殺?你殺昏頭了吧,醒醒,我們不在冥河星了。”
陳越腦子亂得很,還有些隱隱約約的頭痛,只覺得這些話聽著特別不對勁。
他身畔是一條曲折的青石小徑,花叢鮮艷蟲鳴窸窣。
前方隱約浮現出幾道高挑的人影。
陳越扶著腦袋。
隨著那群人的靠近,他感覺神智越來越模糊,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終于,那些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看這位——”
有個男人幸災樂禍地說,“病入膏肓了,再過十天半月就要變成污染者了。”
陳越抱著頭坐在椅子上,只勉強從衣服判斷出眼前是三男一女,都沒穿校服。
不過,他從頭到尾就沒聽到過女聲,其中的女人似乎一直沒有開口。
三個男人都停下來了。
“小心點,他現在很容易激動失控的,剛才還在發瘋,差點給人殺了,真可憐呢。”
最左側的男人上身只一件背心,裸露的雙臂上烙印著紅色字母紋身,穿著沙灘褲和拖鞋,露著毛發蓬勃的腿。
“也不能全怪感染,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句話怎么說的,‘只是放大你的負面情緒,直到變成污染者’,他本來也很討厭那個小女孩吧。”
中間的男人穿著暗色衛衣和運動褲,兩手抄兜,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
“討厭?有什么可討厭的?這種倒霉鬼老子見多了,活該他跑到高年級的考場不是嗎?不自量力總要付出代價。”
右側的男人穿著紅藍黃撞色襯衣,直筒闊腿褲子,側面的排扣一直開到膝蓋,腳腕上還不倫不類戴著一串鉆石鏈子。
“他應該聽見我們說話了。”
女人則是繼續向前走,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
她似乎穿了一件淺色條紋襯衣,下擺飄帶系成蝴蝶結,超短褲暴露出修長的雙腿,肌肉線條清晰勻稱,高高的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竟然悄無聲息。
左側的男人說道:“嗯?要在這里弄死他嗎?”
“當然不是,我會讓這位學弟——就死在五天后吧,回家的路上,遭遇意外身亡,否則別人會以為是蘇家小學妹做的,那可不行,我還挺喜歡她的。”
右側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放心,不會很痛苦,總比變成污染者再被人爆頭要好。”
陳越頭皮一痛,直接被抓著頭發,強制抬起臉來,對上一雙泛著妖異紫光的眼睛。
他的視野越來越模糊,意識散亂混沌,眼睛甚至無法聚焦。
記憶如同流水般被從腦海中抽離。
那些人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為什么沒有可愛的學弟學妹來找我組隊呢?我是說,我都被選到校草投票里了,我不帥嗎?我看上去不可靠嗎?我的能力值不夠高嗎?”
“你殺的人不夠多嗎?”
“這又是什么減分項嗎?”
“哦,還有,你知道你的能力沒法影響機器人吧?你知道你們精神類能力在實地作戰考核里根本沒人想要吧?我說的‘人’涵蓋了任何有腦子的學生。”
“呃……”
“而且你七年級了,實地作戰結課好幾年了。”
“天吶,我希望我屋里的情趣仿生人都像你一樣能說會道,那一定很有意思。”
“哈哈哈,那也挺好的,那他們會把你的夜間小故事傳遍整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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