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她回到宴會廳時,抽獎已經(jīng)開始了。
蘇然抽獎的票根是0033號。
和往年一樣,獎項分為三等獎,二等獎,一等獎和特等獎。
獎品數(shù)量遞減。
其中特等獎是馬爾代夫海島豪華六天四晚雙人游,價值八萬八。
要求一年內(nèi)使用,過期作廢。
大部分人終極目標(biāo)都是特等獎。
但這大部分人里不包括蘇然。
毫無疑問,這個獎項是給情侶準(zhǔn)備的,也有單身的同事表示,如果自己中了會把她送給父母。
而蘇然身為單身狗,更慘的是想給父母也不行。
所以蘇然更喜歡一等獎的筆記本電腦,二等獎的新款手機,三等獎的平板或者智能手表,屬于送人自用兩相宜。
不過就算不中獎也沒關(guān)系。
這些東西對她來說也不是很貴,想買也是買得起。
盼望中獎更多的是想圖個好彩頭。
臺上同事搬開抽獎箱,公司領(lǐng)導(dǎo)層上去抽獎這些事情,蘇然一點也不關(guān)注,她拿著手機在查一個衣服的品牌。
因為她剛才想起來,她在一樓看見唐安嶼時,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有一個很大的logo,是個藍(lán)色獨角鯨的線條圖案。
身在服裝公司,蘇然幾乎掃過市面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品牌,印象里是見過這個logo,似乎是個不便宜的設(shè)計師品牌。
蘇然在搜索框里輸入logo的描述,卻沒有找到相關(guān)線索。
她只能在手機上大概畫出那個logo的樣子,拿給身邊的岳靜雯看,“岳姐,這個牌子你見過么?”
“藍(lán)色獨角鯨。”岳靜雯一眼便認(rèn)出,“別看這是個很小眾的設(shè)計師自創(chuàng)品牌,這設(shè)計師挺會的,搞饑餓營銷,隨便一件t恤五位數(shù)還經(jīng)常買不到,結(jié)果我去看了看,就是最普通的基本款帶點小設(shè)計,沒什么特別的。”
蘇然沉默兩秒,問:“那你覺得什么家庭穿這衣服?”
岳靜雯:“人傻錢多吧。”
蘇然很快找到了獨角鯨的官網(wǎng),頁面做得挺高大上,背景是海洋動畫。
如岳靜雯所說,里面的衣服都是五位數(shù)起步。
最便宜的一件t恤標(biāo)價9999。
在國際著名商學(xué)院留過學(xué),穿五位數(shù)起價的衣服,一米八五的身高,優(yōu)秀的外表。
然后在她家做著一天兩百的家政工。
這事她要說出去,別人肯定以為她在編偶像劇呢。
“特等獎的號碼是——0033號!”
主持人念出了特等獎的號碼。
蘇然耳朵里聽見了這個號碼,大腦卻還在思考關(guān)于唐安嶼的事情,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周圍頻頻響起嘆氣聲。
“哎,不是我。”
“我是0233號!我不要2了行不行!”
“可惡!明年一定會是我的!!”
“33號是誰啊?不會是哪個高管中了吧?領(lǐng)導(dǎo)有錢運氣還好,不給我們普通員工活路了唄。”
“是誰啊,是不是沒來?沒來趕緊重新抽!”
好半天都沒有人站起來領(lǐng)獎。
主持人沒辦法,只能再說一次:“請大家再次確認(rèn)自己手中的號碼,看看這位幸運兒是誰?”
蘇然剛才根本沒有注意,聽見主持人確認(rèn)中獎號碼,才把號碼從口袋里拿出來,轉(zhuǎn)身看向岳靜雯,“岳姐,這是抽到哪個獎了,號碼是多少?”
岳靜雯低頭確認(rèn)了一下蘇然手里的號碼,直接就將她拿著號碼的手舉起來:“這里!這里!33號!”
年會現(xiàn)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
主持人是公司員工,看見是蘇然后,道:“今年獲得最終大獎的是蘇然,蘇經(jīng)理!大家一起恭喜她!”
蘇然還沒搞清楚情況,馬上有人湊過來問:“蘇經(jīng)理,我記得你說過最不愛旅游,這個獎能不能打個折轉(zhuǎn)賣給我呀。”
公司不少人都知道,這特等獎寫價值八萬八是為了念著好聽,其實獎品里的這套豪華套房六天四晚的房費價值是八萬八。
再加上國際頭等艙機票等,總價值肯定超過十萬。
“蘇經(jīng)理,我不用打折,你原價賣我就好。”
“你們怎么還搶生意呢?”
“蘇總,蘇總,要不你帶著我去行不行?我給你提包拿行李吃剩飯!”
“想得美!蘇總只會留你加班!”
蘇然瞬間被一群人包圍,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但中獎了,還是最不想要的特等獎。
說實話,這個獎對她來說,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留下來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直接原價賣掉。
蘇然拿著手里的號碼牌,正想舉起來詢問誰愿意原價買時,就看見傅銘也湊了過來。
她以為他只是來看熱鬧,卻沒想到男人開口:“能不能轉(zhuǎn)賣給我?”
分手之后,這個男人的無恥程度總是能輕而易舉超出她的想象。
“不賣!”蘇然很少這么沖動行事,她把號碼牌攥到手里,不假思索道,“我要和朋友一起去。”
-
等到年會散場,蘇然看著手里這價值八萬八的頭等獎兌換券,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怎么就沖動了呢?
八萬八現(xiàn)金不香嗎?為什么要拿這么個沒用的東西啊!
她在年會上拒絕了這么多人,在公司出手是不可能了。
蘇然周末捉摸了兩天,終于還是對于佳妮下手了。
于佳妮是北城土著,她擁有著蘇然向往的一切,美好的同年,尊重孩子且恩愛的父母。
在蘇然眼里,于佳妮就是一個幸福的小公主。
按理來說,小公主都是孝順的,肯定愿意畫個六七萬送父母海島雙人游,對吧?
蘇然心里盤算著,趕在周日晚上給于佳妮打了電話,把自己中獎的事情告訴她,還不忘加一句,“你是不知道,當(dāng)時多少同事圍著我要原價收,我都沒賣,現(xiàn)在低價賣給你。”
于佳妮:“呵呵,我信你個鬼,不買。”
蘇然:“哎呦,我說的絕對是真的,要不是后來傅銘那只狗來了,我腦子一熱說不賣,這好事能輪得到你?”
于佳妮:“我就知道,這地方就冬天這幾個月是旺季,其他時間都是雨季,我父母上個月剛回來,不可能再去了。”
蘇然:“行行好,幫姐妹回回本吧。”
于佳妮:“那你等等我,等我找到男朋友我買。”
蘇然:“拜拜。”
于佳妮是個堅定不移的單身族,她也不是故意單身,只是這幾年社會新聞看多了,身為北城土著,有戶口,有車有房又是獨生子女,不敢草率。
生怕遇見個有心機的,賠上自己就算了,萬一把父母一輩子的積蓄都賠進去,那就慘了。
蘇然剛剛掛斷于佳妮的電話,家政公司的電話打了過來。
對方客客氣氣道:“蘇女士,唐安嶼生病了,他明天可能不能工作,需要我為您安排其他家政工嗎?”
蘇然隨手拿出一旁的行程表,看了看上面的出差計劃,道:“不用了,讓他周三來一次就行,下周我一周都在外地出差,他過年要回家吧?要不年后再來。”
今年的新年是一月底,今天是一月十六日,等蘇然出差回來,就要過年了。
大部分家庭過年都是熱熱鬧鬧,像蘇然這種從不過年的人也不多。
對方道:“蘇女士,唐安嶼過年并不休息,等您出差回來,如果需要他上門為您做大掃除,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們。”
蘇然覺得傳話最麻煩,干脆問:“你們能不能讓他加我微信,我和他直接聯(lián)系比較方便,錢我照付給你們。”
家政公司和家政工的關(guān)系屬于按單抽成。
蘇然以前雇傭的那些家政工,經(jīng)常會表示讓她私下找自己干活,可以優(yōu)惠。
但蘇然不喜歡這樣,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有家政公司協(xié)調(diào)起來更方便。
唐安嶼發(fā)來微信申請時是半夜兩點鐘。
蘇然看見已經(jīng)是早晨了。
唐安嶼的微信頭像是一片品藍(lán)色的天空,沒有太陽,沒有星星,看不出是天光乍破,還是日沉西山。
朋友圈是三天可見,里面什么也沒有。
蘇然昨天本來想著如果唐安嶼加她,她順便關(guān)心一下他的病情。
他這病,八成是那天在樓下站了半個小時凍出來的。
早上才加上,蘇然滿腦子都是今天的工作,也沒空關(guān)心別人,只是在微信里發(fā)了一句:【你好,我是蘇然,未來兩周我要出差,你這周來打掃一趟,把窗簾洗了;1月31日如果你有空的話,上午10點過來幫我貼一下對聯(lián)。】
蘇然交代完工作就把手機放進包里出門了。
她收到唐安嶼的消息是下午三點鐘,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好的。】
蘇然是麗端品牌的區(qū)域經(jīng)理,負(fù)責(zé)的不僅僅是北城,還有周邊幾個大城市。
往年一般都是二月上早春產(chǎn)品,今年二月一日正好是春節(jié),春節(jié)期間各個崗位都會調(diào)休,蘇然必須親自去倉庫以及線下店看一看,確保春節(jié)期間正常銷售和供貨。
蘇然在外地跑了一周多。
30日晚上9點半,蘇然下了高鐵,拖著行李箱坐車回家。
這條路,蘇然以前每天都會開車經(jīng)過,往日哪怕是半夜十一點,也是車來車往。
可在這除夕夜的前一天,整條街上只有這一輛車在路上行駛,路兩旁沒有擺攤的小販,沒有來往的行人。
蘇然坐在車?yán)铮囃獯髲B上閃爍著“新年快樂”幾個大字,紅光透過窗戶鋪進車?yán)铮瑸槌翋灥目臻g蒙上一層喜慶的色彩。
縱使已經(jīng)知道每年新年北城都會變成一座空城,看見時還是有些不習(xí)慣。
總覺得自己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
-
第二天是除夕。
蘇然早上9點多起床,帶著惺忪的睡眼到洗手間去刷牙洗臉。
鏡子里印出她炸毛的形象。
蘇然脾氣倔,頭發(fā)也隨她的性子,都特別難馴服。
她每天早上用各種辦法讓它們暫時老實,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又會回到驕傲放縱的模樣。
既然是休假,蘇然本來任由它們這樣……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
蘇然對著鏡子刷牙的手頓住,思考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約了唐安嶼10點來貼對聯(lián)。
時間過去太久,她都忘記了!
蘇然把嘴巴里的牙膏沫吐掉,接水試圖去壓炸毛的頭發(fā),結(jié)果頭頂?shù)乃啵X袋跟被削了一樣,平著一塊,比剛才更丑了。
蘇然折騰了好半天,干脆放棄掙扎,拿梳子隨便梳了兩下頭發(fā),穿著拖鞋去開門。
她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從剛才響了三聲后,門口再也沒有任何響動。
蘇然通過門口的監(jiān)控往外看了一下,唐安嶼穿了一件藍(lán)色羽絨服靠墻站著,手里拿著手機,完全沒有再按門鈴的打算。
蘇然站在原地梳了兩分鐘頭發(fā),唐安嶼就在門口站了兩分鐘。
似乎她只要不開門,他就能在門口站到天黑。
蘇然先扛不住,回去把睡衣?lián)Q成舒適的衛(wèi)衣長褲,才再一次把門打開,對站在門口的唐安嶼說:“新年快樂。”
唐安嶼抬頭看了眼蘇然,恭恭敬敬鞠躬道:“蘇女士,打擾了。”
鞠躬之后,唐安嶼并沒有順勢把頭抬起來,而是就這么保持著微微低頭的姿勢進入客廳。
蘇然指了指門口放著的對聯(lián)和福字:“東西在那里,自己貼吧,對聯(lián)和大的福貼門口,小的那些福字靜電貼就貼柜子上。”
唐安嶼“嗯”了一聲。
蘇然早飯一般都是湊合吃,她到廚房打開冰箱拿牛奶時看見旁邊的黃油,順便問了句:“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
唐安嶼說話時,抱著對聯(lián)和大福字快步往門口走,頭都不回。
蘇然是典型的工作狂,生活被工作支配的時候充滿活力,現(xiàn)在時間空下來了,反而覺得有點難熬。
尤其是這種全家團聚的節(jié)日。
蘇然喝了半杯牛奶,又站在窗前發(fā)了一會呆,聽見唐安嶼進屋的動靜,用余光看見少年手里拿著一沓小福字進了客廳。
她想看看他貼得怎么樣,就端著杯子去了客廳。
蘇然剛到客廳想坐下來,唐安嶼只是在客廳茶幾旁停頓了一下,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見他進書房,蘇然去洗手間拿了塊新的潔面巾,稍稍沾了點水,然后跟到書房。
唐安嶼注意到蘇然跟了過來,本來想走,見她靠著門框站著,堵了大半個門,遲疑片刻還是放棄掙扎,低頭開始擺弄手里的福字靜電貼,像是想從靜電貼背面揭下來點什么。
“這個只需要沾點水就能貼。”蘇然把手里沾水的潔面巾遞上去,“沒貼過不問我就算了,還躲著我。”
剛才她去哪,唐安嶼就轉(zhuǎn)場,蘇然已經(jīng)猜出原因了。
唐安嶼抬頭,看見蘇然遞過來的潔面巾,眼神里明顯有些慌張,伸手接過潔面巾后便低下頭,目光越過手里的福字,直接看向腳尖,“對不起,我下次來一定會提前做好功課的。”
蘇然根本不清楚他在慌張什么,“不用這么認(rèn)真,我告訴你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唐安嶼稍稍抬頭,“我負(fù)責(zé)家政,這些事情我本來就應(yīng)該知道。”
“你應(yīng)該把我家打掃干凈,并沒有應(yīng)該知道怎么貼這個福字。”
蘇然剛才還注意到,唐安嶼穿來的藍(lán)色系拼接短款羽絨服,是一個奢侈品牌的秋冬新款,價格不菲。
穿著這么昂貴的衣服,卻因為200塊一天的打工這么緊張。
真的過分不和諧。
為了讓唐安嶼不尷尬,蘇然轉(zhuǎn)身去了客廳,抱著平板電腦坐在沙發(fā)角落里看一個劇本殺綜藝,半年前于佳妮就給她推薦了,她現(xiàn)在才有空看。
唐安嶼把三個房間貼完回到客廳,也不過用了十五分鐘左右。
蘇然蜷著腿,抬頭時就看見少年站在餐邊柜旁貼福字,他的胳膊微微抬起,淺色的針織衫袖口往下滑落,露出半截精瘦結(jié)實的小臂。
那個她需要搬凳子才能拿東西的柜子,他只是抬了抬手,輕而易舉將福字熟練貼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貼了福字的緣故,蘇然突然覺得家里有了過年的氣息。
她正看著唐安嶼工作時,少年也將頭轉(zhuǎn)了過來。
四目相對。
蘇然莫名有些心虛,趕緊就把目光收回平板上。
她聽見唐安嶼說:“蘇女士,福字貼完了,您還需要我?guī)湍鍪裁词虑閱幔俊?
唐安嶼來蘇然家是按次收費的,一次二百。
大概是覺得今天做的事情太少,這錢收得不太安心。
蘇然這才重新將頭抬起來,看著少年認(rèn)真詢問的表情,思索片刻問他:“你會包餃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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