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一月一晃而過，天氣已經漸漸冷，路人身上不是皮大衣，就是薄棉的外套。

　　H市。

　　第一人民醫院。

　　姜云馳從走廊匆匆而過，推開科室辦公室的門，一位男醫生已經坐在那處等著了。

　　身形修長，頭發短的幾近板寸，氣質模樣剛硬俊逸。

　　聽到開門聲，醫生回頭，朝姜云馳抖了抖手里的CT片子：“我看到結果出來，就直接幫忙拿來了，沒想到你不在。”

　　“我剛才回去了一趟，最近真的是麻煩了，謝謝你，陳憲學長。”姜云馳滿臉歉意。

　　“沒事，你的月份也大了，自己多關照自己一點也是好的，”陳憲擺手一笑，“你這又道歉又道謝，真是矛盾得很。”

　　“我……”

　　“先來看片子吧。”

　　姜云馳還想解釋，倒是陳憲一擺手，隨后臺抬手點了點片子上的光影。

　　“病人恢復得還不錯。腦袋里的淤血漸漸吸收了，至于能不能醒過來，聽天由命。”

　　陳憲話落，姜云馳的心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最終還是一嘆：“連你都這么說，看來真的是要聽天由命了。”

　　陳憲是她大學學長，國內首屈一指的神經外科專家。

　　當時在北城那邊急救，保住了慕瑾舟性命之后，被北城那邊的專家斷言，慕瑾舟的腦出血病情很重，很有可能人財兩空。

　　察覺情況不好，姜云馳立馬聯系到了陳憲，轉來了他所在的H市第一人民醫院神經外科。

　　“其實，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陳憲寬慰。

　　“我明白。”姜云馳點頭。

　　她就是這一行里面的人，又如何會不知道結果?

　　“眼下，你還是想一想日后要怎么辦吧。”陳憲提醒，隨后將醫院的繳費單遞給了姜云馳。

　　上面五位數的費用，頓叫姜云馳呼吸梗住。

　　先前急救的費用，幾乎花光了她的積蓄。當處在北都盛景她買的小戶型眼下也典賣了。

　　算下來，眼下她手頭的所有錢加起來，還不到十萬。

　　“云馳，錢在這種病前，就是紙。如果運氣不好，真的就是人財兩空。”陳憲提醒著。

　　他本想勸姜云馳，如果不行就準備后事。

　　可話沒說出口，姜云馳已經接了單子：“麻煩你了，我去繳費。”

　　瞧著姜云馳的模樣，陳憲自覺地將后面的話又吞了回去。

　　到了繳費處，姜云馳按照賬目交了費，剛要上樓，電話又響了起來。

　　低頭看去，是許蘭打來的電話。

　　“喂，媽。”

　　“怎么樣？瑾舟他狀況好些了么？有沒有醒過來？”許蘭焦灼詢問。

　　“他在恢復，狀況還算不錯。”姜云馳報喜不報憂。

　　可話剛落，對面許蘭就嘆了一聲：“云馳，你又對我敷衍，人要是真好起來了，你的語氣可不是這樣的。”

　　“但他的狀況，的確要比之前好的多。”姜云馳回應著。

　　“你還有錢么？不夠的話，我這里有。”許蘭道。

　　母親的家底，姜云馳知道。

　　白剛除了生活費，從不給她什么，她從和姜凡在一起，到跟白剛離婚，她手上也不過就十萬塊冒頭而已。

　　即便全都拿過來，不到半個月，也會花光。

　　“媽，你不用操心我，我可以賺錢，而且我的積蓄也是有的。”姜云馳寬慰。

　　許蘭還想說話，可姜云馳已經將話題牽走。

　　“媽，之前我說的事情，沒有問題吧？現在瑾舟還沒醒，如果被人發現恐怕會有麻煩。”

　　“你放心吧，我都已經跟娘家那邊交代好了。不會有人查到的。”許蘭讓姜云馳放心。

　　姜云馳輕嘆間：“那就好。”

　　先前慕瑾舟出事突然，新聞也出的突然，她一時間麻爪沒了辦法，索性給母親打電話。

　　許蘭思索之下，就用了一個遠方親戚的身份給慕瑾舟住院治療用。

　　畢竟，許蘭的娘家不在北城，且是平常人家，這才讓這段時間平靜而過。

　　母女兩人又寒暄了兩句，姜云馳就掛斷了電話。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她瞧著賬目里最后的五位數，格外疲憊的嘆了口氣。

　　“至少……至少還有一樣東西可以賣的……”

　　縱使一開始就明知道是個懸崖，但她還是愿意賭一把跳下去。

　　姜云馳呢喃著，思索著，最后打了房屋中介的電話。

　　“你好，我想問一下，現在平層精裝的市場價……”

　　電話掛斷，姜云馳一嘆，轉而又回了ICU的門口。

　　眼下已經時至中午，再過一兩個小時，就能到探視的時間了。

　　“哎，你家人也在里面么？什么狀況呀？”

　　忽然，同在門口等的一個女人，朝姜云馳搭訕找話題。

　　姜云馳點頭。

　　那女人掃量了她一翻，爾后又道：“你懷著孕，還來醫院這樣受著，里面躺著的是你老公吧？”

　　“嗯，是。你呢？”姜云馳也好奇。

　　“我也是等我男人，他膽結石做了個微創，人醒過來就能挪出來了，沒什么大事兒。”女人面上喜色盈盈的。

　　“你……不擔心他么？”姜云馳遲疑。

　　“有什么可擔心的？他天天在外頭花天酒地，要不是有兩個錢，我都不愿意當他老婆！”女人不以為然，轉而又疑惑的看向姜云馳，“你不是跟我一樣么？”

　　話落，女人抬手指了指姜云馳右手的無名指。

　　她的手指間，戴著一枚粉色的鉆戒。

　　天然的鉆石不見半點瑕疵，周圍還有閃閃的白鉆做了一圈裝飾。

　　造型做工經典精致，尤其是粉鉆有鴿子蛋大小，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這是假的，我們家沒什么錢的。”姜云馳找借口敷衍。

　　女人頓時興致懨懨的“哦”了一聲：“貧賤夫妻百事哀，你還真是瞎了眼。”

　　姜云馳倒是不在意對方的譏諷，只是又撫了撫指間的戒指。

　　這枚戒指是當初慕瑾舟被搶救時，醫生從急救室送出來的。

　　醫生說，那枚戒指就放在慕瑾舟的心口的口袋里。

　　姜云馳接過時，鉆石與底座的鑲嵌間，還浸著血水。

　　自那時起，這枚戒指她就一直戴在指間，只是逢人問起，她就說是假的。

　　回應間，忽然就聽得陳憲抬步而來。

　　“已經到探視時間了，需要探視的可以有序進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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