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挾持夫人(五)
琉火和溫離不同,走的是相當大膽,與搜尋士兵隔著幾層的灌木,從邊上堂而皇之的走過,根本不擔心漏出蹤跡,士兵散開哪都有人,長得老高的灌木叢把人的頭頂都遮住了,誰又分得清敵我?
溫離幾日內殺了兩個凡人,方才下死手立即就遭神行書罰了,他第一次受那么重的反噬,自己都驚得不行,他意識不清,身體如繃著的一根弦,哪怕呼出一口氣,下一刻都可能直接暈死過去。
琉火扶著溫離繞著灌木叢里走了一盞茶,溫離吃力的仿佛過了幾個時辰,最后居然走到了馬車邊上,景司沅一直躲在馬車附近,等著守在馬車旁的士兵少了,把那兩匹馬搶回來,否則從這里到下一座城徒步要走數(shù)十天。
景司沅警覺,膽大,就不像個十五歲嬌生慣養(yǎng)的皇子,他把頭上用來固定青絲的發(fā)簪拔下,捏緊在手心里,靜心等著身側傳來的動靜慢慢靠近,他舉起手中的發(fā)簪,屏息,發(fā)簪揮到一半又停在半空,先撥開眼前灌木的,是矮了他將近半截的溫晚。
溫晚欲哭的模樣,景司沅一眼便知溫離出事了。
琉火與景司沅匯合的一小段路上極其小心,沒有剛攙扶溫離時的肆無忌憚,而是盡量把自己融進灌木叢里,不留痕跡,不過再怎樣,溫離身上滴答滴答落下的血珠是沒辦法掩蓋住的。
景司沅看見溫離一身的刺目的紅,皺了眉頭,怎么會傷成這樣?難道灌木叢里設有陷阱?
他從琉火手中接過溫離,從劃破的衣口子里驗了一下幾處傷口,皆是利器劃過留下的,這些還都是傷的淺了,琉火放下溫離時,示意他別把人平躺,就讓溫離半坐著,他查看一番溫離的背部,一寸深的傷口從肩膀下一路延至腰椎,不下十處,銳器有的還嵌在肉里,著實令人頭皮發(fā)麻。
很快,便有士兵接連大喊,又發(fā)現(xiàn)了血跡。
琉火心知被發(fā)現(xiàn)是遲早的事,他轉身打算去執(zhí)行自己的計劃,別浪費了時機。
“你去哪?你要殺了周校尉?”景司沅低聲叫住琉火,質問道。
景司沅說中了琉火的心思,琉火停下的腳步給了景司沅答案。
“你知不知道殺朝廷命官是何等罪?”景司沅是想阻止琉火魯莽行事,周校尉是奉皇太后口信辦事,有旨意在,若是在抓拿他們時死了,便是他們殺的,反倒是給皇太后落了口實。
景司沅低頭,見已然累的抬不起眼皮的溫離,動了動手抓著他的袖子,景司沅轉念道:“你要利用溫離?”
琉火沒作回應,徑直沒入灌木叢中,區(qū)區(qū)副將甘為皇太后赴死,他便成全了,把這一片野外之地送作這群人當死后的墳堆!
景司沅看著琉火消失的方向,到底是他心還太軟,沒料到琉火能手段無情至這般地步,利用一切盡可能利用的人,奪去他們身上所有的價值,更何況,溫離是武朝的官員,與琉火是兩國敵對的關系,琉火一切的舉止再正常不過。
但是,景司沅覺得,溫離為了琉火留在南晉的那份心意是真的,光憑這一點,琉火當真絕了些。
琉火的身影如灌木叢里滋生而出的鬼魅,隱蔽在綠幕中,一把腥紅的匕首取下一條又一條生命,士兵們開始感覺周圍氣氛不對,身邊偶爾閃過一抹影子,像是幻覺,可肌膚又真實般的觸到一陣風吹過,膽小的士兵進入了自我的臆想中,神情緊張,東張西望地走著,沒注意腳下的泥地,被什么一絆整個人摔在死尸身上,他起身看清,尖叫道:“死!死人了!”
尖叫聲回蕩在寬闊的灌木叢上方,無人回應。
一把被鮮血潤熱的匕首在綠幕下出現(xiàn),士兵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張合的嘴,瞬息間沒了生氣。
琉火握著滴血的匕首一步步走向馬車。
馬車離的遠,圍住馬車的幾個士兵在大風下只聽見有人在叫喊,正當他們面面相覷不以為然時,琉火一身殺氣而來。
短短幾聲打斗聲讓坐在馬車里休息的男人撩起簾子,一抹紅光抵在男人的咽喉,男人抬眸,挑了挑眉,冷笑一聲,道:“琉火,許久不見。”
琉火冷面霜眉,殺意側漏,干凈的衣裳上,只有袖子濺了血。
“你能殺我?”男子言下之意是琉火不能傷他分毫,他囂張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殺了我,第二,趁著我手底下的士兵沒來,趕緊滾!”
男子料定琉火不會殺他,因為殺了他,琉火逃不了干系,他出鎮(zhèn)子前和部下叮囑過,他晚上還未回來,就將琉火等人反抗皇太后旨意一事稟報京城,倘若他死了,琉火就算回到京城,也難逃謀殺官員的罪名。
能有第二個選項,他們不會選擇第一個,男子篤定,可惜琉火偏偏不喜按他人意思做事,他在這位大言不慚的周校尉面前,上演了一出何為殺人不眨眼。
琉火沒有干脆地送周校尉上路,而是一把掐住周校尉的脖子將他從馬車里拽到地上。
“你要干什么!”周校尉摔到地上,莫名驚恐道。
他想爬起身,小腿直接被琉火狠狠踩住,疼的齜牙咧嘴。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六品校尉,你不能殺我!”周校尉面朝地背朝天,一邊高喊一邊努力地向前爬,奈何小腿被琉火踩住,怎么都前進不得半寸,指甲中都鑲滿了泥。
琉火腳上使勁,直接廢掉周校尉的小腿,聽著周校尉哇哇大叫,他半蹲在側。
琉火盯著周校尉的背,目露兇光,一刀刺進膽的部位,也不知能不能刺中,按著面刺的,位置是對的。
周校尉身體抽搐,連連慘叫,“瘋子!琉火你個瘋子!”
膽子挺大,不是要他做選擇嗎?那就第一項吧。
琉火又在第一處刀口的位置旁,猛然刺進!
這血一下子就濺了出來。
匕首的好處就是深淺好把握,要人死便死,要人茍延殘喘便是半生不死,琉火賣入了妓院后,最愛這兵器。
周校尉抖動的身體,嘴里求著饒。
既是送上門的獵物,自然要好好珍惜,為朝廷除了一廢物,還能空置職位再安排自己人頂上這位置,兩全其美之事。
琉火想著,一刀插進周校尉的脖頸。
景司沅瞥了一眼死透的周校尉,就想到了四個:自找沒趣。
這周校尉在京城與琉火有點過節(jié),朝堂宴會上比武輸給了琉火,還輸?shù)奶仉y看,原本攝政王有意將琉火調去軍鎮(zhèn)任副將一職的,結果被皇太后使了絆子,位置落到了姓周的手里,這事過了兩年了,這姓周的估計也是氣了兩年,終于等到琉火栽他手里,沒想到自不量力先把自己命給賠進去了。
溫離這傷的嚴重,比起那兩個窟窿還是輕的,但不知為何,肉眼可見的虛弱感比上一次更甚。
馬車讓弓箭射壞了幾處,景司沅只能先拿車里備用的傷藥給溫離包扎,到了城里再找大夫開點補氣養(yǎng)血的帖子。
“你做什么?”景司沅不太明白琉火突然鉆進馬車里是哪個意思。
他試著問:“你要給溫離換藥?”
話音剛落,琉火朝景司沅攤開手掌,示意景司沅把手里的藥瓶子交出來。
“知道了,剛好,這身材我自己翻個面麻煩。”景司沅把白瓶子交到琉火手心,自己識相的先下了馬車,和溫晚在外邊等著。
溫離就這般靜靜的躺著,胸前那起伏不大,同著那微弱的呼吸,仿佛瀕臨死去的邊緣。
琉火取下溫離昏迷時任然拿在手中的扇子,放置一旁,以他人骨灰做成的扇子,還真惡趣味。
琉火攬著溫離的肩頭,把外衣褪去,解了腰帶,又把里衣脫了個精光,上次受得傷好的出奇的快,琉火難免驚訝盯著他的杰作多看兩眼,他摸了摸,肌膚平滑,連疤痕都沒有。
他倒了些水袋里的水濕了帕子,抹去了溫離臉頰上的兩道血淚,看著這張臉,禁不住想起溫離說的那些喜歡他的話,他搖搖頭,清洗起身上的傷口,溫離是習武之人,身上沒有一處傷疤便算,手上也沒有生出繭子,白皙修長,與姑娘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倒是像。
琉火扯出藥瓶子上的塞子,往溫離的傷口上散著藥粉,意識尚存之人興許還會痛的支吾一聲,溫離神情紋絲不動,果真是傷的不輕。
琉火回想起溫離跪地時的景象,溫離的表情顯然是突然受了什么傷,一時沒受住作出的反應,再加上嘔血,是受的內傷?
應該和外傷無關,桃林時刺了溫離兩劍,反應也沒那么大。
還要找個大夫給溫離看看才行。
前面的傷口包扎好,琉火腿跨過溫離并攏的大腿上,左手環(huán)在溫離腰下側,讓溫離把頭搭在他的肩上,好似相擁著,將背部露出來。
琉火把溫離的發(fā)絲撥到溫離的胸前,壓著。
背上的傷口一寸長,有兩處還沒進去了刀片,只得拔掉。
琉火內心糾結,拔,溫離能不能受得住?
“拔。”溫離似是聽見了琉火的顧慮,在琉火耳邊吐氣道。
琉火身子一怔,腦海中有一下的空白。
他竟醒著。
琉火手指停在傷口處,捏在刀子凸出血肉外的部分,心道:撐住。
琉火殺人的動作干脆,拔刀的速度沒有猶疑,溫離悶哼一聲,雙手抱住琉火。
他愣了愣,繼而把第二枚刀子拔出,溫離沒出聲,抱著他的手臂緊了緊。
刀子拔了,像開了閘,血不停的往外冒,琉火不斷換著紗布才把血給止住。
你一直醒著?
琉火內心里問道。
溫離環(huán)住琉火的手臂又緊了緊。
琉火清理著背后的傷口,動作盡量輕點,你是何人?
溫離沒有回應。
琉火問這樣的問題,便是懷疑溫離的身份,對他而言,溫離的身上有謎,不僅僅是武朝的官,溫離的體質遠超凡人,還會讀心。
琉火要給溫離裹上紗布,須得繞著溫離纏上,琉火想拉開點距離,溫離抱著不愿放手。
包扎,松手。
琉火心道。
溫離不作反應。
許是血腥味淡了,琉火離溫離咫尺間嗅到一縷清香,他辨得出來,是溫離身上的,曾在客棧時也聞到過。
你這般抱著耽誤時辰。
就一會可好?
琉火的腦海里又空白一瞬,似乎失去了某個節(jié)點的記憶,似乎聽見溫離在心中回答著他。
溫離的雙臂再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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