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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京都兒郎(二)


穹夜漏下風月,放縱地流瀉在池面的碧波,檐馬聲聲含軟語,蕩得是滿苑的春熱。

        臥房燭光明亮,窗花人影交疊。玉足輕晃,鈴兒勾魂。梅鶴卿把著腰顛,溫離揮汗如雨,遭不住地嗯,直打顫兒。

        溫離一覺便睡到正午,醒來時神清氣爽,風荷見著他公子都道:“公子,你精神氣兒不錯,比從前好多了。”

        溫離正漱口,一口鹽水當即賞給了適才用過的面盆,他接過婢女遞來的面巾抹了抹臉。

        “這話你同二爺說過?”溫離還了面巾,不由一問。

        風荷被問的心頭莫名,摸不清公子何意,老實回道:“嗯,昨日二爺詢問公子狀況,屬下便隨口一提。”

        “干得不錯,多謝了。”溫離扯了扯嘴角,拍了拍風荷的肩,心道,難怪昨夜沒前幾日溫柔。

        風荷有那么一下,覺著自己被鼓勵了,卻沒感受到謝意,他心里略略品味,可真奇妙。

        梅鶴卿回來正好趕上午膳,他把夾帶寒氣的官袍換下,頎長挺拔的身姿披著氅衣出來,盤腿落坐溫離對面。

        溫離對著梅鶴卿的衣領處目光眈眈,他猛地手掌拍在黑檀案幾,支棱起身前傾,手指靈活地兩下解開了梅鶴卿立領上的扣子,突起的喉結往下是一覽無遺的吻痕。

        溫離最愛這一處,他坐回去欣賞道:“二爺可吃過核桃大的桃子?”

        梅鶴卿面對溫離突如其來的舉動已是習以為常,他聊家常般地說:“未吃過。”

        溫離推扇遮面,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盯著喉結,欲情的淚痣催得目光灼灼,他似笑的口吻說:“我夜夜都嘗。”

        “滋味如何?”梅鶴卿有意地又松了松領口。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垂涎三尺。”溫離學著梅鶴卿昨夜的促狹說。

        梅鶴卿低頭漏笑,沒想過自家阿離說起浪話來這般露骨。

        用膳時,梅鶴卿幾乎無言,他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性。

        待都摞下筷,他用帕子擦拭嘴后,才道:“暗鋪的事,阿離可有要問的?”

        經梅鶴卿提及,溫離回想昨夜貌似有與他問過,他搖頭,“尚無。”不明之處是多,要問之處并無。譬如,銀子要作何用,譬如,那第五個人,但這些都不是他需要知曉的事。

        梅鶴卿喚人撤了殘羹冷炙,“阿離要用上時,他自會主動尋你,無需阿離操心。”

        “二爺是算到哪步?”溫離坐上黑檀案幾,側身以扇首挑起梅鶴卿的下巴,要二爺仰頸看他。

        桃花眼微斂,狹長里盡顯睥睨。

        梅鶴卿唇角扯出一抹笑,云淡風輕地說:“天下歸一。”

        天下歸一,四字之重,可承九州綿亙巍峨,梅鶴卿卻口出輕狂。

        “裴逸昨日也提及天下大同。”溫離收回折扇道。

        “裴逸有遠見,他能憑絲絲縷縷猜盡他人用意,坊間流言,梅家的碧螺春,阿離的差事,他依著幾樣就明白阿離昨日來意,為此他還試探了阿離,是否?”梅鶴卿抖開寬袖,張臂道。

        溫離乖順一笑,長腿跨過案幾,人在案上翻了下順勢落入梅鶴卿懷中。

        “試探了幾句,我未給他明確回應,他便勸說我要放下,在南晉重新開始。”溫離道。

        “阿離順了他意思。”梅鶴卿想也未想道,他抱著懷里人,觸感不似從前醒來時那般單薄,手感愈發的好。

        “嗯,目的在此。”溫離臉頰貼著胸膛,指間夾過一縷青絲嗅道。

        “妥。”梅鶴卿只字聲輕。

        溫離要見皇上不能通過梅家引薦,皇室善疑心猜忌,他們堤防梅家,再加之溫離曾經的身份,他也不愿二爺帶他入宮,那么裴逸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原認為此事就是裴逸以賬簿為由領他入宮面圣這般簡單,畢竟除卻梅家外,只有裴逸能為他與皇上之間搭一座橋,但見識過裴逸后,才發現二爺意在更深。

        制科乃為選“非常之才”而設,非皇詔不得舉行,應試人無限制,也可自薦參加,與正常三年一度的科舉大有不同。考題由皇上制定,裴逸能在天下翹楚中拔得頭籌可見一斑,為南晉在三國中博得異彩,愛國情懷昭然若知,一場制科下來深受文人敬佩,更是深得皇上龍心。

        溫離清楚要和做官的談攏一件事難,如果直截了當開口,怕是會遭釘子,因此他順裴逸之意為之,他先同裴逸嘴上斗了一斗,才隱晦地表明來意。然不曾想,二爺其意是在裴逸對他試探后的態度。

        裴逸的來歷溫離是不知曉,但梅鶴卿一定曉得,他要的是皇上可信之臣的引薦,會替溫離摘除奴籍身份削掉不少阻力。

        總而言之,昨日戶部干事大院一場淺談,溫離達到了梅鶴卿預想的結果。

        而梅鶴卿,只需要心知肚明一事,那就是裴逸必會答應溫離,為何?因為這是皇上的意思。

        “他們皆要試探我家阿離。”他低語,聞不清喜怒。

        溫離青絲繞指,語氣平平:“盡管試。”

        梅鶴卿聽出了他家阿離的不屑。

        竹簾外有人走來,風荷隔簾稟報道:“主子,尹瑕邀您半個時辰后杏仙居一見。”

        “赴約。”梅鶴卿簡單二字。

        “是!”風荷得令退下。

        溫離記憶里搜尋片刻,在梅鶴卿懷中坐直身,四目相對道:“尹瑕還敢找二爺?上回小酒肆苦頭沒吃夠?”

        “他有事求梅家。”梅鶴卿料到,他溫暖的掌心扶起溫離的后頸,托著吻了吻,“是大事。”

        “難不成是城門外難民一事?”溫離眸掠一絲波光。

        “誆一誆興許就知道了。”梅鶴卿細細瞧著懷中人的模樣,像是要將人刻進血肉里,他柔聲說:“起來,腿麻了。”

        給溫離逗笑了,溫離挑眉道:“好的,爺。”

        ——

        杏仙居的掌柜見梅鶴卿自門外進來,擱下算盤迎去殷勤行禮,“梅大人,尹將軍在雅間等候,小的為您帶路。”

        梅鶴翎獨自在街上瞎逛,以往陪著他一道鬼混的沙月薄情地去跟著季燃了,他百般無趣地東瞧西望,瞥見一匹熟悉的馬兒拴在杏仙居的門外,他定晴一看,沒錯,是他二哥的馬。

        雅間門口守著兩個隨從,他們見人來便把門打開,待人進去又合上,主子橫,做奴的也橫。

        進門兩側站有兩列隨從,個個刀掛腰身。梅鶴卿出行從不帶侍衛,也不會帶刀在側,神色依舊從容淡定。

        他挽起垂落的珠簾,尹瑕正坐于四方案幾的里邊,面朝珠簾看著他。

        梅鶴卿不憐惜地隨手放下珠簾,珠子一時亂撞作響。

        尹瑕頭戴幞頭,遮去禿掉的那一塊,似乎前幾日給他留下的恥辱也被擋了去,他面色如常地說:“梅大人坐。”

        梅鶴卿就坐尹瑕對面,背朝珠簾,簾子外是兩列隨時會沖進來取他性命的隨從。

        他不語。

        “梅大人吃酒。”尹瑕端起酒盞敬道。

        梅鶴卿不領情,不碰酒也不動筷,直言道:“何事?”

        尹瑕眸色閃過不悅,面皮紋絲不動,盡量溫聲地說:“你我同是京四家,算輩分亦是同輩,算年紀,我也該稱一聲哥哥。”

        “非一族一姓,勿要亂攀親戚。”梅鶴卿語氣冷淡,將沒臉沒皮拒之門外,也不抬眸瞧那人,目光定在眼下的盛菜盤子上。

        尹瑕面皮掛不住,控制著情緒,面皮隨嘴干笑兩聲,道:“梅大人說的是,但京四家也算相互扶持的關系,如今梅家風頭正盛,皇上那早已是不待見,半年前金家又倒了臺,若是再少了其他兩家牽制做平衡,難恐皇上不會……”

        盤子的碎裂聲不過眨眼,梅鶴卿手握殘片抵在了尹瑕的咽喉,四方案幾的一角皆是迸濺的碎屑。

        干凈潔白的殘片宛如寒光寸寸的匕首,而這修長的五指猶如取人性命的鬼爪,直叫尹瑕不敢動。

        簾子外的隨從聽見聲響欲要沖進來,卻聽簾子內的人平靜道:“進來,你們就一塊躺出去。”

        “別進來!”簾子后,有人大喊一聲。

        隨從舉刀面面相覷,聞言當即放下。

        咽喉處的殘片握得極穩,奈何尹瑕身子發抖硬是自己微微磕去,立即感覺咽喉隱隱作痛。

        “梅大人,有話好好說。”尹瑕驚慌之余還不忘安撫隨時會要他命的人。

        梅鶴卿面色不改,握殘片就好比執筆一般,磕一下咽喉在他眼里不過宣紙點墨,他似乎很好談話,接受了尹瑕的提議,低聲道:“梅家有三十萬鐵騎,掃平黔渡十九州不過幾日,尹家有何?南衙十六衛還是黔渡府兵?”

        尹瑕刀架脖子不敢駁,梅鶴翎他興許還不會如此,料定不能把他如何,可是梅鶴卿的一舉一動代表梅家決策,胳膊掰不過大腿的道理,他懂。

        “梅家何時與京四家互相幫襯?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梅鶴卿握住的殘片染了絲紅色,在潔白里格外醒目,“對嗎?”

        尹瑕心下擔驚受怕,只管顛頭聳腦。

        “這般對你我皆好,為何你無腦地去招惹我家阿離?”梅鶴卿用冰冷的殘片背面拍了兩下尹瑕的頸側。

        尹瑕受刺激地渾身一顫,緊張的襠下飄出一股子尿騷味。

        “嘖。”梅鶴卿波瀾不驚的目眥里終于露出嫌惡的異色,他仍舊冷淡地說:“今日殺不得你,你好生惜命,多吃些養肥了,畢竟來日你的皮肉要喂山里頭的畜生。”

        尹瑕已然被震住,梅鶴卿又用殘片拍了兩下臉,他回過神驚慌失措地點頭。

        “出來吧。”梅鶴卿丟掉殘片。

        “哐當”一聲。

        隨從聞聲欲要沖進去,不料紙窗突然推開,一人影從外邊鉆了進來。

        “壞毛病,改改吧。”梅鶴卿從衣襟里拿出繡帕捂住口鼻,掀開珠簾往外走。

        珠子又是撞得一陣亂響。

        梅鶴翎整理衣袍,哈哈地笑了笑,隨從瞧見這人愈發不敢輕舉妄動,這一帶響當當的混子,地痞流氓見了都跑,正經人家誰又敢惹。

        二人就在一眾持刀隨從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離開了。

        梅家兄弟雙雙騎馬行過龍延河畔,連著河畔的風光都遜色了。梅鶴翎一個勁地夸他二哥:“真俊啊,沒想到我二哥這么殺!”

        梅鶴卿沉默不語,任由他弟弟使勁地唧唧喳喳。

        自打梅鶴翎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家二哥教訓過外人,也沒見過二哥碰過武器,他差點都要以為他二哥不會武功了,方才躲窗戶外偷看,見勢都擔心自家哥哥被人欺負了。

        “二哥,言歸正傳啊。”梅鶴翎可謂是崇拜瘋了他二哥,“適才若是稍微誆他一誆,或許能知道點什么,二哥為何不把握時機?”

        “此番沒有時機,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盡數猜透一二,若是為了這一點而給自己惹上一身難去的騷味,才是麻煩。”梅鶴卿身姿挺直,攥緊韁繩。

        “二哥猜到什么了?”梅鶴翎見二哥篤定的神情,追問道。

        梅鶴卿瞥了自家弟弟一眼,人流涌動之下,也不知道注意些,什么都敢問。

        他只道:“回家再說。”

        梅鶴翎會意點頭。

        京城百姓難得一見梅家兄弟騎馬同行,酒家茶肆連通著紅袖妓坊的樓閣廊檐站滿了看風景的人,這兄弟兩人不知又成了多少女兒家的心事,這一幕不知又寫進了多少說書人的話本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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