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陰雨朦朧(九)
尚未查清源頭的怪疾最是難纏,難以對癥下藥,再加之霜離處于昏迷的狀態,無法告知大夫自身的病情,望聞問切便少了一環,太醫署的只能靠不停地變換藥方,但他們不敢下重藥,怕與癥狀排斥危及性命,只得進行一遍遍的保守式嘗試。
風荷帶著手下兄弟和林兔自進山起已經過去數個時辰,中途碰上了追趕而來的禁軍,此次搜查的范圍較前幾回更廣,兩方人馬一同也需要不止兩日。
無論是怪疾還是搜山,事情的進展都急不來,除了等別無他法。
景司憶沉思少頃,命李慶祥去宣大理寺卿覲見。
顧書哲在大理寺干事院里查閱往年的卷宗,小吏急匆匆跑來說是宮里來人召見,他合上卷宗推開椅子,大步朝干事大門迎去。
宮里傳召原先是福貴的差事,因著皇帝將人賜給了景安王府,這跑腿的差事就落到了張德滿的手里。外頭下雨,張德滿就沒下馬車,喚院門口的小吏去里頭通傳聲,顧書哲走得急沒打傘,跨出大院門檻瞧見馬夫挑了簾。
張德滿隔著縫頷首笑道:“顧大人,陛下急召,您趕緊上來。”
顧書哲行了揖踩著杌子進了馬車。
李慶祥見人來了,先稟明了皇帝再宣人入御書房覲見。景夙翻著批改的奏折,陳苦夏早已領命出宮辦事,顧書哲撫平官袍的折痕進門,面圣時覷了眼皇帝身側的近衛,叩頭問安。
景司憶令人起身回話,溫言道:“源清房昨日來了一位身染怪疾之人,謝山醫術有限,請了太醫署相助,現下患疾之人就在太醫署內。朕憂心此是雪化春潮引發的疫病,故宣你進宮替朕辦個差事。”
顧書哲垂首恭聽,行手禮說:“微臣定竭心盡力把差事辦妥。”
“附離。”
“是,陛下。”
溫離會意,將已蓋好璽印的諭旨捧到顧書哲身前,輕放顧書哲接旨的雙手當中,側開身,顧書哲跪下道:“微臣,接旨。”
顧書哲領旨后去太醫署要了一份癥狀詳述,回到大理寺干事院先命人譽抄,不出半個時辰,衙差便蜂擁而出涌向京城各處的醫館藥鋪,顧書哲穿戴蓑衣親自去了京兆府一趟,將皇帝的旨意宣達,下令京兆府尹徹查京郊四處的縣城村落,凡是有與怪疾癥狀相似者,經手大夫均必須上報清楚,以書面作好記錄由大理寺提交太醫署。
為免驚動城中百姓,鬧得人心惶惶,顧書哲命衙差兩人一隊同行辦事,若遇到詢問原因的,就對外稱是太醫署為開春防范疫病所為,其余半個字都不得多提。
景司憶與景夙一道用的午膳,有李慶祥在旁布菜,溫離得空也去用了膳食,宮里的飯菜自是不錯,溫離卻沒吃進幾口,覺得不如家中的飯菜香,食之無味。
皇帝用膳是有講究,自然不會和平常人家那般圖個溫飽便行。溫離借著皇帝午膳的空當在殿的四處走走,他肯定自己失憶前在宮中待過一段日子,否則他怎么會知道永延殿去御書房的路。
溫離望著雕梁畫棟的長廊無盡延伸,成列的禁軍披著鎧甲雨中巡邏,列首的禁軍發現溫離杵在廊下看著他們,眼神倏地警覺正要上前查問,睹見溫離腰帶系有宮牌,便定住了腳步只是遠遠點了個頭,轉向別處巡邏去了。
溫離自是曉得為何,宮牌之物貴重,可以自由出入皇城,本不該系在腰間等過于醒目的地方,但溫離著實沒辦法,他進宮是接到皇帝密詔,故而需得時刻戴著面具示人,不可暴露身份。
既是密詔,宮中突然多出一個不以真面目待人的近衛,免不了被禁軍或者是皇城走動的宮婢叫停查問的,如此掛著宮牌可以少去那一步三問的麻煩。
溫離回去時,收拾殘羹冷炙的宮婢說皇帝已回永延殿小憩,讓他去殿外候著,他俄然記起偏殿還有個小丫頭。
溫離先回了偏殿,宮婢守在外頭給溫離行了禮。偏殿門是敞開的,阿閆蘿仍坐在原處,只是此刻已經伏案睡著了,案頭還擺著吃剩的飯菜,盤中的浮油結成了細微的乳白色,涼了許久了。
溫離找來氅衣披在這副小身板上,自個端著冷炙走到殿外交給宮婢,他輕輕掩上殿門,放低了聲問:“我離開后,她有去哪嗎?”
宮婢說:“回大人,您出門后這位小姑娘便不曾走動過。”
“知道了,”溫離望了眼天空,估摸著時辰道:“我去皇上那了,你們繼續盯著,莫給她在正陽宮中亂跑,以免沖撞貴人。”
“唯。”
御花園內春色染園,有幾株桃花已然悄無聲息地綻放,似乎是東風壓著枝頭,催的。李慶祥在皇帝身旁打著傘,溫離在前邊撇開亂張的枝頭。
溫離聽見了遠方古寺的鐘聲穿透和風細雨傳來,與湖心亭當日所聞的清遠之聲,虛無縹緲的錯覺更仿若來自天上。
景司憶小憩之后,習慣抱著古琴尋覓個安靜處撥弦,待鐘聲響過三下,說:“是清安寺,離皇城最近的一處寺廟。”
溫離聽著鐘聲大概能分辨寺廟的方位,不想竟有古寺離皇城這般近,他順著話不禁問:“為何會建在皇城附近?”
溫離才問完話,李慶祥拿寬袖掩著面干咳了兩聲,溫離剎那便懂這事不能問,怕是里邊有什么不好提的忌諱。
景司憶看李慶祥如此謹小慎微,和煦地笑了笑,說:“百年前崇光帝所建,若說何故,你可以去查南晉史冊,就在御書房里,往后朕批閱奏折時,你挑幾本書籍來看也是恩許的。”
李慶祥也隨之一笑,溫離行了禮謝恩。
亭臺外春雨如斯,景司憶撥了幾聲弦,溫離背靠著紅柱聽見弦鳴遠去,景司憶道:“附離信佛嗎?”
“不信,”溫離不明景司憶怎會突然有此一問,不過他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他的確不信佛,“卑職斗膽問陛下,陛下信佛嗎?”
李慶祥在生爐火煮茶,擺弄茶器的手不由顛了下。
“信,儒、道、佛三教朕都信。”景司憶指腹撫于琴弦,“真正安于民,利于民,施于民,者。朕皆信。”
溫離擺正身姿,瞧著遠處的新綠道:“卑職明白了。”
景司憶抬眸看溫離一眼,問:“你為何不信佛?”
溫離心中尋著理由,浮現的卻全是占據他身心的人,他莞爾道:“興許卑職,所信非神。”
雨停了,這陰霾的天還是沒有放晴的意思,趁著短暫的休雨,四人策馬趕了一日的路,夜里在縣中的客棧落腳。
梅鶴卿泡了熱水澡,用過晚膳,又吩咐小二照顧好馬廄中的幾匹馬,第二日備些干糧和水,交代完需要置辦的事,才躺下養精蓄銳。
深夜又下起了雨,和昨夜的雨同樣大,砸在窗戶紙上仿佛要戳出拇指般大小的洞來。梅鶴卿聽著雨聲,闔上眼了,卻是睡不著。
翌日清晨,沙月端著洗漱的溫水敲了梅鶴卿的房門,梅鶴卿此時已經起身換上了衣袍,面色透著倦意,心里念著人兩夜都沒休息好。
“主子,似乎是京城出事了。”沙月端著熱茶,立在梅鶴卿身旁小聲道。
梅鶴卿擰掉帕子的水,抹了一把臉說:“怎么回事?”
“我今早下樓出去采辦蓑衣,路上碰見了幾次京兆府的衙差,”沙月把茶水端給梅鶴卿,“我見他們從藥鋪里頭出來,不知他們在查什么?”
“我裝作買藥的和老板套了話,說是來查近日就診記錄的,別的一概不清楚。”
梅鶴卿洗漱干凈,接過茶清了口齒殘留的鹽漬,道:“你說的沒錯,是出事了。”
“應該是皇帝知曉了閬苑刺客一事,那刺客現在估計是死了,所以皇帝想著要治好同刺客一塊的姑娘。”梅鶴卿擱了茶杯,拿過沙月遞來的帕子抹了嘴,“又擔心這怪疾生得蹊蹺,想沿京城周邊的縣鄉查一查,探探有沒有其他百姓也身患此疾的。”
梅鶴卿將帕子擲進適才用過那盤溫水里,眸光逐漸凝重地說:“此次倘若是皇帝多慮了,便是最好的結果。如若不是,京城開春便有一劫。”
沙月給梅鶴卿開了房門,說:“這當中不是陰謀就是疫病。”
“那主子現下如何打算,是回京還是繼續趕路。”
“去江陵,江陵的事重中之重,這干系日后。”梅鶴卿夾上心尖人送他的耳飾,摩挲著它說:“家中有卓蘭。”
梅鶴卿跨門檻出了屋。
不管是穆晚之還是梅鶴卿,無論變換成何樣的身份,只要溫離仍舊是他的溫卓蘭,是他養在掌心的花,捧在心尖的月,他都只會不顧一切去相信,相信卓蘭的所有。
無論失憶后的溫卓蘭究竟愛不愛他,只要他愛著就好,只要屬于他一個人就好。
樓下,梅鶴翎正和孤華用著早膳,見他二哥后頭跟著人,埋怨道:“沙月你下回先叫我二哥去,讓我多睡會。”
孤華也想這么說,但是二爺在,他不敢。
“行啊,如果你想睜眼就瞧見你二哥站在床邊。”沙月拉開椅子坐下,壞心眼道。
梅鶴翎瞪著沙月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包子。
梅鶴卿喝了勺梅鶴翎早給他盛好的清湯,道:“趕緊吃,吃完趕路。”
溫離守在永延殿內,與皇帝僅有一幕屏風之隔,直至卯時皇帝去上早朝,溫離才得了回偏殿休息的時間。
阿閆蘿被安置在偏殿里的其他房間,溫離想著,如果沒有別的任務,應該是甚少見面了。
宮婢燒來熱水,溫離差人都退下,才摘取禁錮他一天的面具。他指尖試了水溫,扯掉發帶梳理好,再解下了上衣,就著帕子濕水做了簡單的擦拭,脂粉遮掩的吻痕暴露在琉璃盞的昏光里。
溫離背上有傷沾不得水,還得小心處理以免落了傷疤,摸著膈應手。他一圈一圈地拆開布條,玉脂般的肌膚漸漸裸在昏光下,仿佛指縫間泄露的春光,他忽然停了手,懊惱一聲,又給纏了回去,換上件干凈的里衣側著身躺下了。
梅鶴卿離開的第一日溫離便睡得不好,今夜又歇得晚了些,躺下就睡沉了。
被吵醒時,天光已經進了屋,石竹又敲了三聲門,傳來宮婢的說話聲。
“石大人,大人就在里頭,奴婢……”
溫離什么都沒整理,起身拿起面具戴上就去給人開了門,宮婢看著這副衣衫不整的姿態,里衣下隱約可見的奇怪痕跡,倏然就紅了臉。
“來上藥,正好。”溫離瞇著眼沒留神宮婢,讓開身給略微驚訝的石竹進來,就把門給合上了。
石竹昨日上藥便注意到了溫離背上的痕跡,不過被鞭痕蓋住許多,又染了血,所以不甚在意。
溫離褪掉里衣,自行拆去了布帶條,從頸項到鎖骨甚至是腰身,一覽無遺。
石竹打開藥箱取來外敷的傷藥,轉身道:“按時服藥了嗎?一日……”
石竹整個人都僵住了,溫離上身四處綻著梅印,他結巴道:“這……”
溫離偏頭眼尾睨著身后之人,打聲哈欠問:“怎么了?”
石竹尷尬地咳嗽兩下,繼續上藥道:“你昨夜……咳……背上有傷就莫要行房事了,傷口會裂開。”
“嗯?”溫離聽著房事二字俄然清醒了,他低頭看著胸前毫無遮攔的吻痕,耳根爬滿了緋紅,喉嚨滑動道:“別說出去。”
石竹的目光在仔細傷口,發現溫離過于緊繃著身子了,他緩和地笑說:“放心吧,做大夫的要保護傷患的隱私,這是最基本的操守問題。”
“就算陛下問起,我也只會匯報你的傷勢情況,不會多言一句別的。”
溫離默默點了點頭。
石竹手帕侵了水,逐步清洗傷口,他略有贊嘆道:“我還從未見哪個男子的背長得這般好看的,你得好好注意,別留疤了。”
“嗯,勞煩石御醫了。”溫離心里生了些不自在道。
“房事……”
“沒有。”石竹話才開口,溫離便急于否定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顧及好。”石竹也不再言什么,僅是作為大夫對自己的傷患叮囑一二。
“多謝。”溫離簡短說。
石竹給溫離用布帶纏裹傷口,雙臂從脊背反復環過胸口和腹部,兩人挨得有些近,溫離只覺得背后快貼到外人的前胸,這樣的距離令他非常不適。
石竹沒察覺出絲縷的異樣,畢竟大家都是男子,更不了解溫離的取向問題,再者,在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救人性命比男女之別更為重要。
“石御醫可有去太醫署那?”溫離系好里衣時,轉念一問。
“嗯,我今早還是從太醫署直接過來的。”石竹收拾瓶瓶罐罐放回藥箱,露了分疲態說:“那姑娘性命危在旦夕,陛下這又急如星火,豈有人敢松懈半分,整個太醫署的人都宿在一處,絞盡腦汁地想藥方子。”
溫離邊穿著外袍邊閑聊似地道:“陛下命大理寺去跑腿了,還沒消息?”
石竹搖首,“怎可能那么快,估計著也得今夜或者是明日。”
“也是,”溫離推開門,喚宮婢去打洗漱的水來,他回眸對石竹說:“我在宮外認識名大夫,他對這次的怪疾頗有興趣,可惜資質尚且不足。”
石竹起了興趣地問:“叫何名字,既是對疑難雜癥感興趣,那這人在下可得見一見,興許還能探討出一二來。”
溫離眉梢挑了笑,說:“林兔,軍中出來的,治外傷還是蠻在行,別的話,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不過他現下進山了,過兩日才回京,石御醫若真有興趣,去閬居便能找到他。”
石竹挎起藥箱,理了下勒皺的太醫制服,作揖道:“多謝。”
“石御醫客氣了。”溫離頷首。
石竹方才離開偏殿,御書房那頭便有人來傳溫離過去,看來太明殿已經散朝了。溫離用脂粉遮去頸處的吻痕,稍稍整理妥當就隨前來傳話的太監一塊過去。
溫離到門外時,李慶祥給他使了記眼色,捏著嗓子細如蚊蟲般說:“陛下龍顏不悅,你當心著點。”
“知道了,謝過公公了。”溫離點點頭,抬步進了御書房。
攝政王不在御書房,溫離給皇帝叩頭請安,皇帝眼皮子也不抬,語氣低沉地道了聲,“免禮。”
溫離一聽就曉得皇帝確實鬧脾氣了,他站起身無聲退到右側,恭順守在皇帝身邊。
由于昨日私下諭旨之事,景司憶身為當朝皇帝在太明殿上被世家派系的官員摁著頭數落,說得好聽些是處事魯莽不計后果;難聽些就是小兒玩鬧不以大局為重,鬧得京中百姓以為是突發了疫病,導致如今人人提心吊膽。
然而景司憶在文武百官面前只得忍著,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姿態,忍氣吞聲受著。他料到尹家聽聞風聲后會在早朝上發難,但就是看不得這群吃著朝廷糧餉的官員結黨營私,一個個公然與他作對,今日他都記著了,來日定全全拔除以解心頭不快。
景司憶擱筆的聲音有點重,溫離看去,上前給皇帝斟了盞去火氣的茶,柔聲道:“陛下累了便歇會。”
景司憶冷眼睨了人,端起茶欲要抿上一口,茶水沾到唇邊挨燙著了,他隱著即將升騰的怒火正要撂盞不喝了,卻聽溫離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卑職愿為陛下效勞。”
景司憶動作一滯,瞇著眼看向溫離,看看溫離到底要做什么,只見溫離在衣襟里掏出把小折扇,故作風流似地一展,給他扇起了些許風,力道輕地仿佛用三分力就能把他冷著了。
“你作甚?”景司憶睨著人問。
溫離微微俯身說:“給陛下散散火氣,咱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切勿與一杯早晚要入口的茶置氣。”
景司憶展顏道:“朕不想喝。”
“卑職替陛下倒了就是。”溫離說完,瀟灑地收了扇面,伸手便要端走那盞茶水。
景司憶抬手制止了,心情給溫離哄地好了不少,他端茶說:“留著,不就是一碗茶。”
天氣濕冷,又遭溫離扇了幾下,茶水溫度適宜,景司憶一口氣飲到了底,心情也真正舒緩許多,他擱下說:“你怎知朕在氣什么?”
溫離一手執扇,一手給皇帝斟茶,“卑職猜的。”
“朕表現得如此明顯?竟還讓你瞧出了原因。”景司憶從筆架里挑了支尚未用過的毫筆,在指縫間轉著玩。
“并非是陛下的原因,而是世家目無天子,狂妄得緊。”溫離斟好熱茶的手猛然被人一拽,握著手腕扣在了龍案上,他前傾著身不明喚道:“陛下?”
景司憶筆尖濕了黑墨,自顧自在溫離的手背寫著字,“接著說。”
墨汁把筆尖潤得十分柔軟,筆劃勾勒著肌膚宛若一彎輕羽撓在心上似的,弄得溫離微癢,他蜷曲指尖由著陛下任性,“世家專橫慣了,陛下這一道諭旨不經他們同意便下了,他們當然會借機為難陛下。”
景司憶不語,專心在溫離的手背寫了“附離”二字,他眼角含著戲弄的笑意,惡趣味地猶自欣賞地說:“朕的字如何?趁你這脂膏般的膚色,是比寫在宣紙上好看。”
溫離是萬沒想到當今陛下還有這樣的性子和愛好,順著意說:“陛下的字端正有勁,自是好看的。”
“哦,這般?”景司憶語氣似是不信,他捉弄溫離道:“既然如此,你可得仔細留著,保存三日才可洗去。”
“卑職遵旨。”溫離眉心跳了下,暗地里罵了聲小東西。
景司憶捉弄了人,心情自然是愉悅大好,筆往邊上一擱,說:“行了,你不是想知曉清安寺為何會建在皇城附近嗎?史冊的譽抄本在你身后最里頭的書格,你找時動作小心些,勿要碰壞朕的寶貝。”
“謝陛下。”溫離行了禮,轉身往御書房深處走去。
御書房是歷代皇帝陳列書籍和擺放寶物的書房,每個格子的物品都價值不菲,溫離眼睛掃過一處便定睛找到了,取了書不作流連地走到外頭。
景司憶不想溫離這么快就找著出來了,他瞧眼溫離手里的書,動動下頷示意道:“搬上來,坐朕身側。”
溫離領旨,把紅木椅挪到龍案側頭,景司憶準許他落坐,他方才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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